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不敢躲,被妆盒粗硬的的棱角砸破了脑袋,鲜血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滑过眉骨,流向眼睫……
魏莹莹见她狼狈的样子,胸膛鼓动了一会儿,粗喘了两口气,“滚下去!别让你的血落到本小姐的闺房里,脏死了!”
“是,是。”春草忙不迭地用袖子捂着伤口,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魏莹莹尖叫了一声,把梳妆台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她本就是个凉薄的,何尝不知道“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只是恨自己有眼无珠,终日打雁还被雁啄了眼!
那萧九往日表现得情深义重,她还以为他有几分真心,谁知道还不如萧君临那个瘸子!
春草退出门外,守在门口的春桃见她满头是血的样子。偷偷望了屋内一眼,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们去旁边说话。
两人站远了一点,春桃小声道,“现在街上都在传二爷反了城主,九公子之前明明中意我们小姐,如今却避而不见,我看魏家要大难临头了!”
春草何尝不知道,她回来的路上已经想了很多,“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逃吧?”
“逃,怎么逃?我们的身契在小姐在手上……”
春桃目光灼灼,“我知道在哪儿,我去把它偷出来。小姐的匣子里还有很多金银首饰和银票,足够我们离开了。”
春草沉吟了一下,很快点头,“好,我跟你一起逃走。”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春桃和春草,没几天,魏家的下人就逃得七七八八了。那些人还盗走了主家不少财物,可惜魏陵根本不敢派人去追。
现在这种关键时候,他们一家都要缩在脖子做人,哪儿敢惹人注意。何况这些人一放出去,说不定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了。
魏家关门闭户,低调又低调,可惜那把悬在头顶的铡刀终究还是落下了。
这天清晨,城卫营贺生带着大批的卫兵闯进了魏府。府里一时鸡飞狗跳,胆子小没敢逃的下仆们吓得纷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魏府的大管家和二管家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着浓浓的后悔,他们不该为了大老爷给的承诺和银子陷害三少爷!
现在好了,魏府垮了,他们也要变成阶下囚了!
“你们,你们干什么?这可是魏老夫人的院子!”魏老夫人的贴身仆妇尖叫一声,还想反抗,很快被卫兵们抓了起来,用麻布堵住了嘴巴。
大夫人李氏哭天抢地,“城主明鉴,我们一家是清白的呀!相公,你赶紧去城主府解释清楚,我们已经让族里写了断亲书,把魏广一家都除名了!他谋反跟我们没有关系,你快去跟城主求情呀!”
贺生冷笑一声,“现在求情,晚了!你们去求城主,不如指望魏广良心发现,主动回来认罪。”
魏广怎么可能会回来送死!
大夫人窒了窒,绝望地大骂魏广一家,疯狂地诅咒他们去死。
可她也不想想,她之前因为魏广的原因,被城里多少夫人们恭维羡慕。他们一家甚至魏陵的官职,都得益于魏广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功绩。可他们还贪心不足,想要害死魏承悦取而代之。便宜都让她占了,吃亏就是人家的,她的脸怎么那么大呢!
魏陵颓然坐在地上,任凭魏修永和魏嘉远兄弟怎么拉扯都不动弹。
魏嘉远听着耳旁母亲的尖叫怒骂声,也忍不住咒骂起了魏广和魏承悦。倒是魏修永,他之前对祖母和父亲仓促处理三弟的事心有怀疑,特地查了查,发现那起“偷情事件”的破绽太多了。
特别是魏莹莹和萧君临出门跑马,萧君临意外受伤之后,他才发现这两个本该毫不相干的人,竟然私底下有来往!
想起祖母对魏谨锋、魏承悦两兄弟的态度,魏修永隐隐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可是那时魏承悦已经私奔,他想再做什么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说到底也怪他有私心,不想因为帮助三弟,让二叔、二弟和他们一家离心。现在事情变成这样,他们一家子活该的……
魏修永算是大房一家唯一的明白人,他实在没脸怪二叔。但他弟弟魏嘉远就不一样了,魏嘉远从小就受老夫人影响,被宠得骄纵顽劣,完全没想过他们为什么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魏老夫人到底要面子,硬撑着一口气自己走了出来,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到脸上,看起来平白老了十岁。
“大人,魏家人都在这儿了,唯独不见四小姐魏莹莹!”
贺生皱眉,“再派人去找,就算把魏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大人!”
