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整个人瞬间就垮了。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嘎嘣”作响,活动了一圈后意识到这只是她的错觉。
即使她保持着回头的姿势站了一夜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这一刻,她才真切地认识到——她已经不是人了。
朱君阳没提昨晚的事,夏玉也没敢出声。
“我打算去看看那个死了的倒霉蛋和另一个女生,你是跟着我还是在门外等我回来?”
夏玉:“我是被剥夺了独自在家的权利了吗?”
“你说呢?”
夏玉:“……我选择跟着你……不过我能晒太阳?”
朱君阳并没有解释原因,只是反问她:“为什么不能?”
好吧好吧。
夏玉耸耸肩,跟在朱君阳身后离开她家。
走之前她忍不住又看了眼卧室的方向,可惜房门紧闭,什么也看不到。
小气鬼,不就是公主床吗!她总有一天要爬上这张床!!
……
夏玉跟着朱君阳来到了市二院——也就是她之前所住的医院。
她这才知道原来和她同样昏迷不醒的女生也住在这里。
女生和她同属于同一个社团,叫于航。那天聚在一起请笔仙就是社团活动。
她所参加的兴趣社团就是传说中的作死社团,别称,灵异社团。
学校明面上是不允许这类社团成立的,所以灵异社团在外面披了一层科学索小组的皮子。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事学校睁一只眼基本不管。
而她就是被这个“科学探索小组”的皮子骗了,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加入了这个作死社团。
朱君阳在前台问了于航的病房,然后就带着夏玉上了楼。
医院是一个布满新生和死亡的地方,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味儿和药味。
二院的中间有一株大树,树枝遮天蔽日,据说从建院开始就一直在那儿,算得上是棵古树了。
于航的病房在十三层,最后一间。
走廊尽头的窗户中有树枝悄悄伸进来,枝头的细小绿叶点缀着一簇簇小白花。
医院的工作人员完全放任这棵树任意生长,从来没人提议将树枝折断。
于航所住的也是单人病房,朱君阳推门进去,里面的一个双眼通红的妇人站了起来,问道:“你是……”
朱君阳道:“我是于航的同学,今天正好来医院看病,想到她在这儿,就顺便来看看。”
夏玉:她说大佬怎么没抹大红嘴唇,还往年龄小了穿衣服,原来是来装嫩了!
妇人,也就是于航的妈妈抹了抹眼泪,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孩子……你有心了,还能想起来看看于航。”
朱君阳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孩,担忧道:“于航怎么样了啊?医生怎么说?”
于航妈妈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一点伤都没有,可是就是醒不过来……医生说是她自己不想醒,可是她有什么不想醒的呢……”
朱君阳和于航妈妈聊了一会儿,然后提出了离开。
于航妈妈把她送出了病房。
等两人进了电梯,憋了半天的夏玉张嘴问道:“怎么样?于航是和我一样吗?”
虽然旁边没人,但是电梯里还有监控,所以朱君阳并未说话,只是小幅度点了两下头。
夏玉又问:“那你能救救她吗?”
朱君阳沉默了一秒,然后小幅度摇了摇头。
夏玉也沉默下来,电梯逼仄的空间中陷入了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安静。
等出了门,两个人往朱君阳家的方向走,上午十点的太阳依旧晒人,空气中翻滚着肉眼可见的热浪。
夏玉一路都低着头,拽着朱君阳衣服的一角,任由她拖着自己前进。
快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道:“是……是因为钱吗?”
照理说,她这么说朱君阳肯定会生气,但是现实恰恰相反,朱君阳面色也非常凝重,说道:“这是因果报应,多少钱都阻止不了。”
第13章 夜探殡仪馆
因果报应?
朱君阳并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这个词,之前在幻境里她也说过“善恶终有报”。
佛教讲究因果,认为种什么因,便会结什么果报。那死去的男生和灵魂出窍的于航又是种了什么样的因?
夏玉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如何得罪了笔仙,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她放空大脑,想起了自己的事。
她的体重其实很轻,挂在朱君阳身上和挂着一片羽毛没什么区别,所以朱君阳也并未发现她乘了一路的“便车”。
两人并没有回昨晚的住所,朱君阳在最近的车站上了一辆公交车。
夏玉问道:“咱们去哪儿?”
