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阿丁笨拙的读完了沈桥和给他的台词。
读完后一张黑脸憋得通红,压低声音说:“沈先生,这样说不好吧,少爷听了会伤心的。”
沈桥和不以为意道:“没事。”
反正他在秦洛宁心里够黑心了,现在也不差这一笔。
没过一会儿,门内传来“咚”一声巨响,阿丁冲进房间,看见秦洛宁从床上摔了下来。
“少爷!”
秦洛宁紧紧攥着阿丁的领子,气若游丝的说着:“饭......我要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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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洛宁发了一场大烧,恍恍惚惚地看见有个穿着衬衫的人坐在床边给他喂粥。
那人身上飘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味道很浅,很好闻。
和米粥的响起混在一起,麻痹了秦洛宁的感官。
他虚弱地张着嘴,粥也品不出味道,但是喂粥的人动作温柔,秦洛宁很享受这种被照顾的感觉。
有粥不小心从嘴边溢了出来,那人拿着一张手帕,轻轻地擦过他的嘴角。
温柔的秦洛宁有些想哭,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父亲回来了。
一碗粥喝完,秦洛宁忙抓住那人的手,低低的求着他:“别走,别走,再陪陪我。”
那人挥手让人拿走了手里的粥碗,又重新坐了回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我不走,睡吧。”
闻到对方身上的浅淡香气,秦洛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他紧紧攥着对方的衣袖,合上眼睛沉睡了过去。
沈桥和在房间里坐了很久,秦洛宁已经睡过去了,一双手还紧巴巴地抓着他的袖子。
秦洛宁一手抓着他,睡着的身体蜷缩着,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睡着的秦洛宁看起来很乖,乌黑的头发贴在两侧,鼻梁高挺,嘴巴嫣红。是很容易讨人喜欢的长相。
沈桥和趁机把被管家捡回来的表放到秦洛宁的裤兜里。
门被轻轻推开,管家轻声提醒道:“先生,已经凌晨一点了,您已经24个小时没合眼了,换我来守着吧。”
沈桥和低头看了下腕表,已经凌晨一点一刻钟了,明天还有个股东大会需要出席。
沈桥和点点头,同意和管家换班。
沈桥和拽了三下才把袖子从秦洛宁的手里拽出来,他重新站起身微微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坐了太久,腿都麻了。
管家守在床前,看见秦洛宁伸手的动作,似乎想拽住什么。他赶忙把自己的袖子往前递,没想到秦洛宁捏了一下,然后——又松开了。并且翻了个身,背对着管家先生。
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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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秦洛宁的烧已经退了。
他下楼吃早餐,餐桌前居然没看见沈桥和。
管家看见他看着前面的位置发呆:“少爷,先生他半个小时前就出门了。”
秦洛宁冷冷道:“谁想知道他。”
管家看他一副胃口很好的样子,露出欣慰的笑:“少爷胃口这么好,先生看见了就放心了。”
秦洛宁心底冷笑:他巴不得自己饿死还差不多,还指望他开心。
不对,管家怎么也向阿丁一样开始向着沈桥和说话了?
管家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其实本来我也不太相信。这几天少爷闹绝食,沈先生胃口也不好,整个人都见瘦了。昨天少爷发烧了,先生一直陪在少爷身边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没合眼,连公司都没去。昨天凌晨一点多,我和先生换班,先生才走开的。今天早上公司有重要会议,先生就先走了。”
秦洛宁就......挺无语的。
虽然不知道沈桥和如何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买了宅子里的人,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比他更清楚男人可怖的真面目了。他一想到这些年男人对他的折磨和殴打,他就忍不住地发抖。
管家把秦洛宁送上车的时候,秦洛宁又问了一句:“齐叔,三楼的房间必须翻修吗?”
