“你告诉婶婶,是谁在乱说话,他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给你看?”
秦宁眸色深黑,目光注视关如慧,秀美的脸旁上没有丝毫慌乱,如旧云淡风轻。
“是不是我自愿,婶婶心里应该很清楚。”
关如慧脸色一沉,欲发作,但转念一想,当年一切协议流程都按照正规程序进行,任他秦宁翻个天,都找不到一处错漏。
她抿了抿唇,笑说:“宁宁这是病糊涂了,都开始说胡话。”
秦宁但笑不语,坦然又自信,像有什么东西支撑底气。
关如慧本身疑心重,心中难免猜忌,是不是韩兆给秦宁看过什么,或者给过他什么当年的把柄。
秦宁静观她脸色变来变去,满面惊疑,不禁微扬唇角。
“婶婶,我希望我们能私底下解决这件事,诉讼过程劳心伤神,对我们双方都无益。”
既然说开了,关如慧也懒得再演慈爱长辈。
她起身整理大衣领口,神色嫌恶,“有本事你就起诉,看谁胜诉,谁败诉,当年协议走的是合法流程,你也是自愿放弃股份与遗产,今天拿来说事,不过是眼红公司上市,老宅估价高,想分一杯羹。”
秦宁并不计较,说:“我们找时间带上双方律师,会一次面。”
“老宅的所属也需要重新分配,按照遗产继承权,爷爷的一部分遗产,也应该由我代替我父亲继承。”
他每
第26章
滴答——
带着葱花的面汤从一缕卷翘的发尾滴坠, 落在昂贵的赭色羊绒围巾,沾满油花的汤汁在衣襟前,渐渐洇湿出一片暗影。
预料中的面汤没有洒在秦宁身上。
秦宁慢慢抬起头。
他面前站着一个非常高挑的……女人?
对方背对着他, 大波浪卷轻扫过他的鼻尖, 有点痒意。
秦宁拿手挠了挠, 复又拨开携着海盐冷香的长卷发, 徐然站起身。
他站直后, 意外发现眼前这个人很高, 比他高出近半个头, 戴了一副简约墨镜,看不清全脸,但鼻梁高挺, 脸部轮廓很优美,显得非常英气, 有种特别的中性美。
对方下颚粘着一粒嫩绿的葱花。
那碗汤一滴不剩,全洒在她身上。
秀发, 围巾,衣襟。
洇湿一大片,发尾滴着汤水, 赭色围巾上零星散布了嫩绿葱花。
在关如慧朝秦宁泼面汤的瞬间,旁边茂密天堂鸟的行道, 恰好走出来一个人, 跟秦宁擦肩而过。
关如慧不料突然多出一个人,又不偏不倚地站在秦宁跟前, 来不及转方向, 全泼到对方身上。
她讶然半晌, 又惊又无语。
秦宁则越过来人肩头, 看对面的关如慧。
关如慧捏着碗,手腕发抖,她脸上厚重的粉底近乎要皲裂开,显然怒气未消。
她把碗朝旁边一扔,“砰咚”闷声,砸歪一簇兰草。
“你什么人,没看我们在说话么,还不走开。”
挡在秦宁跟前的年轻女人轻掸袖口的面条,语调轻扬。
“女士,我碰巧路过,被你淋了一身汤水,讲道理,你应该给我赔礼道歉?”
她声调不重,听起来不像生气,倒像平心静气的交谈。
关如慧语气不太好的说:“对不起,成了么?”
有种“你见好就收,赶紧滚”的意思,她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年轻女人耸耸肩,摊手站开,没有要参合家务事的意思。
关如慧见她识趣,立刻将矛头对准秦宁。
“秦宁,你听清楚,我再说一次,六年前是你自愿签的协议,没有任何人逼迫你,双秦股份也是你愿意给的,双秦现在面临上市,你想在这个节骨眼拿走,不可能。”
“老宅的所属份额,你也没有,老爷子的遗嘱里根本没提要给你一分,他的遗产是分给我们的,没有你的份,不信你可以看遗嘱。”
“我料到你会说这件事,今天过来特意带上遗嘱和协议复印件,拿去看清楚,到底是谁心甘情愿签协议,现在又反悔改头。”
她说着,从提包中抽出两张折叠的a4打印纸,扔在地上。
“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们这些伯伯婶婶可没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你说那些话,搞得我们在欺负你,谋你钱财一样。”
关如慧说话尾音带了点哭腔,好似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他们才是受害者。
如果不是秦宁有原主的记忆,又开挂知晓原着剧情,险些信了她的胡说八道。
原着中,这家亲戚妄想攀高枝,以原主的关系搭着季家这条船,又贪心不足,暗地里用阴损手段,往贺家跟前挤,最终导致双秦公司仅在破产名单上一闪而过。
双秦只会毁在他们手里。
秦宁也没有精力再跟关如慧周旋。
他冷淡道:“多说无用,回去联系律师,我们法庭见。”
关如慧真是恨极了这小贱种,从前秦老爷子就只疼他,不疼她大儿子,什么都只顾这小贱种,凭什么连老爷子快咽气,也要腾出精力,把他的未来安排得衣食无忧,什么路都给他铺好。
合该她儿子给他做陪衬,一辈子给他当牛做马,压一头?
