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端详着宋柒轻轻颤抖的眼睫，终究忍不住伸出食指勾了勾，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心脏，连带着掉下扑簌簌的细雪。
萧蕴川心尖一暖，忍不住想......他这是在雪地里等自己等了多久？
第134章 宋柒，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好笑的是，萧蕴川进宫当侍读，到头来却像是宋柒在陪着他读书。
谁叫这位爷天生就自带一股让人不敢轻易招惹的气势，宫里人都得把他当成大人物伺候。
宋柒一心想着抱他的金大腿，所以萧蕴川说东他绝对不往西，整就一只听话的小绵羊。
“你不是皇帝吗？生杀予夺都在你的一念之间......”萧蕴川挑着浓眉，疑惑地看他，“做什么这么怕我？事事都要顺着我？”
宋柒盘腿坐在床上，皱着眉小声嘟囔道：“我才不是因为怕你......”
“那是因为什么？”萧蕴川来了兴趣，凑近宋柒，压低声音道，“难不成......是因为喜欢我？”
“吱呀”一声响，寝殿的木门应声而开，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站着，让人看不清表情。
“谁喜欢你？”慕澈携着他身上特有的淡香缓缓走近，犀利的桃花眼直直地看向萧蕴川。
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决策了，他不该让萧蕴川进宫的，这样虽能在短时间内极大程度地牵制住在朝堂上处处与他作对的萧家，但是萧蕴川的在宋柒面前的存在感实在是强到让慕澈心生厌恶。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好不容易感到中意的一个小玩意儿，趁着自己不注意，转眼间就被别人抢了去。
宋柒对萧蕴川的依赖有目共睹，这并非是什么好事。
“那当然是小殿下喜欢我喽......”萧蕴川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语气中满是得意，“这有什么好问的？”
慕澈早就清楚地意识到，萧蕴川是一头还未发育完全的小狼崽，一旦等他有了反抗的能力，那他将比他父亲更为难缠。
要快点解决掉萧家，慕澈不由得在心里这样想。
“是么？”慕澈淡淡地撇开眼，微冷的视线落在宋柒的脸上，“可我想听殿下亲自说。”
宋柒被他阴冷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跳，赶紧解释道：“不......不是啦，这都是个误会......”
“嗯？什么误会？”萧蕴川凉凉地看过来，眼刀凌厉，震得宋柒头皮一阵发麻，到口的话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阿澈......不是你想的那样......”宋柒斟词酌句，总算是憋出来一句话，“我......我也很喜欢你的......”
明明知道他说的“喜欢”和自己理解的“喜欢”压根不是一回事，慕澈还是忍不住心头微动。
自从当年慕家被灭门后，原先受人追捧的翩翩少年再也不复存在，他变得麻木而冷血，阴沉的气质远远看去，只会让人感到心惊胆战、难以接近。已经有许多许多年......没有人对他说过喜欢了，只有无数双怨愤的、充满恨意的眸子，在充满血腥味的梦里对他说：“慕澈，你这只恶鬼！终有一天你会下地狱的！”
慕澈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
“宋柒！”萧蕴川瞪着宋柒，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花心大罗卜！”
然后萧小将军就黑着一张俊脸，气冲冲地摔上门走了。
宋柒的眼眶蓦地红了。
完蛋，这下弄巧成拙，两个金大腿都被他得罪光了。
看这小家伙缩在床铺的角落里，一脸无措的可怜模样，慕澈不由得心头一软。
“殿下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说‘喜欢'这两个字了......”慕澈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意味深长地看进宋柒透亮的眸子里。
“为什么啊？”宋柒睁圆了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如果喜欢都不能说出来，那别人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意呢？
慕澈难得地笑了一下，揉了揉宋柒的发顶，柔声道：“因为......喜欢是一件很珍贵的东西，随随便便说出来，就像是将神像拉下了泥沼，只会让人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宋柒没想到能从这老狐狸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有些惊讶。
“那阿澈有喜欢的人吗？”宋柒抬眼问他，表情天真。
“没有，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慕澈的表情几乎是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深知自己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喜欢的权利。
不能，也不敢。
——
宋柒知道自己上午惹了萧蕴川不开心，但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整整一下午都没来找自己说话。
没办法，一想到自己往后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还全得靠金大腿们的接济，宋柒屁股瞬间就跟针扎似的坐不住了，屁颠屁颠地跑去萧蕴川的寝殿里找他求和。
反正他为了做任务也不需要有什么姿态，皇帝的形象毁了也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寝殿里空无一人，往常这个时候萧蕴川都会呆在屋子里看书，今天是去哪儿了？
宋柒拦住殿中的一位侍女，蹙着眉问她：“可有看见萧小将军？”
“回殿下，奴......奴婢不知......”
