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廷森处理完了,将“水果盘”推到桌子中央,意思是大家一起吃。
顾昭和封迎凯不禁都看过去。
封迎凯的视线落在纪廷森干净修长的手指上,有些失神。
顾昭却是面色大变,直视纪廷森道:“你怎么会......谁教你的?”
从整齐的剥下橘子皮到去干净橘络,是个很细致的活,赏玩休闲性大于实用性,这么多年他只见过一个人这么做过。
纪廷森不闪不避的看过去:“一个朋友,人很好的那个朋友。”
顾昭为人潇洒大方,此刻清俊的面容却是冷淡又充满审视:“你那个朋友,不会也叫顾星吧?”
兄长去的太突然了,他当时在国外,甚至连兄长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些年不是没有人以兄长的名义闹出各种事,都被顾昭雷霆处置,谁都知道去世的大顾总是顾氏总裁的逆鳞。
现在,纪廷森想做什么?
封迎凯从未见过顾昭这么恼火,怕吓到纪廷森,急道:“顾昭,有话好好说。”
纪廷森看一眼封迎凯,眸色沉静:“没事。”
他复转了眸光看顾昭,因为顾昭的反应,已经确定前世的顾星亦是这个世界顾昭去世的兄长顾星,只是道:“是,他也叫顾星,只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我并不知道他兄长是不是一个人,现在——我确定了。”
死而复生的事轻易不能说出口,纪廷森也不打算说。
他已然想好,若是顾昭问,就告诉对方自己曾经和顾星相识,顾昭常年国外求学,对兄长顾星过去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事无巨细的都查证出来。
顾昭面色冷凝:“那你现在告诉我,是想做什么?”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纪廷森,但纪廷森现在提起这样的事,目的是什么?
纪廷森对顾昭的态度并不生气,人心幽微,如果有人在他面前说和南初如何,他第一时间也会怀疑对方的目的。
他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不为什么,只是想认识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顾昭冷冷道:“凭你似是而非的几句话,还是不知从哪里打听来我兄长的习惯?”
“如果我说,顾星和我是一样的人呢?”
顾昭看着纪廷森的双眼,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倒是平静又包容,像是看个晚辈一样。
一样的人,什么意思?
他沉默片刻,对封迎凯道:“迎凯,不好意思,我想和这位纪少好好聊聊。”
看样子涉及到了顾星的隐私,封迎凯也不废话,直接出去了。
他相信纪廷森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便也并未嘱咐顾昭不要伤害纪廷森之类的话,只是带上了门。
再无他人,顾昭拿了一瓣橘子把玩:“我倒是不知道,我哥和你哪里一样,说说吧。”
纪廷森回忆道:“你哥喜欢剥橘子,说是能静心,不过他并不喜欢吃。”
前世他重病住院的时候,顾星来陪他,能剥好多橘子,就是剥着玩,自己只是吃个一两瓣。
顾昭捏着橘子瓣的手指微顿。
“他喜欢晒太阳,坐在窗底下,脑袋上扣一本书,一坐就是大半天。”
顾昭声音没那么冷了:“还有呢?”
“他骨子里是个喜欢安逸的人,如果有可能,大概更喜欢游山玩水,台球打的特别好,最重要的是......”
顾昭听的入神:“什么?”
他曾经听兄长说过,要是没有顾家这一大摊子,会买个小岛在上面钓鱼,要找一个很漂亮的对象,还催他快点长大,好分担家业。
那时候他只当是玩笑话,却不曾想过兄长会......会因为过度劳累,那么年轻就......
纪廷森看着顾昭失神的面容,轻声道:“顾星和我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也喜欢同性。”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但和秦镇结了婚,外界便也默认他是同性,是以有此一说。
顾昭豁然回神:“你......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从来没听我哥提起过。”
其他的事都可以查探,但兄长可能喜欢男人这件事,唯有顾昭自己知道。
这还是在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兄长居然喜欢看同性,还珍藏了许多同性杂志,所以才有所猜测,进而查证了一番。
纪廷森摇头:“这是个秘密,那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顾昭面上有一瞬的窘然,颔首:“信,刚才的冒犯,对不起了。”
纪廷森笑道:“没关系,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顾昭摇头。
纪廷森:“我见过你哥画你的样子,那时候你比现在稚嫩一些,但眼角的墨痣一点没变,很好认。”
顾昭捂住脸,嗓子一瞬间就哑了,像是在憋着泪:“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些回来帮忙的。”
纪廷森犹豫了一下,倾身摸了摸顾昭的发顶:“你哥不会怪你的,他很爱你,也很惦记你,也许在某个世界,他还在好好活着。”
他不敢贸然告诉顾昭,顾星已经穿越的事,那之后涉及的事太多了,他自己还有反噬在身,将来有一天......等时机成熟的吧。
正在此时,电话声响起,是纪廷森的手机。
纪廷森去接电话,顾昭摸了摸被纪廷森碰过的头发,二十五岁的成熟男人了,不自觉脸上就有点发热,低声道:“还真是挺像的。”
以前兄长在的时候,也喜欢撸他脑袋,撸完了还会拍两下。
纪廷森没听到顾昭的嘀咕。
电话是秦镇打来的,他直接接了。
秦镇:“在哪?”
