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农户甚至只听说,有个官老爷在山里建了个庄子,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可以说是非常神秘了。
沈望今年四十多岁,蓄着一把小胡子,满脸富态和善。他拆开宝贝独子的信,刚展开就吓了一跳,因为信上就写了五个字,说自己闯祸了。
闯祸,闯什么祸你总要说清楚呀?!
沈望左右看了看信纸,又把信封重新拿起来倒了个个儿,确定里面什么都没有了,连忙问沈四,“少爷怎么了?”
沈四拱手禀告,“老爷,少爷在长武城被人设计了。有人买通了沈业,把魏家哥儿送进了少爷床上,想构陷魏家哥儿和少爷私通。不过少爷及时发现,把找上门的人都挡了回去。”
沈望放心地点头,很快又感觉不对,“那元元怎么说他闯祸了?”
“少爷说既然人家都欺负他头上来了,索性把魏家哥儿哄走,让魏家和萧君临如愿以偿。”
沈望倒吸一口凉气,魏家那个魏广和魏谨锋可不是好惹的,他家元元拐了人家的哥儿/弟弟,真的不会被满天下追杀吗?
但他到底不是普通人,单凭一句话就抓住了重点,“设计私通的事,是魏家和萧君临做的?”
“是,因为萧君临看上了魏家四小姐……”沈四把少爷交代的事情一一说了,虽然他也不懂少爷是怎么知道的,但少爷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有错。
别的沈望都不关心,他只关心一点,“那少爷现在安全吗?”
沈四,“老爷放心,少爷聪明机敏,肯定会安然无恙的。”
沈望的心刚刚放下一点,又听得沈四继续道,“他让我和沈三先行一步,一人转移他收治和训练的私兵,一人回来向老爷您禀报。”
沈望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什么私兵?!”
“少爷说,他要招兵买马打天下。”
沈望呛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又瞪大了眼睛,“你你你说什么?!”
沈四垂着眼帘,面目表情地重复,“少爷说他要招兵买马打天下。”又加了一句,“让老爷配合他拉拢魏广父子。”
这个不孝子,他怎么不上天呢?!
说实在的,沈望这把年纪了,比起打天下,他更希望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可现在不孝子连私兵都蓄养了,明显是先斩后奏,他不配合都不行!
魏小哥儿的事,是长武城先动手,得罪就得罪了,大不了他们以后不在长武城地界露面。可蓄养私兵不一样!消息一传出去,三方都会对他们沈家提起警惕,甚至出手。
沈望叹了口气,沉吟了半晌,对沈四道,“让管家把几个大掌柜都叫过来。”
“是,老爷。”
他能怎么样呢,宝贝儿子明显不甘于隐忍躲藏,为了沈家的将来,他干脆豁出去了!
***
江燕澜和魏承悦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扶风镇,还投宿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
订好了房间,江燕澜塞了几个铜钱给小二,客气道,“小二哥,我们的驴车就麻烦你了,这头驴赶了一天的路,给多喂点草料和大豆什么的。”
小二乐呵呵地接过铜钱,“好嘞,客官,您就放心吧!”
江燕澜又叫了热水和吃食,让人送到房里。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窗口对着一条小巷子,算不得什么好房间,不过也符合了他们现在的身份。
魏承悦有点不太自在,“我们就住一间啊?”
之前两晚他们不是睡大通铺,就是跟人借宿。借宿的那户人家还因为腾不出房间,他跟那家的两个哥儿挤了一晚,沈元跟男主人还有一个孩子一起睡的。
江燕澜摊手,“我们是夫妻啊,不住一间房,难道要分开睡?”
魏承悦窒了窒,感觉无言以对。
他不死心地在房里找了找,希望找个什么东西,代替床凑合一下。这个客栈其实挺小的,除了床,就是一张方桌并四张长条凳。旁边有一个半旧的屏风,后面放了马桶和水盆什么的,连个浴桶都没有。
魏承悦看见条凳眼睛一亮,就听得登徒子道,“你不想半夜从凳子上掉下来,就不要打它的主意。”
“我们又不是没睡过,清吟楼一次,大通铺一次。接下来还有十多天,指不定还要睡几回呢,就不要在意这点小细节了。”江燕澜又开始憋不住嘴贱,语气懒洋洋的,听起来似乎还有点嫌弃。
魏承悦本来还有点羞,一听到他后面的话,顿时什么羞意都没了,只剩下满腔的火气,“哼,谁像你那么不知羞耻,把跟人,那个什么挂在嘴上!你、你还住在妓馆,听说进那种地方的人都会染上脏病,谁知道你有没有染上?我是担心你传给我!”