管家说:“少爷,这件事先生之前问过我的意见,并且做了详细的安排,房间里的东西都会小心搬出来。等翻修好了,再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对于沈桥和会和管家商量这件事,秦洛宁也挺惊讶。
看出秦洛宁心里所想,管家沉吟一会儿:“少爷,其实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自从上次的意外发生,沈先生真的和先前不一样了。”
秦洛宁心底冷笑:“你是说他脑袋被我砸坏了,改过自新做个好人了。”
失去父母的这段时间里,秦洛宁吃尽了苦头。
他唯一学会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要轻易对什么东西产生期望,那就不会失望。
·
秦洛宁把怀表卖了一百五十万。
他把银行卡给秦炆,秦炆不肯要,婶婶收了下来。
后来得知王彩琴拿了秦洛宁的钱,秦炆心底很过意不去,对秦洛宁更加关心备至。
并且一再保证,这算是他借的,等挣了钱,一定会还给秦洛宁。
秦洛宁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被珍视的感觉。
他几乎天天都往秦炆家跑,和表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听着叔叔婶婶在厨房说话。
秦洛宁满目疮痍的心脏被这份血脉相亲的温暖一点点填补。他不禁想着:这里才是他的家,他真正的家人。
秦洛宁很想在秦炆家里住下来,虽然秦炆家只有两室一厅,连卫生间都是公用的。
但是他不介意睡沙发,只要能不再回到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身边,和他真正的亲人在一起,他什么都能忍受。
那天他做好准备,打算和秦炆说他不想再回秦家了,他想把在沈桥和那里受到的折磨和委屈都告诉他的亲叔叔。
他想试着相信秦炆一次,希望秦炆能救救他。
当年沈桥和第一次动手打他的时候,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秦洛宁趁男人不注意报了警,可是警察来过之后都没见到秦洛宁,就被沈桥和打发了回去。
沈桥和拽着他的头皮威胁他:再敢和别人说这些事,他多的是手段对付知情人。
他一开始不认命,亲自跑到警察局去,又被早就被沈桥和买通的警察送了回来。
他又向来秦宅拜访沈桥和——他父亲生前的朋友、合作商求救。可是他们要不不相信,就算看到他身上的伤,也只是让他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并且每次那些人走后,秦洛宁免不了又是一场毒打。
后来,秦洛宁麻木了,明白了。
那些人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因为沈桥和太厉害了,和他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甚至于,那些人卑鄙地背叛了他,出卖了他。
为了不让剩余的秦家人受到牵连,秦洛宁独自咬牙忍受了这么多年,再也没向任何一个人抱怨。
就算是被打的痛了,也只是自己在房间角落里哭。
这段时间在秦炆这里得到了久违的爱与关怀,这种被爱护着的感觉软化了他,让秦洛宁产生了或许能看到希望的错觉。
在去秦炆家的时候,他忐忑的想着:告诉秦炆,秦炆会相信吗?会救他吗?
他揣着父母留给他的房产证,还有他这段时间存下来的零花钱,来找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只要秦炆点头,如果畏惧沈桥和在景城的势力,他和他的叔叔婶婶表姐会去到一个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秦炆家住在老旧的居民楼里,四楼没有电梯,就连走道里的声控灯也时好时坏。
秦洛宁背著书包下楼,前面太黑,把脚跺的通通响,每层楼的一盏黄色灯泡才亮出病怏怏的光。
秦洛宁的内心忐忑,心脏剧烈跳动着。
等快走到四楼的时候,看着没有合紧的大门透出来的尖叫和灯光。
秦洛宁心底突突一跳,赶忙飞奔上前。
门内沾着七八个凶神恶煞,纹着花臂的男人。王彩琴和秦雅文被两个男人擒住,疯狂哭喊求饶,秦炆被人揍倒在地,一个男人手里拎着铁棍,一只脚踩上秦炆:“你他妈再不还钱,我今天就废了你!”
秦炆被打的头破血流:“我不是还了吗?”
男人气势汹汹啐一口:“呸,一百万那是利息懂不懂!”
秦炆哆哆嗦嗦,出离愤怒:“你、你们坑人!我当初借了五十万,给你们还了一百万还不够!你们还想要多少!”
“多少?我也不和你废话了,本金加利息,一个数一千万。”
“一千万!你杀了我我也没一千万啊!”
男人给身后的兄弟递了一个眼神,秦雅文被拽着头发拖出来,她惊恐地喊着:“爸!爸——救我啊爸!”
“没钱!没钱老子今天就废了你两条腿,把你女儿拉去抵债!”
门被踹开。
众人回头一看,秦洛宁背著书包出现在门口,他气喘吁吁的说着:“住手!”
领头的大哥嚣张的打量他一眼:“哟,这又是哪里来的小萝卜头?”
秦洛宁的腿都在打抖:“我警告你们,我已经报警了!”
大哥狞笑一声:“骗谁呢小子!告诉你,老子可不怕警察。”
看着眼前的男人逼近,秦洛宁慌张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