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香楼便是凉姬曾经待过多年的地方,宋昱有这个印象,后来又听她说楼里的老鸨曹芳待她还算不错,宋昱此次才斗胆用凉姬的情分,假扮成她的姐妹来让曹芳出手相处的。
为了稍微补偿她的恩情,宋昱也进入了此时自己风尘女子的角色,蒙着面纱,一双媚眼如丝的水眸故意盯着欢场的男人们看,没几下就把他们勾得心痒痒的,想要看他面纱底下究竟是何容貌。
曹芳也心领神会,坐地起价,拍卖起这位新来的蒙面女子一夜侍奉的价格,当然,到时候会由其他的姑娘来顶替宋昱。
这银子是凉的,握在手里是热的,曹芳打开门做生意,这一赚到钱心就暖了起来,原本打算只帮宋昱一次忙就让他趁早离开的心思也变了,大发慈悲地愿意暂时收留他。
宋昱此时身上负伤,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在红香楼里打听到皇宫加强了出入管理的消息,难以向他以前那样没有内应就溜进皇宫里见太子,只好先行应了下来,打算从长计议。
除了心心相念着与太子接头之外,宋昱还挂念着自己的玉颂坊,不知道自己被强行替换之后,自家的店铺以后要如何运作下去。
他悄悄溜到汝芳巷,发现往日顾客盈门的玉颂店面大门紧闭。除了刚开业的一个月,宋昱还没见过店铺这么冷清的模样,再去看了其他的分店,也是如此。
宋昱也不想牵连到阮大姐等以前的员工,就没有去找他们了解详情,只是一打听,才知道玉颂坊是太子爷安排关门的。
如此看来,殷怀玉必然是已经发现了异常,提前通知了玉颂坊的人关门避嫌,免受麻烦。
宋昱稍稍松了一口气,也好奇他接下来会如何应对宋雨筠出现而带来的一连串麻烦事。
不过眼下,宋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翌日,城中就下了一道追捕令,抓捕一个手臂带刀伤的男子,因为宋昱的容貌与宋雨筠实在相像,下令人怕生出事端,所以没有画出样貌来,只用文字做形容。
曹芳也知道有这道追捕令,但是也没放在心上,还以为宋昱是来暂时投靠躲避债主的罢了。
宋昱有意将自己的伤遮掩了起来,又一直装作女子模样,她没想到他就是追捕令上的人。
宋昱想把手上的伤尽早治好,光是包扎无用,还得有良药相辅,可这城中的药铺都容易被有心人查到消息,而且他也没有多余的银两。
所以宋昱特地去了林展风产业下的一间药铺里,还生出一丝希望,让林展风能助他一臂之力。
他打扮的像个低调的女子,带着斗笠和面纱,声音低沉:“可否与你们少东家见一面?”
“去去去,我们少东家哪里是想见就见的。”店家以为他是仰慕林展风的女子之一,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宋昱软磨硬泡之下,店家只能允许他赊账。
可这赊账要填的名字,自然不能是真名。
宋昱心念一动,填了玉颂的名字,还留下了红香楼的地址,提醒他一定要记得报给他们少东家。
果然,林展风一看账本就发现了不对劲。他也是玉颂合伙人之一,玉颂暂时休业关门的事情他自然清楚,有人在此时给他留下这样一个暗示似的信号,自然让他上心。
以他的身份,去红香楼也是再正常不过。他一踏进去,看到那蒙面女子的第一眼开始,心脏就咯噔跳了一下,立即认出了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
嘴角扬起轻佻的笑容,林展风像是偶然对楼中美人感兴趣了一样,上前调笑几句,顺其自然地就将人带入了房中,给在一旁眼光发亮的曹芳抛下一碇沉甸甸的银子。
“呼,憋死我了。”进了房的宋昱一把扯下面纱,林展风吃了一惊,“小昱,你……”他紧了紧衣角,“你不是应该在准备大婚之事吗,为何会在宫外。”
“情况紧急,我只能找你帮忙了。”宋昱开门见山,“展风兄,你能不能帮我送个口信到宫里给太子?”
林展风皱眉,一下子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宋昱一副风尘仆仆又遮遮掩掩的逃命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大婚的郡主,
“怎么了?难不成你联系不到太子?”
宋昱咬咬牙,想着林展风也是个可信之人,就长话短说,实话实说:“其实我化名的宋昱,是真名,我是被威胁而暂时扮做宋雨筠当郡主的。此时她回来了,我也就没了用处,正在被追杀。”
林展风想起了那道逮捕令,还以为宋昱不过是同名同姓,此时想来就是面前之人,面色微妙:“可……那是个男子啊。”
宋昱二话不抓,抓住林展风的手按在自己胸上,吓得他面红耳赤,“小昱你这、这太热情了。”
片刻后,他也发现了不对,僵硬地收回手,一脸迟疑地问:“小昱,你是男人?”
