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他在京城郊外几十里处买了一大片荒地,竟是种出了稻谷,这简直闻所未闻啊!”一个掌柜说道,“主家,如今要怎么办?”
沈塘头痛欲裂,正扶着桌子站起,却是一阵恍惚直接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最后的画面是其他人惊讶呼喊的场景。
他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明明白白。
在黑暗中不知道沉沦了多久,意识清醒的时候只觉得口中苦涩难言,像是被喂了汤药。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挂在床头的灯,第二眼他直接就要跳下床,却被那伸过来的手轻轻一按就躺了回去。
坐在他床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刚刚赢了他,面目极其可憎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里?”沈塘躺在床上,手却摸到了枕头下的匕首,这家伙要是敢对他欲行不轨,他就戳他,戳死最好,“看见我这么无力的躺在床上,你想必很得意吧。”
“嗯,沈家马上就是我的囊中物了,你也是我的了,我想怎么样你就怎么样你,当然得意。”林肃勾了一下他的鼻尖,举止亲昵,就是速度太快让沈塘来不及拔匕首。
“你做梦呢?”沈塘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我虽然暂时输了,却不代表会一直输。”
“如果你想一直输,我可以帮你实现。”林肃这话放别人那里是自大,可是放他身上却是理所当然。
沈塘这次拔匕首的手没有犹豫了,直接挥出,却被林肃一把握住了鞘,还颇有深意的打量了两下:“用鞘戳不透的吧。”
“这次是失误。”沈塘嘴硬道,他虽输了,可林肃从未投机取巧,也未用暗招伤人,他却输的心服口服。
“多谢失误,”林肃适时给他台阶下,他将那匕首整个接了过来放在了一旁,“老天爷都不想看到你谋杀亲夫。”
沈塘实在拿他没办法,现在想调戏回来都没有那个脑子和精力:“我之前问你的,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伯母放我进来的。”林肃抚上了他的脸颊道,“放心,名正言顺,不算偷情。”
“偷你个……唔……”沈塘的瞳孔蓦然放大,唇上柔软的触感前所未有的陌生,可脑后被扶起,却是前所未有的靠近。
他在吻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沈塘只听得到耳旁心脏的轰鸣声,他虽手脚发软,但是想推开他还是很容易的。
可是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太过于新奇和美妙,他连自己手臂搂上林肃的脖颈都有几分的无觉。
“当啷”一声。
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沈塘回神侧头去看的时候恰好对上了他娘惊讶的目光。
“娘!”沈塘第一次手忙脚乱成这个模样。
“哎,别起来!”沈夫人想要上前,却是捂住了嘴转惊为笑,“原来你之前说的就是这位?行了,娘给你煮药去,好好待着。”
她之前已经瞧过林肃的样貌,那时作为友人只觉得不知哪家的孩子生的这般龙章凤姿,仪表堂堂,比之她家塘儿也不差,如今再看,果然是越想越满意。
这孩子总算是靠谱一回了。
沈夫人离开,沈塘气息不定,抬眸看着林肃,连忙将手臂拿了下来。
之前的事情虽有林肃主动,但是他不仅没反抗还回应了!这就没办法问责了。
“你之前跟伯母提过我?”林肃看着他飘忽的眼神笑着询问道。
沈塘尴尬的扯了一下嘴角,然而仍然没有办法打破这暧昧的气氛:“没有,我提的是子玉,我娘误会了。”
“你喜欢云子玉还跟我接吻,你喜欢他什么?”林肃拉下了他捂脸的手问道,“景琛,你喜欢他什么?”
“你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沈塘发现自己一面对这个人就容易处于被动地位,“难不成还能学了不成?”
“我为何要与他人一样?”林肃对他喜欢云子玉也不生气,因为那是在他来之前的事情,但那也是以前的事,他得帮他将那一页揭过去,“算了,你要是不想说……”
“他生性善良,便是在逆境之中也有风骨,”沈塘说起的时候心情很是平静,心脏完全没有像刚才那样剧烈跳动的迹象,真是见了鬼了,“诗词歌赋无一不通,若是此次状元及第,便是连夺三元,为天下读书人所敬仰之人……”
林肃撑在床边仔细看着他,他发现自己可能弄错了,这位首富虽是对云子玉有好感,但是远远达不到开窍的程度。
原世界线中他们的感情激烈碰撞也是在云洄入朝为官后,林肃本想着在此之前或许会有所进展,现在还真是意外之喜了。
若是可以,他当然希望恋人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了。
沈塘在那边有些繁琐的说着,颇有几分的没完没了,倒不是他喜欢一个劲的说别人优点,而是他发现他说了很多优点,心脏仍然平缓如初。
他觉得自己是喜欢云子玉的,可是真的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喜欢么?