纪廷森:“我看到严特助了,你也在酒店?”
“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在酒店拍戏呢,最后一场,本来想都完事了就回家。”
“现在完事了?”秦镇扫一眼在驾驶位大气不敢出的严特助,声线低沉和缓:“我在楼下,等你一起。”
“不用,你忙你的吧。”纪廷森看一眼顾昭的方向,还没聊完了,也舍不得走:“我现在和朋友在一起,不确定什么时候聊完,你等不着的。”
“那我上去找你。”秦镇说,他和顾昭不熟,但封迎凯也在,心里就不得劲儿。
纪廷森就说不用,他和顾昭属于私事,秦镇来了那还聊什么,只道:“我好不容易有两个朋友,就是说说话而已。”
“可我想上去找你。”秦镇说,他眼底冷冷的,声音倒比之前还柔一些,但话里的意思几乎是寸步不让。
严特助听的冷汗直冒,老板这副架势就差黏上去了,他之前怎么会以为......听这意思纪少还不让老板过去,谁嫌弃谁还真说不定。
纪廷森耐心道:“抱歉,秦镇,我不想让你来,这是我的私人生活,我不干涉你的,你也不干涉我,行吗?你这样,我很不舒服。”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纪廷森听到秦镇简短的声音,带着几分克制:“好。”
再然后,电话挂断了。
秦镇挂断了电话,沉沉的吐了口气,推门下车。
严特助僵着手脚,不知道是该追上去还是留在车里。
他之前见纪廷森的事不敢不告诉秦镇,要是纪廷森亲口说,到时候后果更严重,也没敢隐瞒,两人的对话算是完完全全报告给了,然后就看到自家老板可怕的脸色。
还好这件事是在车上坦白的,否则严特助真怕自己腿软,在人家酒店大厅里丢人。
在严特助纠结的时候,车窗被敲了两下。
车窗降下,秦镇目光冷冽,身上的寒气更是让人胆战心惊:“烟!”
他不常抽烟,有时候心烦会来一点,不过这一两年几乎不怎么抽了,但严特助一直备着。
一根烟抽完,秦镇情绪和缓了许多。
也想了一些事,比如纪廷森那句“我好不容易有两个朋友”,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带纪廷森进过自己的圈子。
以前不觉得什么,现在心里歉疚就一阵一阵的往上涌。
再上车,就看到严特助从后视镜鬼鬼祟祟的看自己,秦镇盯视过去:“是我的错。”他说。
严特助:“......!!!”
迟疑一瞬,结结巴巴道:“老......老板,您说什么?”
秦镇声线平稳而冷沉:“是我以前看轻了他,所以家里的司机敢慢待他,你也敢出言教训他,连朋友......柳知以前也敢支使他做饭,像待佣人一样。”
这话严特助不敢接,但是他感觉自己要凉了,后悔到恨不能现在就去跟纪廷森道歉,那句“人贵有自知之明”,要是早认识到,也不至于......
秦镇看着扭头看过来,简直快要哭的严特助:“纪少既然说你是好心,这次就算了,自己去财务扣一个季度的奖金,再有下次,你自己滚蛋!”
死里逃生的严特助:“谢谢老板,也......谢谢纪少。”
秦镇:“我不会和纪廷森离婚,以后你怎么待我,就怎么待他,记住了!”
最后三个字咬音极重,什么两年后桥路两别,桥是他的,路也是他的,要走只能走到他身边。
严特助:“记住了。”
这次真是记住了,以后将人供起来都可以。
末了,小心翼翼的问:“老板,那我们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