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莲夫人依偎进丈夫的怀里,一同环抱住两个最心爱的人,然后用精致的指尖轻轻拨动孩童的发丝,分别在大丈夫和小绅士的脸上落下轻柔的吻来。
蒋淮在雾气中一眨眼,又看见带着落寞和欣慰的莉莲夫人,说着:“会有人护着你,去安全的地方。你的父亲早为今日做好准备,母亲也是。”
“我们唯一祈求的,不过是你的平安喜乐。”
“宝贝,走吧,不要回头。这场灾难在多年前早有端倪,我们什么都不曾惧怕,只怕你陷入这个泥潭中。”
扣扣——
“少爷,伽一少爷已沐浴完毕,换上整洁的衣物,在客厅等候您。”
侍女轻敲浴室的门,在门口说道。
“知道了。”
蒋淮跨出浴缸,拿过一旁的浴巾随意擦拭了几下,套上早已准备好的浴袍。
打开浴室的门,侍女正捧着干净的衣物在一旁候着。
蒋淮一瞥,“退下吧。将伽一带来我的房间。”他并未有更换衣服的意思,只是挥手让侍女退出房间。
他困在西陆已经十几年了。
如同一个大人的灵魂被塞到孩童的身体,一天天在成长,一直以来他始终无悲无喜,没有太多过多的情绪。
但就在此刻,蒋淮的心中突然荡起的波澜让他感到一阵烦闷。
对于伽一鲁莽的拜访,也不由得升起一阵不耐。
伽一进来的时候,蒋淮依旧穿着浴袍。
他的姿态并不如平常那般一丝不苟,而是躺在床沿上,背靠着床头。
他的眼神似乎落在窗外,眼神迷茫。他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烟已经点燃,有着零星的火光。
他将烟靠近嘴唇,洗了一口,吐出的烟圈在眼前飘散开。
“进来吧,伽一少爷您随意坐吧。”
蒋淮听到了声响,却没有看向他,只是淡淡地说道。
伽一关上门,然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神紧紧地盯着他,一动不动。高大的身体,如同一座小山,矗立在一旁。
蒋淮没有再开口,安静在这个房间蔓延,空气里只有他偶尔吐烟的轻微的呼吸声,以及伽一隐秘的吞咽声。
伽一盯着蒋淮修长的脖颈,以及吸烟时滚|动的喉|结,他盯着从浴袍的交|叉|处|露|出的白皙的小腿,感觉连脚|踝都美得不像话,他的脚掌平静地踩在被子上,可是却让他止不住脑中的幻想。
感觉胸膛一阵滚|烫,他克制地将手放在大腿上,强|壮的手臂上暴露的肌|肉和青|筋都在诉说着他的克|制。
蒋淮手中的烟灰落了下来,在即将落下,被突然一把冲过来的伽一抓住,没让烟灰掉到蒋淮的身上。
此刻,蒋淮才掀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伽一。
他冷漠地看着伽一的脸,盯着他绿色的瞳孔,里面倒映着一个人影,很熟悉也很陌生。
“帮我掐灭。”
他随手一弹,剩下没多少的烟便抛出,伽一再次一把将烟头抓住,五指一合,便掐灭在掌心当中。
伽一没有松开手指,用粗哑的声音说着:“灭了。”
眼神始终专注地看着蒋淮。
蒋淮看到此景,不由得想起富贵人家的太太养的小狼犬,太太们坐在草坪的遮阳伞下,让仆从门扔着狗玩具,让小狗儿们奔来跑去,看一逗趣。
小狼狗们喘得口水直流,却在休息的时候,一只只都腻在太太们的脚边,带着香气的手指摸过它们的毛发,便舒服开心地笑眯了眼,仿佛十分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已改
☆、第7章
蒋淮晃过神来的时候,手掌已经放在那头褐色短发上了。
看起来粗硬,但摸起来却意外的有些柔软,只是还有些沐浴过后的湿气。
伽一对他的举动非常吃惊,那双绿眼睛此时正睁大了看着眼前的人。
他感受到蒋淮的手指穿梭在自己的短发当中,闻到从心爱的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令他着迷。
伽一呼吸慢慢有些急促,不由自主地将脸偷偷地往前挪了挪,离蒋淮越来越近。
他盯着那两片嘴唇,几乎失了智,只想吻上去,在眼前的人清醒的时候。
蒋淮感觉到伽一灼热的呼吸靠近自己。
在感觉到伽一即将失控的时候,他一把用手掌抵着伽一的头,将他用力推开。
或许是因为伽一的强壮,蒋淮并没有撼动他半分,只是将他从旖旎的想象中推醒了。
“坐好。”
蒋淮轻声说。
伽一收敛了放肆的眉眼,撤回带着侵略和压迫的身躯,回答道:“好。”
伽一的身上仍旧穿着自己那套带着湿气的衣物,只是解开了披风和外衣,只留下高领的衬衫和修身的骑士裤。
他将领口解开几颗扣子,带着湿意的衣服有点儿贴在身上,露出厚实的胸肌的模样。
衣服的袖子被撸到了手肘,显得有些皱巴巴的,干练的小臂完全裸露出来,而充满力量的大臂线条也呼之欲出。
想来以他高大的身材,肯尼斯家宅中只有部分奴仆的衣物可以供他更换。但在没有主人的指示下,谁敢将奴仆的衣物拿去给少爷的客人更换。
此时的伽一,像一只收敛了爪牙的狼犬,被主人呵斥了一声,便乖巧地收回身子,坐回原来的椅子上。
他将浑身的躁|动|难|耐,以及即将迸发而出的荷尔蒙气息,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
“你想跟我说些什么?”