接连问了好几个人，宋柒都一无所获，正当他打算放弃之际，却有老嬷说在后山小树林中清扫时见过萧小将军。
宋柒急匆匆地赶去小树林，还未踏进去，就只听得“嗖嗖”的破空声响。
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宋柒刚想出声叫一声“萧蕴川”，就只觉得有什么锋利的东西自脸颊旁横擦而过，下一秒侧脸便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啊！”他忍不住短促地呼了一声疼。
“宋柒？”萧蕴川微微惊讶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很快就响起了一连串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你怎么过来了？”萧蕴川心里着急，语气不自觉就变得有点冲，三两步走到宋柒面前，急吼吼道，“你没事吧？”
“呜.....”宋柒强行忍着疼，不想再惹他生气，蹲下身嗫嚅道，“我.......我没事......”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破相？
萧蕴川才不信他的鬼话，跟着宋柒蹲下身，手上微微用力扣住人的下巴，逼迫着宋柒抬起脸来。
“这叫没事？”萧蕴川脸色一沉，死死地盯着宋柒右脸颊上足足有三指宽的划痕，“你是傻吗？都不知道躲的吗？
宋柒想说可不是人人都有你萧小将军那样好的身手，那箭矢的速度太快，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不过看着萧蕴川难看至极的脸色，宋柒终究没敢和他顶嘴。
“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伤着？”
萧蕴川捏着他手腕的力气很大，宋柒觉得自己下一秒或许就会骨碎，忍不住挣了挣：“疼......”
萧蕴川放开他，撇开眼冷哼一声：“现在知道疼了......”
“蕴川哥哥......我没事......”宋柒心想破相就破相吧，反正他拿这张脸来也没啥用。
谁知道萧蕴川根本就不听他的，弯下腰抄住宋柒的膝盖弯轻轻松松地将人给抱了起来，沉着脸道：“别说了......都怪我。”
他原本只是想来树林里发泄一下无处可宣的怒气，射箭是他爹从小就教给他的技能，萧蕴川曾经在边疆随他爹御敌的时候，能够在三公里之外准确射中敌人的肩头，就连萧瑜都称赞他是天生做武官的料，没想到刚刚心浮气躁，赌气似的射出的一箭，竟然还会伤了人。
伤的人还是宋柒。
萧蕴川自责又心疼，看着宋柒颊边不断涌出的小血滴，心中不免愈发烦躁，他伸出一只手，用拇指轻轻拭去那泪滴似的血珠，紧接着下意识地做出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动作。
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他竟然将沾着血滴的拇指含进了嘴里。
舌尖舔过新鲜的血液，除去不可避免的微腥味，竟有种别样的甘甜。
宋柒的脸倏地红了个透，一时间竟连装傻充愣都忘了，推了推萧蕴川结实的胸膛，一脸震惊道：“你......你干什么啊？很......很脏的......”
萧蕴川后知后觉地跟着红了脸，意识到自己动作里的冒犯与潜藏的深意，就连脖子也染上不可言说的绯红，哪里还有往日里小霸王的气势，结结巴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两人一路无话，尴尬而暧昧的气氛却并未因沉默而消停。
步履匆匆地回了殿中，侍女侍卫见小殿下被萧小将军抱在怀中，脸上还受了伤，一刻也不敢逗留，找太医的同时，第一时间通知了还在摘星阁埋头处理政务的慕澈。
慕澈赶来的时候太医已经诊完了，在摄政王大人和萧小将军双重的视线威压下颤颤巍巍地收拾好药箱，满身冷汗道：“殿下并无大碍，脸上的划伤是轻伤......每日涂抹药膏，不出三日就能好全。”
慕澈眯着眼看了守在床边的萧蕴川一眼，对着太医冷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所有不相关的人都出去后，殿中只剩下三人，宋柒最怕这样僵持的场面，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不敢出声。
“萧蕴川，”慕澈直呼了萧蕴川的大名，语气不善道，“解释一下？”
第135章 洗个澡……降降火……
“没什么好解释的，”萧蕴川自知理亏，往日里嚣张的气焰黯淡了些，别开眼道，“如你所见，是我的疏忽，我会对殿下负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