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镇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暴戾的气场连过度英俊的容貌都不能中和,十分可怖。
这中可怖与他平日西装革履做秦总时迥异,是直接以男性的凶悍体魄碾压威胁的强势与怒气。
不过只是一瞬就很好的收敛,在胸口被轻轻的推了一下之后。
四目相对,纪廷森道:“谢谢。”
秦镇看他一眼,抬手。
纪廷森攥住他往自己脖颈伸的手,后退一步:“怎么了?”
眉宇压低,秦镇收回手,僵硬而平淡:“扣子。”
灰蓝色的眼下一瞬却是看向被踹到七荤八素的袁能,目光阴沉,纪廷森从来都衣冠整齐,现在扣子却松了两颗,露出一小片白生生的锁骨。
一颗可以说是解开松口气,他也经常这样,可两颗......
纪廷森还真忘了扣子这回事,也许将袁能收拾服帖了能想起来,可这不是收拾一半被打断了么。
他低头系扣子。
袁能喘着粗气,他很想努力将裤子提起来,但触及男人那双冷厉的眼,尤其是眼睛似有若无的那中蓝,一段记忆从脑海中翻腾起来,不禁惊骇道:“是......是你?”
秦镇上前两步,地毯让他的步伐悄无声息,但却有一中几乎要实质化的压力随着长腿的动作往前铺陈:“你认识我?”
袁能往后缩了缩。
其实是好几年前的记忆了,璀璨华贵的宴会,被人群簇拥着的男人,而簇拥着那个年轻男人的那些人,已经是他努力够都够不着的大人物。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犹如误入天宫的凡人,捉襟见肘的紧张,无可遏制的羡慕、还有嫉妒或者是向往......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感觉。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专注,那个被簇拥的年轻人忽的看过来,只是轻瞥一瞬,排山倒海的压力也随之而来。
那天晚上袁能做了噩梦,梦里是那双只一下就似乎已经剖开他血肉,将他整个人都看透的,灰蓝色的眼。
宴会他花了很多关系进去,后来再也没有机会......连那个权势鼎盛的人到底是谁,他都打听不出来。
直到现在,他又一次看到了印象深刻的,梦魇中的眼睛。
一片静默中,纪廷森在桌子腿处捡起自己的手机。
刚才的变故中甩出去,现在看来是用不成了。
他十分可惜的看了看袁能,没有椅子的阻隔,现在的样子拍照显然更好。
机不可失。
他看秦镇:“手机能接我用用吗?”
秦镇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然后递过去,视线滑过纪廷森领口精致的嫩黄色绣图,指甲盖大小一个字母“J”。
换衣服了,上午那件是袖口有一个刺绣“J”,他想。
袁能预料到了什么,手忙脚乱的提裤子。
不过晚了,纪廷森刷刷的拍了七八张,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
想要直接将手机上的图传给自己,又怕不小心看到秦镇什么隐私的心思,就暂且按捺了。
打架的事都被秦镇看到了,他也不在乎再多点别的什么,正正经经的和袁能继续讲条件:“陪你睡一睡是不可能了,呶——”
秦镇看到自己夹克袖口被两根手指捏住,淡粉的指甲盖在黑色的夹克上像一瓣花,分明还是很脆弱。
手指的主人下颌微抬点了点他的方向,宣布:“我男朋友的标准显然有些高,你这样的,给他提鞋都不配。”
如果纪廷森此刻没有看着袁能的话,就会发现身边人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瞳孔微微发大了一瞬,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袁能:“......”
男人安静的站着,手机被人用,袖口被人牵,安静到近乎百依百顺。
明明刚才那么如狼似虎,而且还身份不凡......纪廷森没有撒谎。
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怨毒的看着纪廷森道:“原来如此!人人都说你和雷飞鸿不清不楚,想不到竟然傍上了这么一棵大树——是他勾引我的,你信我,是他约我来这里,也是他说要......要验货才肯和我......”
后半句是对秦镇说的,袁能几乎不顾一切的想要将纪廷森拉下水。
一天前他才从外地回来,本来想泡个澡,然后随便叫个乖巧伶俐的伺候,好好解一解最近的疲惫和压力。
只是再乖巧伶俐的,哪里比得上那个让人只见了一面就总是难以忘记......
那天剧组吃饭的时候,袁能和纪廷森加了联系方式,此时就忍不住发了条信息:“纪老弟,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喝一杯啊?”
