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飞机方便。”茭白不太满意这个时长,他坐不住。到时候只能躺在后座,走走歇歇了。
茭白扫扫沈而铵,瘦了,更像他老子了:“拿行李吧,我们出发。”
沈而铵没有配合,他用一双疲惫又难过的深邃眼眸望着茭白。
茭白鼓励道:“想说什么就说。”
沈而铵在他的引导中慢慢出声:“我不要,你,做我的……”
最后的两个字,沈而铵没有说出口,他的眼睛红了。
那是对命运的无奈和恨意。
茭白看到蛏山雪纷飞,放眼望去一片刺骨的苍凉,他叹了一口气。
“那就不做。”茭白给沈而铵纸巾,“我们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我们就只是我们,我还是你同学,室友,以及,”他握拳伸过去,轻笑,“好朋友。”
沈而铵捏着纸巾怔了怔,轻轻跟他抵拳。
角落里,章枕跟弟兄们在看现场直播。
“小妈跟继子是好友,这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身在豪门,一次两次的身不由己就能把一个正常人,一段正常的感情变质,好友做不长。”
“……”
“不管怎么说,现在很感人就是了。”
“是的呢,我都拍照留恋了,以后说不定能抛出来发朋友圈。”
“还别说,沈家那位小少爷真帅。”
“那还是咱枕哥的颜更高。”
“不一样,枕哥是美,沈少爷是俊,沈董的寄因太好了,一个模子刻的。”
“薄情寡义的长相有什么好的,我投咱枕哥一票。”
“我也投枕哥,诶,那沈少爷怎么对着茭白的时候那么听话?小雏鸟和爸爸,画面感绝了。”
“……”
“咳!”
旁边突然响了声重咳,几个老爷们吓一跳,他们齐刷刷地往枕哥那看。
枕哥貌似,不怎么高兴?
就跟……媳妇儿要跟人跑了似的。
茭白将跟沈而铵抵着的拳头收回来,张开五指,半举着对章枕挥了挥,苍白的脸上满是鲜亮的笑意。
再见,五彩缤纷的小方块,希望下次你上线的时候,能组成向日葵给我个笑脸,别再又是刀啊枪啊的了。
章枕没回应,他掉头去健身房打拳去了。
车子开离兰墨府的时候,他在前院门口看了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追出去了很长一段路。
长得让章枕满身大汗,头皮湿热,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一下接一下,犹如春日的雷鸣。
.
茭白跟沈而铵回南城的路上,礼珏在齐家门口等了几个小时。
齐霜的事没有传出去,礼珏不知道,他是照常来拜访资助他上学的大善人。
佣人把他拦在了门外。他就一直在等。
礼珏蹲不住地扶墙起来,轻轻踢了踢酸麻的小腿:“齐先生还没有回来吗?”
佣人不给回答。
这时有车开过来,车里坐着的正是齐子挚。
“齐先生!”礼珏大幅度扬手,青春又软韧,像一棵勇于面对风雪霜雨的小松苗。
以往待人很有修养的齐子挚这回却连车都没下,只是从车里投出意味不明的目光:“你跟茭白是邻居?”
礼珏吃惊地睁大眼睛,齐先生怎么会提起小秋哥哥,他不明所以,还是如实点点头:“是的。”
车窗升上去前,车里传出一道沉暗的声音:“你的资助金照旧,不会撤回。以后没事不要再来齐家了。”
礼珏呆住了。
齐先生为什么要那么说?
礼珏搓了搓一路骑车被风吹凉的脸,等联系上小秋哥哥再问问吧。
小秋哥哥在哪呢……
他骑上单车冲进深夜,想着明早去医院看奶奶,给她讲今年的冬天有多冷,不知道南城的商界因为一场意外,即将重新洗牌。
而梁家那边,警方要带梁小姐去案发现场,梁父说他女儿不在家,一堆保镖拦着。
双方僵持了一晚上。
这都后半夜了,大家都累了,警员在上头的施压下强行闯上楼,逮住了一直躲在房里的犯罪嫌疑人。
“梁小姐,请您跟我们走一趟。”老警员公事公办道。
梁悦抱住床柱不撒手,披头散发犹如疯子:“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死他!”
老警员亮出手铐:“梁小姐,还请您配合。”
“配合什么啊,不是我杀的,不是我啊……”梁悦大叫,她被铐住,拽离床柱往楼下带。
“你们要带我去哪!你们放开我!”