宋昱点点头。林展风的三观崩塌得十分粉碎。当即就回忆自己曾经追着人家一个劲喊美人的那段日子,羞愧得趴在桌上一点脸没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昱叹息,拍拍他的肩膀:“我有苦衷,无法与你坦白。不过这下你总知道我为何拒绝你了吧,我是无意伤你心的……”
林展风猛地一抬头,“那太子呢?他知不知道?那你为何还和他成亲?”
宋昱顿了顿,眼神乱飘,“那是因为……因为他不介意啊。”
“那你又知道我介意?”
宋昱梗了一下,林展风得出了结论,叹息道:“果然,你还是喜欢他,不喜欢我。”
想着等会儿还要人家帮自己的忙,宋昱没好意思承认得太干脆。
爽快地揽着他的肩头,“这不是我知道你性取向很正常嘛,我们以后当铁哥们儿也是一样的,若是能有命活着,什么喝酒看画、讲故事和游船,我一定毫不推脱。”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在看吗…
第88章 忠心和背叛
“晦气,你自然能活着。”
林展风皱眉,虽然脑子还是因为他的性别而乱糟糟的,但是也不可能亲眼看他身处危险而不顾。就算他不是男子,他的潜意识里也早已经有了隐隐的感觉,他不会是自己的。
喜欢他,是因为喜欢与他一起相度的时光。但是如果因为自己的强迫而让两人闹得不愉快,那么这份喜欢的心情也就没了意义。
想通这点,林展风也能劝慰自己放下了。
“走吧,昱兄。”
林展风大手一挥,花了千金把红香楼里新来没几日的这位蒙面美人买走了。并且还让自己在朝廷上为官的朋友传去了一道密信。
在翌日的朝廷之上,群臣肃穆,扶绥王一袭华袍,忽然款款走出一步来,矛头直指殷怀玉,“近日来,太子殿下在各处调用大量人手,不知是何用意,导致城中各地没有足够人马可用,□□案件较上月都多了十数起。”说完,还呈了几份公文上去。
殷怀玉自然有调用人手的权利,只是被这么一质疑,皇上也自然顺口要问问他到底是何用意。
扶绥王见他抿唇,不似往日那般泰然自若的模样,满意地微微弯起嘴角。殷怀玉自然不可能坦白自己如此大张旗鼓其实是在找一个替身的事情,所以也就故意请求皇上暂时挪用殷怀玉手上的人来负责治安问题。
此举虽然不能阻止殷怀玉的行动,但也算是有所掣肘,给他找了个不痛快,降低了能找到宋昱的可能性。
殷怀玉暗自冷笑一声,面上欣然同意扶绥王的提议,半跪在地,“儿臣愿亲自镇压□□,安抚民心。不过如此一来,恳请父皇推迟儿臣的婚约,让儿臣能够专心为政。”
扶绥王的脸色一拉,没想到这一出玩砸了,皇上就他的话下了令,推迟了婚约,让殷怀玉眼下能抽身治理□□一事。
下了朝,殷怀玉一刻没有停留,火速会面了柳含山,要他发动江湖势力帮自己寻找宋昱的下落,并且想办法撤销他的追捕令。
“别着急,阿宋那边,我自然会竭尽全力。我手下有落枫和落月二人,都是追踪高手,相信他们一出手,很快就能找到他。”
柳含山如此说,殷怀玉才暂时放下心,在回太子宫的途中,遇到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官员。
“尚书大人,你这是?”
那人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才递给他一个小巧的密封信条:“太子殿下,您看看。”
看到熟悉的字体和下方古灵精怪的表情图案,便知道这是宋昱的亲笔。殷怀玉不由弯唇,眼中暖意乍现。胡乱跳动的心总算在此刻回归到了应该在的地方。
看来他此时暂时脱离了险境,才能约他今夜在城外相见。
一想到两人终于可以见面,殷怀玉就心血沸腾,一瞥那个林展风委托的官员,“为何不早些呈上来?”害他白白多受了好一会儿的相思苦。
“方才下官就想给您的,但您实在走得太快,下官这才花了些时间追来。”
的确是刚才他急着见柳含山而忽略了,殷怀玉挥挥手让他退下,路过熟悉的邀月轩时,不由得驻足停留,这才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哭泣与求饶声,一皱眉,迈步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