江燕澜故意逗他,“那你现在担心这些也来不及了呀?”
魏承悦如遭雷击,“你还真的有病?”
“不是,我是说我们都睡过了,我有病你也跑不了。”
魏承悦涨红了脸,想反驳说谁跟你睡过了!可他明明跟人家一个被窝都躺过了,衣服也被人剥了一半,什么都看光了……
登徒子说得对,他们这么不清不楚的,早就没什么清白可言了,他还在意什么呢?
魏承悦低着脑袋,眼眶渐渐红了。
他是个哥儿,从小受的教育也是哥儿不能跟外男过多接触,否则未来夫婿会嫌弃。
对,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未婚夫了,将来肯定嫁不出去……
江燕澜也没想到随口一句就要把人逗哭了,连忙补救,“我跟你闹着玩儿的,一会儿我睡凳子上,行了吧?”
魏承悦咬了咬唇,还没说话,门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原来是小二送热水来了。
江燕澜只好开门让人先进来,魏承悦飞快地背过了身,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小二将满满一桶热水放在了屏风后面,然后退了出去。
江燕澜轻咳了一声,“热水来了,你先进去梳洗一下?”
不等人回应,又补充了一句,“我到楼下看看驴子,一会儿回来会敲门。”
他说着,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声,约定了暗号。
江燕澜到后院看了一下,驴车好好地呆在院子里,驴槽里也加满了草料,就是旁边的马棚里挤了十来匹快马。按理说这么多客人,客栈里应该很热闹才是,可是他刚刚下来的时候,并没听到什么动静。
大厅里有几桌客人在吃饭,但都不像是骑马来的。
江燕澜有点警觉,转身返回房间,正好跟一个店小二擦肩而过。那个店小二也打量了他一眼,并不是之前在楼下见到那个。
江燕澜来到房门口,看见地上摆放的饭菜,弯身捡起托盘,照约定的暗号敲了敲。
魏承悦显然在等他,很快过来开了门。
江燕澜闪身进去,把托盘递给他,又重新上了锁,问道,“刚刚小二来过了?”
魏承悦点点头,看他神情不对,瞬间有点紧张,“对,小二敲门说饭菜来了,我不敢开门,只好出声让他放在门口。”
“那小二好像有问题,我们可能被人发现了,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再说!”
哥儿的声音和女人的始终有差异,耳尖的人很容易就能听出来,就算听不出来,他可能也会有怀疑。
第37章 力大无穷的哥儿7
“在前面!”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黑暗中,江燕澜拉着魏承悦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后头的追兵紧跟不舍。
从江燕澜发现小二不对劲,两人当机立断从窗下的小巷逃跑了,连驴车都没顾得上。
不过这群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追了上来。
原主沈元是会功夫的,江燕澜也学过一些格斗技巧。可惜缀在身后的人有七八个之多,单凭着一把冷兵器想从他们手里脱困,基本没有可能。
何况这群人个个手里握着刀、剑、斧等武器,比起抓人,他们更像是来灭口的……
今晚的月光不甚明亮,黑暗中看不清前路,身后的人举着火把,倒是越追越近。
“往前面跑,别停下!”眼看最近的追兵已近在咫尺,江燕澜松开魏承悦的手,自己则慢下一步,正好侧身避开挥舞过来的大刀。
江燕澜趁着对方一击落空,一脚踹中他的后膝处,那人踉跄了一下,还未起身,已经被紧随而来的长刀抹了脖子。
江燕澜出手极快,三两下解决了一个人。可是下一个已经追了上来,挥剑就在他的背上划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线。
那人还要再刺,江燕澜连忙提刀迎上。不过他不敢恋战,稍稍击退对方,就赶紧退走。
这群追兵一上来就是杀招,明显不想跟他们废话。魏承悦看着登徒子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心中酸楚之余,也逐渐累积起了一层蓬勃的怒气。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在沈元的指挥下闷头往前跑,身子的裙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扯开了一条大口子,发髻也散乱地堆在脑后,形容非常狼狈。
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脚步声也逐渐嘈杂……
魏承悦突然听到一声骨裂的异响,紧接着是熟悉的痛呼,下一瞬,本该在登徒子手上的刀砸到了他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