关如慧狠狠瞪着秦宁,垂头一看桌面的保温桶,忙伸手去拿,还想故技重施。
倏然,她眼底多出一只白皙漂亮的手,压在桶盖上,青色脉络在薄薄的手背皮肤下,因施力而微微凸显。
关如慧耳边响起嗓音冷越的话。
“关女士,我尊称你一声婶婶,对你忍让,不是为了让你肆无忌惮的欺辱我。”
“而是因为,我不欺负女人。”
“但现在,你马上要成为例外了。”
秦宁说最后一句话时,语调沉冷,眼光锋锐。
对方得寸进尺,他也不必留情面。
关如慧猛地抬头,见秦宁单手压在保温桶上,看她的眼神冰冷又锐利,像刀一般凛厉。
秦宁自小性格懦弱,耳根子软,容易拿捏,对长辈言听计从,没对她冷过脸,厉声说过话,现在却完全变了一副嘴脸。
她顿时有种权威被冒犯的感觉,不禁怒道:“你目无尊长,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教养的,估计是被你气死的,他们没教好,我作为长辈,代为教训,有什么错,这就叫欺辱了?”
关如慧说着,想用手去掴秦宁耳光。
她刚一扬手,便被秦宁牢牢擒住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叫。
原主虽然体弱,但男女天生力气悬殊,对付她,绰绰有余。
秦宁禁锢她的手腕,用劲之大,关如慧尖叫怒骂,甚至还想动用另一只手。
秦宁顺势箍住关如慧手肘,猛地向后掰,令手臂处在脱臼边缘,疼得她脸色猛变。
他面容平静,“道歉。”
关如慧疼得满脸扭曲,“道、道什么歉?”
秦宁不答,虎口施力,关如慧又痛叫。
这一痛让她很快改口说“对不起”,说了几遍,又连声求饶。
秦宁将她朝后一推,松开手。
关如慧趔趄几步,被温室花园的小喷泉边沿绊了下,一屁股坐进冰冷池水,“哎哟”直叫,半天才站起来。
她浑身,愤恨地瞪着秦宁,但又很忌惮,不敢再靠近。
秦宁冷眼睐她,“我父母如何,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关如慧脸色铁青,见秦宁神情冷肃,满目薄戾,她愣是一个字不敢说。
病秧子仍旧是那个病秧子,可眼神不同了,像把锋利的刀刃在她脸上狠狠刮过。
秦宁缓慢捡起地上的两张复印件,“关女士,你说的对,协议中所有物品都是我自愿赠予。”
秦宁声线清冷,听在耳中,莫名有种冷意。
“但我有权收回。”
“我的东西,即便送给别人,也不会给你们一分。”
关如慧眼神带怯,嘴里还不甘示弱。
“协议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说收回就收回,秦宁,你当合同是闹着玩儿的?”
秦宁平静道:“协议没有经过公证,遗产是以赠予方式放弃,我随时可以反悔。”
“而现在,我要收回。”
六年前,法律这一块并不完善,多数人不会考虑协议做公证,包括秦家这份放弃遗产转赠他人的协议。
秦宁从思考要拿回属于原主的遗产时,就仔仔细细阅览过他的记忆,确定原主没有参与公证。
那么,协议就不具备法律效应。
赠予的东西,赠予人有反悔追回的权利。
“什么?”
关如慧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涉及她的知识盲区,她平时也没关注法律方面的信息,冷不防听到什么公证,全然不知。
但一提到钱,关如慧气急道:“你凭什么!”
这句话多少有点虚张声势,隐隐能听出来底气不足。
“凭我是遗产合法继承人。”
秦宁冷声回应。
关如慧气得发抖,但秦宁掰她手臂的事,让她心有余悸,不敢再轻易动手,只瞪了秦宁几眼,狼狈离开。
秦宁最不擅长应付关如慧那样难缠的人,尤其对方还是女人,待她走远,他不禁松了口气。
旁边的年轻女人听他沉沉呼气,低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