“尼尔。”伽一又唤了他一声。
“嗯?”
“你父亲的事情很复杂。”伽一摆正了身体,“你无法阻止。现在你该做的事情,是离开这里,不然你将成为肯尼斯家族的掣肘。”
“所有人。”蒋淮平静地看着他。“所有人都叫我不要管,都在告诉我,你应该这样应该那样。”
“但是,却没有人告诉我,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伽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如果……”
“如果,我将一切都跟你说,你能答应我离开西陆吗?我已经替你做好了安排……”
“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们不过是泛泛之交,我怎么知道你是要帮我还是害我。”蒋淮的蓝色双眸在房间灯光下,显得清澈而冰冷,“就凭你偷偷摸摸的亲昵?”
“每次留宿埃德加府上,有个家伙总是爬上我的床,年复一年,从你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还只敢小心谨慎地窝在一角,后来大了,倒是胆大妄为地将我都要勒到窒息。”蒋淮冷笑一声,“伽一,你以为你在烟里做的小手段,这么多年我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吗?”
伽一敛下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那你就是默许我的亲近,默许我留着你的身边。”
蒋淮站了起来,走到伽一身边,“我不过就是想看,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俯下了身子,带着些微妙的笑意说道:“说吧,我也该想想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他伸出手,揉了揉伽一的脑袋,“可以告诉我了吗?伽一先生。”
到底是,什么都不做,冷眼看着这一切,让人感到更为窒息。
所以。
告诉我吧。
让我知道,在肯尼斯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贪婪和丑恶,将曾经蒋淮不屑一顾的平静,悄悄吞噬。
·
“这是贝尔先生孝敬两位大人的。”
瘦削的仆人弓着身子,脸朝下,双手恭敬地将手中两份信封,分别递给两个守门侍卫。
侍卫们笑着接过,“贝尔先生,实在太过客气,不过是个举手之劳。”
他们拆开信封,用手掌掂量了一下重量,然后从中取出一块金币,放到口中轻咬了一口,看着上面浅浅的牙印,咧嘴道:“既然如此,便请这位先生进去。万万切记,不可与旧人叙旧太久,不然出了事我俩也担当不起责任。”
他们将一把钥匙塞到仆人的手中。
一个披着斗篷披风的高大男子微微颔首,一言不发地从两人中间进入地牢。
穿着粗布简衣的仆人,也攥紧掌心中的钥匙,埋着头跟在男子后面,一同进入。
地牢中很黑,两边的石壁上挂着一盏盏昏暗的灯,让长长的走廊显色幽深又可怖。
一道道紧闭的铁门,锈迹斑斑,沉重地矗立在两旁,偶尔有压抑的哭声从最上方的小窗户中传出来。
两人走在过道上,看着铁门那用红色颜料写着的简单标识。
侍从慢慢挺直脊椎,他的面容朝着前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面前那道结实的背影。
蒋淮摘下帽子,只见原本漆黑乌亮的黑色长发已然修剪到耳际,用特殊的染料染成了苍黄色,显色干枯。他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木讷而又冷漠。仆人宽大的衣物套在他的身上,空荡荡的。
整个人,苍白、病弱又颓废。
“就是这里了。”
戴着斗篷的伽一,在一道铁门前停下脚步。
他偏过脸,眼神在帽檐下被暗色掩盖,斑驳的光影在他的下巴处晃动。
看向蒋淮。
粗哑的声音响起。
他往旁边跨了一步,露出铁门的锁。
硕大的24如同干涸的血迹,在大门上刺目的显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