梁悦歇斯底里,她赤红的眼睛倏地暴突:“栋子——”
“上楼去。”梁父突然对儿子低喝。
梁栋动作迟缓地站起来,塌着已经足够宽的肩背往楼上走,始终都没有抬一下头。
第43章
凌晨三点多, 车在夜幕下的高速上平稳行驶。
茭白就着水吃面包,大口大口吞着。豪车的后座也比不上普通的木床,睡得他浑身酸痛。
“对了, ”
茭白咬着面包扭头:“梁家怎么样?”
沈而铵在给他拿水果:“不太好。”
“那梁栋呢?”茭白声音模糊,“你跟他通过电话了?”
沈而铵道:“不接。”
茭白的心里生出几分古怪, 这不像梁栋的作风。
对现阶段的梁栋来说,沈而铵就是除了经商,其他方面都无所不能的大神。
他家里出了事,不找他铵哥拿主意?
剥好的山竹被送到茭白嘴边, 他不好意思让人喂, 谁都不太行。茭白伸手接了才吃掉。
“我会,去梁家,找他。”沈而铵说。
“行。”茭白喝口水,“齐霜死了,齐家怎么也要从梁家讨一条命。”
那还是轻的。就怕一锅端。
齐子挚应该不会那样吧。茭白对他那个月男友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对方不论怎样, 都有做人的底线。那东西没有丢过。
沈而铵又剥了山竹往茭白跟前送。茭白摆手:“你自己吃吧。”
嗡嗡震动声从沈而铵脱下来的外套口袋里飘出来, 他没有去接。
那声音停了又响,一连响了三次, 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接吧。”茭白瞥挡板, 司机跟随行的保镖都在呢, 沈而铵要是一直不接,他老子很有可能会把电话打到那两人的手机上面。
家丑不可外扬啊。
沈而铵擦干净手拿出手机,一接通就被教训。
“你连你老子的电话都敢当作没听见, 谁给你的胆子?”哪怕是在通电话,沈寄的威严依旧不减半分。
沈而铵不答。
沈寄没有再跟不孝子废话,命令道:“把手机给他。”
沈而铵还是没反应。
茭白听到沈老狗的吼骂声, 他吃完最后一口面包,凑到沈而铵的手机旁:“谁啊?”
电话那头回应他的是一声声粗喘。
老东西要气死了。
茭白啧啧,这会儿上线的好友就沈而铵,他也见不到那狗批的皮卡丘,不知道是不是又气得朝天喷火,把自己烧成黑炭。
“打错了,挂了吧。”茭白说。
沈寄牙关都咬住了,腮帮跟脖子抽紧:“你找死。”
茭白:“……”
活跃度都那么高了,这老东西对着他的时候,怎么还一副高高在上俯视脚边一滩泥的德性,不可能没点变化吧。肯定有变化。
果不其然,沈寄的声音再响起的时候,已经尽他最大可能的收敛了怒气:“到哪了?”
茭白看沈而铵的头像,雪花又在飘:“早得很。”
沈寄一晚上抽了几包烟,嗓子撕裂般涩哑,他都感觉自己老了:“午饭在老宅吃,直接过来。”
茭白按掉了沈而铵手机上的挂断键。
蛏山的雪秒停。
茭白一言难尽地看了看沈少爷:“我们回南城以后就不去出租屋了,去你家。”
沈而铵把手机放回口袋:“你,怎么想的?”
茭白抓背后的靠枕,沈而铵帮他调整位置,等他躺好了,才等他的答案。
茭白哪有什么妙计,他只有八个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以及一个信念。
活着。
“走一步看一步吧。”茭白安抚沈而铵,“局面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我有数。”
沈而铵抬眼:“我们?”
茭白打哈欠:“就你跟章美人。”
蛏山的雪啊,它又飞起来了。
茭白:“……”
沈而铵怎么跟不想爸爸看别人家小孩似的?
“你和他相处的,很好?”沈而铵抿住唇,“你走的时候,他在车后面,追。”
茭白一愣:“有吗?”
沈而铵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眉间拢起,他偏头看车窗外,不说话了。
茭白挠挠脸,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酝酿了会就睡了过去。
等见到沈老狗,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他得养精蓄锐。
.
茭白再次醒来,是在休息站。
沈而铵叫醒他,问要不要上个厕所。
“我应该不太需要。”茭白这么说的时候,一条腿跨到了车外,他想活动一下手脚,谁知一下车,膀胱就不太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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