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结局,似乎对所有人都是皆大欢喜的,只除了老孙头。
周锦鱼决定,以后若是有了时间,便带小包子去突厥看望他。
但过了不到半月,便传来了老孙头去世的消息。
突厥传来的消息说,突厥铁帽子王爷早已经宿疾缠身,后来又遭了暗算,最终在半路上便没了。
周锦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户部看一份文书,两名下属官员在外面说闲话。
其中一人道:“那突厥王爷也没个一儿半女,他那铁帽子王的身份原本世袭罔替,这下撒手归西,得嘞,什么都落不下。”
另一人道:“可不是么,要说这王爷也是傻,他身份摆在这里,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得着孑然一身,又惨死的下场么。”
“嘎吱”一声,门忽然被打开了。
两名官员皆是一愣,他们显然没料到尚书大人竟然会在这里。
周锦鱼脸色很是不好看,问他们:“你们很闲么?”
二人立刻躬身,吓的向周锦鱼行礼。
周锦鱼挥了挥手,语气不善道:“忙你们的去!”
他们立刻逃也似的快步走远。
周锦鱼回了房里坐下来,手中的文书再也看不下去了。
当初老孙头对她的那些指点,足以让她受益终生。
老孙头上回来找她的时候,说他活不了多久了,周锦鱼原本以为那是他信口胡说的,却不想,是他早已经久病缠身。
周锦鱼呆愣的坐在椅子上,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过了会儿,户部侍郎又给她送了些文书过来,见她神色不对,小心的试探着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周锦鱼摇了摇头,没吭声。
年轻的侍郎并不敢多做停留,行了礼,转身退下了。
周锦鱼并不打算把老孙头去世的消息告诉柳氏,毕竟她知道,柳氏虽然怨他,心中却是有老孙头的。
周锦鱼在户部一直忙到了天黑,她回府的时候,魏华年已然换好了寝袍。
魏华年道:“差厨房给你留了晚膳,还在热着。”
周锦鱼心中一暖,摇了摇头:“我不饿。”
周锦鱼夜里很少吃东西,魏华年也便不再劝。
周锦鱼洗漱完毕之后,同魏华年一起,在床上躺了下来。
周锦鱼默了会儿,说道:“今日得到消息,老孙头没了。”
魏华年一顿,把手放到她的肩背上,轻轻的说道:“你难过,本宫知道。”
周锦鱼握住她的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在死亡面前,任何话语都是苍白的。
“睡吧,公主。”周锦鱼说。
魏华年应了声:“方才娘让人来送信,说明儿让咱们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周锦鱼随口应道:“嗯,那明日我早回来。”
她今日在户部忙了一整日,又加上老孙头过世的消息,对心力实在折磨太大,她很快便睡了过去。
魏华年却久久未眠。
若不是因着户部近来事多,周锦鱼其实是应该带着小包子去突厥参加丧礼的。
突厥送来的消息是给天元帝的,毕竟突厥同大晋是友邦,突厥举足轻重的王爷去世,天元帝按照礼节,是要派人过去的。
可周锦鱼实在没空闲,她进宫的时候,便托礼部的官员,把小包子亲自画的那副画一块带过去。
周锦鱼生怕小包子的身份曝露,对他不利,因此,她便没让小包子在那张纸条上写字,而是画了一个老头,老头的膝上坐了一个小孩儿。
周锦鱼想着,老孙头若是在天有灵,想必他也会稍感欣慰。
今日周锦鱼回府回的早,这是她近日以来,第一次天还没黑,便回到了府上。
毕竟,户部的公事繁杂,是永远做不完的。
听魏华年说,柳氏让她和魏华年今晚过去一趟。
她回了府换了一身浅蓝色常服,梳洗一番过后,同魏华年一起去了周家。
周锦鱼和魏华年一进周家府门,守门的小厮立刻把人迎进了府里。
周锦鱼搀扶着魏华年迈过了门槛,松了手,对远坐主位的周老太太问道:“奶奶,你们这回喊我和公主来,是为着什么事?”
周老太太眼中尽是笑意,笑的合不拢嘴,此时周玲儿也在下面站着,脸上有些红。
周老太太笑看了周玲儿一眼,又看了看柳氏,笑道:“媳妇,你来跟这俩孩子说说。”
柳氏笑着道:“昨儿个三驸马给他兄弟来说亲来了,三驸马家中双亲亡故,长兄如父,三驸马便亲自来了。”
周锦鱼闷声一笑:“嗨呀,咱们家这个嫁不出去的玲姐儿,可算是有人要了!”