“看你说的这么多,口渴不渴,喝点儿水。”林肃很体贴的给他倒了杯温水。
沈塘话匣子止住了,一边喝水一边偷瞄林肃:“你好像并不介意?”
不是说若是真正喜爱一人,便会变成世人口中的善妒么?
“你心悦他,可曾想过像刚才那般对他?”林肃反问道。
沈塘一想想那种画面就觉得子玉说不定会直接抡起他祖父的宝剑,他可还记得云子玉当时脱出本家时是怎么亲自对他父亲行庭杖的,那一下下打在那不仁不义的父亲身上是很爽,但要是打在自己身上……
沈塘浑身一个激灵道:“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怎可如此失却文人风骨?”
“商人重利,要文人风骨做什么?”林肃轻嘲道。
沈塘也是那般觉得的,可是从前他与萧煌和子玉一处难免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爱好是很多文人不屑一顾的乐坊奏乐,比起字画更喜金银器物,乃是俗到不能再俗的人了。
如今有人对他说,我为何要与他人一样,我要那文人风骨做甚的时候,沈塘竟是觉得真与那日听曲一样,觅到了知音。
但是这并不能抵消眼前这个混蛋跟他商战时的毫不留情,只为逼迫他立下婚约,甚至刚才还轻薄他的罪行。
这世间只有他沈塘能轻薄他人,哪里能被他人轻薄?
“不论你如何说,我也不会与你成婚。”沈塘随意擦了一下嘴角笑道,“你想要逼我就范是不可能的。”
“虽是经商头脑不错,人怎么傻乎乎的,”林肃拍了一下他的头起身道,“你当时说良禽择木而栖,沈塘,你择的那根木真的是正确的么?”
萧煌目前看来或许是个比现在的皇帝更好的帝王,但是帝王的凉薄他也不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做的相当顺手,虽然这样的事情在很多帝王的身上都是惯例,但是站在他现在的角度地位,他不喜欢这样的帝王。
沈塘摸了一下被怕的地方,正想发难却听到了他后面的话:“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肃背对着他转头道,“我们之间争斗这么久,我也看到你宁死不嫁的决心了,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也不会再针对沈家了,不过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找我,回见。”
他说的干脆,沈塘却有些不是滋味:“你……”
“伯母那边我也会解释清楚的,你不用担心。”林肃笑道。
沈塘:“……那要怎么解释清楚?”
那可是接吻,他娘虽然年龄大了些,但是还不至于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就说我其实是个登徒子,趁你不备占你便宜。”林肃捏着下巴道。
虽然这也是事实,可是沈塘却莫名替他觉得委屈。
睡醒了脑子被撞坏了?!
可刚才那一遍他也不是完全不情愿的。
沈塘内心思维交错,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烦心,他很清楚的意识到林肃今天如果走了,就代表着这个人真的打算放手了。
少一个人对他穷追不舍,也没有那些商战压迫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他现在却只有满心的不舍。
不舍个鬼!他是被虐狂么?
他不是,只是这个人用了手段,吊了他的胃口,用很强势的手段闯入他的心里,让他觉得他是独一无二的,现在却想全然抽离,所以他才会眷恋。
沈塘清楚这样的手段,因为他见识过一些富贵公子对良家女子用这样的手段,只为取一时之乐,得其真心,然后或是抛弃,或是纳为妾室,最后厌倦,其实两种结果别无二致,都不过是手段玩弄人心。
他很清楚,也曾嗤之以鼻过,但只有自己真正踏入这个局中,才发现那样的心动真的不是轻易能够控制住的。
【宿主,你真的打算放弃了么?】06询问道。
【嗯,如果萧煌登不上帝位,沈家就永远都是安全的。】林肃出了门答它。
跟沈家竞争,让沈塘掣肘就是想让他看清萧煌这个人的凉薄,之后的选择去留全看沈塘自己,也算是报了当初的赠饭之恩,只要他继续做大,即便沈家落魄了也能保住沈塘,让他衣食无忧。
他虽然瞧上了那个人的样貌,但他不喜欢强迫,沈塘有自己的坚持,那他也只能让他去遵循他自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