朱君阳用手机打字给她看:殡仪馆。
“是去看去世的那个男生?”
朱君阳点头。
她差不多昏迷了六七天,那个男生居然还没有火化下葬?
“这么个大夏天的,除非把尸体放在冰箱里,否则早就得臭了吧?”
她的疑惑没得到任何解释,朱君阳只扭头看向车窗外连成一片的风景。
又过了一站,汽车缓缓停下,一大波人下车,车里挤涨的空间瞬间放松了许多。
一个夹着公文包打着领带的男人走到朱君阳身边,对着座位就准备坐下来。
“卧槽!”夏玉看着一个屁股朝自己落下,惊得她直接穿透男人的身体站在过道上。
男人打了个冷战,忍不住搓了搓露在外面的胳膊。
夏玉听见他小声嘟囔道:“这车空调怎么这么足?”
车窗上隐隐映出了朱君阳带着笑意的唇。
夏玉抹抹眼泪:“我的身体已经不纯洁了,我不配在站在你身边了呜呜呜呜嗷嗷嗷——!”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鸣笛,公交车转了个弯,演戏中的夏玉整只鬼直接糊到车窗上,差一点就被甩下车。
朱君阳右手成拳,掩住了自己的嘴,眉眼却含着柔和的笑意。
……
如果夏玉没有记错的话,死去的男生叫汪思旭,是于航的男朋友。
殡仪馆在市郊区,周围人烟稀少。朱君阳下车后直奔前台,说自己是汪思旭的朋友,刚从外地赶回来,想见尸体最后一面。
接待小姐姐听到这个名字后神色明显变得有些紧张,支支吾吾道:“这个不太方便,除非是直系亲属,否则我们也没办法自作主张让您去看尸体,毕竟这是对死者的不敬……”
朱君阳善解人意道:“那我只问问他的情况可以吗?”
小姐姐面露为难之色,拒绝道:“这个也不太方便……”
“那行,我先去问问他父母,打扰了。”
然后她就直接带着夏玉离开了殡仪馆。
出门后,她避开监控摄像头,走到一棵树下站着,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纤长的手指夹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你还认识汪思旭的父母?”夏玉问道。
朱君阳摇头:“不认识。”
“那你——”
“尸体肯定有问题。”朱君阳打断她的话,凝视着殡仪馆上方的天空。
夏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殡仪馆的上空不知道从哪飘来了一片厚重的乌云,正好将整个殡仪馆全都笼罩住,乌云中隐隐有闪电一闪而过,似乎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她抬头看看自己脑门上的晴空万里,又看看殡仪馆上空的乌云,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朱君阳问她:“你干嘛?”
夏玉点开相机:“当然是拍照啊!这种奇观百年难得一遇,拍下来我就火了。”
朱君阳拿烟的手一颤,烟灰直接落在了她裸·露在外的光滑大腿上。
“咔嚓”一声,一张照片拍好,夏玉拿到手里一看,照片上是一片晴空万里:“诶?怎么照不下来?”
朱君阳把烟头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嗤笑道:“这不是乌云,是阴气,相机怎么可能捕捉到。”
夏玉默默地收了手机。
朱君阳转头往不远处的杂货店走。
“你干嘛去?”
朱君阳道:“买把伞等天黑。”
“天黑抓鬼?”
“对,咱们去夜探殡仪馆。”
……
天色一点一点擦黑,夏玉蹲在一棵背对着殡仪馆正门的大树下数蚂蚁。
朱君阳在她身旁拄着伞柄盯着殡仪馆大门。
夏玉偷偷瞄了几眼那把伞。
殡仪馆附近哪来的卖伞的,朱君阳在人家花圈店“你有病吧”的眼神中买了一把人家自用的黑伞,然后就带她到殡仪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猫着。
挑选伞的时候朱君阳明显不想要黑色的,但是考虑到地点问题,才不情不愿地选了这一把。
不知道为什么,夏玉总觉得这把伞上也有着某种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随着太阳的落下,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陆续离开,门卫将大门落锁。
门卫是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男人,他在落锁的时候把大门全部锁死,包括平常让人通过的小门也是如此,似乎是要将整个殡仪馆和自己全都封闭起来。
朱君阳道:“估计是怕放出来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