第45章 力大无穷的哥儿15
“春桃和春草那两个该死的贱婢!要是让我找到她们,我一定要把她们卖到最恶心、最低贱的鸡窝,让她们天天被男人操,当一辈子ji-女!”
身旁没了别人,魏莹莹也显露出了本性,极尽恶毒地诅咒着自己的两个婢女。
临到大事不妙,魏莹莹才发现自己的宝贝匣子被春桃撬了。里面她特意留给自己保命的珠宝和银票,统统没了踪影,气得她差点跳脚!
魏莹莹无法,只得换了一身婢女的衣服,又收刮了梳妆台上的所有首饰和几块散碎银子,匆匆爬狗洞离开了魏府。
她可没有陪着魏家人蹲大牢的意思,何况萧城主肯定会把魏夫人和魏陵一家当成威胁魏广的人质。
无论魏广受不受威胁,魏家都已经完了!
魏莹莹到底不是正宗的古人,不觉得未婚女子独自离家有什么不得了的。在她看来,这世上只要有钱,没什么是不能的。
她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去求助萧君临。萧明哲明显靠不住,她找上门只会自投罗网。但是萧君临就不一样了,那个男人腿断了都没忘了派人找她,对她确实是有几分真心的。
可能是受不了亲爹的冷漠和庶弟们的嘲讽针对,萧君临受伤后没多久,就从城主府搬出来了,目前住在东升街的宅子里。
魏莹莹用一件灰扑扑的衣服罩住头脸,偷偷地找到了东升街。她好说歹说,又递了二两银子,门房才肯答应进去通传一声。
“少城主,门外有个姑娘求见,她自称清婉。说是少城主听到这个名字一定会见她,属下不敢自作主张……”东升街的管家拱手请示道。
清婉?
萧君临一怔,想起曾经情浓之时,他用“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夸赞过魏莹莹,后又送了她“清婉”二字作表字。
想不到她还记得?
萧君临嘲讽地笑了笑,眼神落寞,曾经的意气风发早已消失不见。
他心里很明白,父亲虽然没有撤销他少城主的名头,不过是还没选中中意的继承人罢了。从他被大夫宣布会腿瘸那一刻起,他的少城主头衔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少城主?”管家见萧君临迟迟不答,犹豫着又提醒了一句。
萧君临意兴阑珊地挥挥手,“你让她走罢,我不想见她。”
珍馐楼那次之后,他要是还看不清魏莹莹的为人,那他干脆可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无法否认,魏莹莹身上确实有吸引他的地方。她聪慧大胆,脑子里总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跟她呆在一起,从来不会感觉乏味。
可惜,这个女人只能共富贵。
如果没有那场堕马事故,他还是长武城少城主,甚至将来坐上更高的位置。魏莹莹肯定会安分地呆在他身边,与他恩爱一生,白头偕老。
魏莹莹曾经明确表示过,不喜跟人共侍一夫。他那时爱她爱到了骨子里,认真地承诺过她,以后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他的确是真心的。
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情。或许这样也好,让他早点认清现实,不至于被人欺骗一辈子……
“怎么样,他答应见我了吗?”魏莹莹见角门被人从内打开,急切地奔了过来询问,甚至还想推开门房,不管不顾地往里面挤。
门房连忙拦住她,“这位姑娘,少城主不想见你,你赶紧走吧。”
魏莹莹皱眉,娇蛮地道,“不是,他对我有点误会,你让我进去,我亲自向他解释!”
“姑娘,少城主真的不想见你,你再乱闯的话,我要叫城卫兵了!”门房见她不肯走,扬声威胁了一句。
说来也巧,胡同外面正好有一队城卫路过,有两人已经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目光。魏莹莹连忙低头避开,还欲盖弥彰地拉了拉头上的衣裳遮掩。
门房见她退开,迫不及待地甩上了角门。
那些卫兵发现她孤零零地站在门口,还好心提醒了一句,“最近城里有些不太平,姑娘赶紧回家吧,没事别呆在外面!”
魏莹莹应付地点点头,忙不迭从另一个方向跑了。
她不敢去大街上,只敢钻小巷子,刚刚走进一条偏僻的巷子,就被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夫郎拉住了手腕,“姑娘,我看你跑得这么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我家就住在附近,不如跟我回去避一避?”
魏莹莹怎么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用了,我哥哥就在前面等我。”
“哦?姑娘还有哥哥吗,那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进来?”那夫郎还不肯放手,拉着她问东问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