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啊？竟然能看到和我像的人？”
“一个酒会，那你呢，在哪里？”
裴景行还没说话，先是另一道男声传了过来：“小程少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林斐已经明白了，他要找的人，他要找的程万安，其实是一开始就已经被排除了的裴景行。
明明谎言已经被发现了，裴景行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样镇定，“巧了，我也在一个酒会呢。”
“真是巧啊，程万安！”
“其实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但你的声音呼唤他的时候，我感到由衷的开心。”
“废话少说，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上二楼左拐，我在走廊尽头。”
“你等着！”林斐狠狠地挂断了电话，气冲冲往裴景行的方位去。
其实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只是他总在为裴景行找借口开脱。
比如由裴景行递过来的家徽；
比如徐浩歌不停抚摸的耳朵；
比如徐浩歌和裴景行如出一辙的说话方式；
比如裴景行突然变多的电话和短信……
林斐越想越觉得气不过，感情裴景行一直就在耍他是吧？
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能心软，不好好治治裴景行这臭毛病他不姓林！
已经能看到走廊尽头的裴景行了。
林斐正盘算着要怎么让裴景行脱一层皮，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机械的女声：HE结局已达成，传送倒计时，三、二……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林斐只感觉眼前一黑，腿脚的力量瞬间被抽离，身体无力地倒向地面。
在一切归于沉寂前，林斐看到裴景行满脸惊恐地奔向他……
这还是第一次，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无论何时，裴景行都是戴着一层能获取最佳利益的面具，哪怕是哭着，他的意志也是胜券在握、势在必得。
只有这一次，他的面具彻底碎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惨烈的惩罚。
可林斐不想惩罚他，他想留在裴景行身边。
林斐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
华中医院，高级医护区安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这里的护工的动作也比其他楼层更轻。
女护工看了一眼床上消瘦的青年，摇头叹了口气，慢慢拉开了窗帘，让他苍白的脸照映在阳光中。
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透出诡异的几近透明的颜色。
她心中更加惋惜，正想收回目光，却见床上那人睫毛煽动。
那样精致又脆弱的模样，仿佛呼吸都会让他动作乍停，护工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突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太久没有睁开过，被阳光一晃，更是刺疼得厉害。
或许是因为疼的，他干哑的声音微微发抖：“这是哪里？”
“啊？”护工如梦初醒，慌乱地为他遮住阳光，“你终于醒了，这里是华中医院。”
华中医院……
“这里是蓉城？”
“是啊，你先别说话了，我去给你叫医生！”说着，她回身拉上窗帘，匆忙跑出去。
病房重新回归寂静，床上的人慢慢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将周围打量了一圈。
蓉城啊……
不是梦，他真的回来了。
实在是可笑，他拼命想要离开的时候，进度条怎么也走不满。
等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留下了，进度条却突然走满，强硬地将他送了回来。
林斐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
不多时，护工带着医生来了。
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林斐的情况，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林斐神游着，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没一会儿，护工也推着清洁车走了，偌大的房间安静得有些令人窒息。
窗帘没开，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屋里也没有任何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
林斐明明想要强迫自己不要想起裴景行，可无边的寂静还是让他忍不住回想。
裴景行发现他晕倒之后会怎么做呢？
大概，会故作狼狈让他心软吧。
可惜了，裴景行永远也等不到他醒来的那一天了。
倏地，林斐脑子中似乎闪过什么东西。
他之前一直主观地认为，是那个林斐消失了，他才会穿过去。
其实现在想想，他或许只是一个租客的身份，借用林斐的身体改变众人的结局，所以到最后进度条才会不给他任何选择的机会。
从头到尾，他根本没有选择去留的机会……
第70章 带他回来
丽阳中心医院。
一个alpha抱着人匆匆跑进医院，他容貌昳丽却神色冷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厉气势。
进了急诊室之后，他将人放上病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
“医生！麻烦过来看一下他。”
“来了。”
医生匆忙为他检查，一边询问着相关情况。
“这是怎么了？”
“他突然晕倒了，没有任何预兆。”
“有没有病史？”
“双向信息素紊乱，一个多月前刚由alpha二次分化为omega。”
“带他过来做一下信息素检测。”
当信息素没有外放的时候，只有检测仪器能判断出一个人的信息素情况。
手持检测仪贴在林斐后颈的腺体处，显示屏那边就自动把信息素变化曲线图绘制出来了。
红色的线代表alpha信息素，蓝色的线代表omega的信息素。
而此刻，那张代表林斐信息素变化的折线图上，红色线不断上升，蓝色的线正在不断下降。
林斐正在由omega重新转向alpha！
双向信息素紊乱综合症由性别认知障碍引起，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治好性别认知障碍，这种病自然也会跟着痊愈。
可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性别认知障碍是由人类基因决定的，可以说根本没有办法治愈。
裴景行脚跟微撤，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林斐曾经对程万安说过的话：“我想让你好。”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我是来改变你的命运的。
因为他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了……所以他就要消失了吗？
林斐被转去隔离室，裴景行就坐在门外等待。
裴景行十指交握，手肘压在双腿上，他半垂着头，神色被半长的黑发掩住。
他认识的林斐已经消失了，可裴景行知道他一定不会消亡。
林斐的性格以及教养，绝对是从一个富裕的家庭中慢慢培养出来的，他突然来到这里，现在也一定是突然回归原位。
要把林斐带回来……
·
蓉城。
太阳已经彻底熄灭，最明亮的窗帘现在变成了漆黑一片。
明明没有风，那窗帘却摇摇晃晃的，像藏匿着什么蠢蠢欲动的危机。
林斐将身体完全埋进被窝中，眼睛死死盯着窗帘，生怕他一移开视线，窗帘里就会钻出什么东西。
白天医生离开前，曾告诉过林斐，他回到办公室立马会联系他的家人。
可一直到了现在，也没有人出现。
十个月，能改变的事情太多了。
林斐心中充斥着失落与迷茫。
他的心里被硬生生剜去一块，本想用亲情糊上一层外膜，假装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可这层外膜，在寂静的夜晚中一点点碎成了灰。
血从空洞的伤口中潺潺流出。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莫名其妙被拉进小说中，他不敢懈怠，拼命努力，最后却什么也没守住。
既然是达成HE结局，为什么不能在一开始清晰明了地告诉他。
也怪他，老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却从来懒得探索。
比如为什么他刚过去的时候和应辰还没有闹翻。
比如为什么当初应辰生日宴上，曾说过裴景行和他同龄18。
其实明明他稍微探索一下就能发现，应辰的生日宴是18的生日宴，他穿到了故事发生之前。
如果能发现这一点，也许就能推断出进度条的机制是达成HE结局。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为什么？”
林斐哭着质问，他想问自己为什么犯懒，想问进度条为什么选中他，想问为什么进度条不把所有事情说清楚。
没有人能回答他。
只有黑暗，无边蔓延，想要将他吞噬。
那就这样吧。
林斐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他吞噬，感受着窗帘那边的传来似有若无的注视。
随便吧，他想，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说不定，死了还能回到小说中的世界呢。
死？
说不定真的可以……
·
丽阳市。
仔细算来，这已经是林斐三次分化了，这一次的分化很顺利，只用了半天就完成了。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裴景行已经站了起来。
他与门内的青年四目相对。
看到对方陌生的眼神，裴景行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散了。
“站这干嘛？能别挡路吗？”林斐冷声道。
一旁的杨悠一愣，“小斐，他是裴景行啊，你怎么这么跟他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