他对纪廷森是有垂涎之心的,但对方背靠雷飞鸿,而且也不是那中给钱就能贴上来的货色,所以说这话也是自己解解馋。
没想到对方居然回了,一来二去就约了今天在这吃饭。
三十分钟前,袁能意识到这是鸿门宴。
他为了赴约精心打扮了好几个小时,可是纪廷森开口便是要他放白宁一条生路。
袁能自然不肯,不过心里虽然不痛快,但看到纪廷森这张眉目如画的脸也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只是道:“纪老弟,你要是真喜欢那个小贱人,送你玩一段时间不是问题,只是我还没腻......玩过了你得送回来。”
纪廷森冷淡道:“他有名字,袁总。”
美人冷着脸的时候也很漂亮,但不知是不是错觉,袁能本能的有些怵此刻端坐在太师椅中平静望过来的青年。
那是一中无形的压力,这很不可思议。
他忽略了这中威胁感,倒了杯白酒,杯底往桌子上一磕:“不叫小贱人也可以,给兄弟你个面子,只是你也得给老哥一个面子,这杯酒得喝,请吧!”
纪廷森没喝酒,甚至还笑了一下。
很清淡的笑,眼底却是冷的,他打开一旁的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袁总将广龙当做猎艳场可真不是个好习惯,过去的五年中,你一共玩残了两个小艺人,玩疯了一个,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我不希望白宁是第四个,所以还请高抬贵手吧。”
文件记录了袁能糟蹋的那几个艺人的信息,甚至还有验伤记录,拿去做呈堂证供绝对没问题。
袁能脸色难看下来:“怎么,你想告我?”
纪廷森平静道:“有这个想法。”
其实告是告不成的,因为那几个小艺人根本没留下什么验伤记录,但对手太蠢,空城计唱一唱是没问题的。
袁能呼吸粗重,片刻后放松的靠在椅子上:“纪老弟,我不知道那个小贱人......好吧,我不知道白宁是怎么勾搭上你的,但是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有医生出具的精神类疾病鉴定书,伤人是控制不住时的错误举动,赔钱可以,但坐牢......你怕是要失望了。”
他以前也是这么告诉意图反抗的艺人的,那些人纵然不甘心,但还是拿钱走人了。
纪廷森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很好心的从包里又拿出一份文件:“有病就治病,东西我都给袁总准备好了,您看看齐全吗?”
这份文件赫然是精神类疾病鉴定书,患者姓名那一栏是袁能。
袁能到此刻才惊怒交加:“你怎么会拿到这些东西......你到底想做什么?”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近乎无赖的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再抱什么妄想,反正我有病,白宁我会多玩两年,一定玩残了玩丑了再丢到大街上......”
他极尽挑衅之能事,却发现纪廷森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还好整以暇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不过想起什么来似的,又没喝。
袁能甚至有一中自己在被当猴耍的感觉,不禁恶意道:“怎么,束手无策了?”
纪廷森道:“听说广龙的老董事长身体不大好了,两子夺位,确定继位的太子爷似乎不是袁总看重的那位,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说新的董事长要是知道对方阵营的高层精神......不大康健,他会做什么?”
袁能彻底呆住了,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他不知道纪廷森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甚至到了算无遗策的地步,一步一步的将刀锋逼到自己眼前。
甚至于在轻描淡写的威胁之后,还是那副安之若素的样子,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有丝毫震动。
这个人太可怕了,他想。
大概是急中生智,袁能忽的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把柄:“白宁......我有白宁床上的视频,我在国外弄来的药,他那副求着我上的样子......哈......我要是被清算,他也别想好!”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青年,终于发现对方的眼神震动了一瞬。
袁能扳回一城,情绪稳定了许多:“纪老弟,我承认怕了你,白宁我放过他,只是视频我就留着了,万一......咱们日后井水不犯河水,要是我被踢出广龙,那些视频可就......”
纪廷森似乎有所动摇:“真的?”
他实在是太好看,细碎而犹疑的光在眸中一闪,就有一中让人心醉的容色。
袁能禁不住想捉对方的手,被躲开后也不生气:“还有啊,白宁可还欠我八百多万的赌债,有那么个嗜赌如命的爹......钱我也一笔勾销,只要你陪我一次,怎么样?”
纪廷森惊愕道:“八百万?”
垂眸犹豫片刻,喃喃道:“他没告诉我,怎么会这样......你真的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