第166章 [一六六]
[一六六]
周玲儿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周府上下全都欢天喜地的,周锦鱼看着周老太太和柳氏脸上全都挂着笑,而周玲儿脸上除了小女儿家的红晕之外,看她的样子,自然也是愿意的。
周家因着出了周锦鱼这么一位驸马的缘故,自然再也不是普通的商户人家,而是一跃成为了官宦之家。
周家嫁贵女,那自然讲究个排场,讲究个气派。
成亲那日,朝中多半的官员全都到了,无论是平日里同周锦鱼走动的多的,还是少的,就连政见一向同她不和的昔日的二皇子魏弘,也就是如今的安王爷都送来了贺礼,以示恭贺。
不仅仅是安王,就连陛下也送来了赏。
周家上下全都脸上有光,周玲儿凤冠霞帔,身上皆是金玉配饰,等着夫家花轿的时候,她跪在周老太太和柳氏跟前哭。
柳氏和周老太太也是好一阵的安慰着。
周锦鱼和魏华年站在院子里,看着屋里的情形,魏华年嘴里含着笑,问道:“驸马,当日咱们成亲的时候,你像玲姐儿这般哭过么?”
周锦鱼当即说道:“我才没有!”
魏华年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过了会儿,小厮来报,说新郎官到了。
今日的新郎官一身大红色喜袍,他本就身形高大,一身红色映衬下,愈发的丰神俊朗。
新郎官见到外面的周锦鱼,立刻走上来向她们行礼:“拜见公主,拜见驸马爷。”
魏华年笑着喊了句:“平身。”
周锦鱼笑道:“我说,姐夫,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客气。”
新郎官笑着又行了个礼,从善如流的道:“是,我这记下了。”
周锦鱼挥了挥手:“快进去吧,新娘子还等着呢。”
新郎官进了屋里,同周老太太和柳氏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把两位长辈哄的呵呵直笑。
没一会儿,周玲儿便被新郎官带出了房门。
此时原本停了的喜乐再次开始吹奏起来。
周老太太在柳氏的搀扶下追了出来,她眼中含着泪,想对着周玲儿的背影叫住她,可终究没有喊出声来。
周锦鱼见状,立刻走上前去,魏华年也跟着上前来。
魏华年搀扶着老人家的另一边,宽慰道:“玲姐儿嫁了人,也是可以回来看您老人家的,奶奶,您且安心。”
周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心中的难过少了些许,又看着前院道:“行了,该开席了,走,咱们也去席上吧。”
周锦鱼和魏华年一起应了声好,一块到了前院的酒席上。
此次周家嫁女,周家的酒席上大多都是周家本家人,凡是沾亲的全都发了请柬,当然也有几个不请自来的,后来报上姓名,也便放进来吃酒。
魏华年刚同周锦鱼成亲不久,算是新妇,不宜长时间抛头露面,再加上她身体有些不适,因此同周家同族打过招呼便回了府上。而柳氏和周老太太则是在前堂招呼酒席,周锦鱼自然不能例外,但她牵挂着魏华年的身子,便谎称不胜酒力,匆忙回了驸马府。
小厮说公主在房里,已经宣了太医过来。
周锦鱼忽然害怕了。
魏华年到底是怎么了?
她立刻跑到房门前,只见房门敞着,太医院的太医在给魏华年把脉。
周锦鱼心下一惊,立刻走了进去,又不敢打扰,只能沉默的站在一旁。
魏华年则是默然的坐在桌前,收回了手,问太医道:“王太医,本宫身子可有什么事?”
王太医皱眉许久,躬身回道:“回禀公主,您身子余毒未清,且时日已久,怕是……”
周锦鱼一下便冲到了那太医跟前,她一把扯过太医的领子,怒道:“说,公主怎么了!”
太医被吓得不敢出声,魏华年解围道:“驸马,你先别动怒。”
晚秋也是着急,她哭道:“驸马爷,先听王太医把话说完。”
周锦鱼松开了王太医,盯着他冷声道:“说!”
王太医不敢有隐瞒,转而看向魏华年,弯着腰道:“回公主,您身上余毒未清,怕是……怕是命不久矣!”
周锦鱼只感觉耳朵边忽然炸开了一道响雷。
假的吧……
一定是假的。
周锦鱼冷眼看着太医,问道:“你说的命不久矣,是什么意思?”
王太医快被周锦鱼眼中的杀意给吓哭了,支支吾吾道:“是……多则十年五载,少则一年半载,臣可以先开几幅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