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贺律的那双原本风流姿肆的桃花眼中满是血丝,乍一看也有几分骇人。
“我干什么?”贺律低低地重复了一句,似乎想从已经嫉妒愤怒到了极致的情绪中抽出一丝理智。
但这毫无作用。
朝辞质问的语气,也不过是火上浇油。
“你说你会一辈子爱我,这才几个月,你就另寻新欢了?”他赤红着双眼,恨声问朝辞。
朝辞只觉得被气得都要笑出来。
他与人为善一辈子,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赖的人。
不然呢?
他贺律欺骗他,玩弄他,难道他还要守着那段以谎言和恶意为本质的感情,孤身一辈子?
贺律疯了吗,他怎么说得出这么好笑的话。
在朝辞听起来荒诞得可笑的话,贺律却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他骗了朝辞,朝辞几个月便走出来了,可他这个施害者却好像永远都走不出这条他自己画下的线。
他这人,自我独断惯了,哪怕他没弄清楚自己的心思,也不可能让朝辞跟别人在一起。
更别说那个人还是一个妓女!
他抬手,用着像是要将朝辞擦破一层皮的力气在朝辞的唇上狠狠地刮擦着。
朝辞猛地挣开了,他瞪着贺律,觉得不可理喻地说道:“你有病吗?”
“我没病,病的是你。”贺律冷声说着,转头指着他身后的赵洛静,“你要跟这个贱人在一起?”
朝辞原本还是只莫名其妙中带着些许愤怒的脸色却是在这瞬间就沉了下来。
“小静是我的女友,也会是我未来的妻子,请你放尊重点!”
朝辞一辈子都是个善良又老实的人。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他不贪心,只会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守着几个人。旁人欺辱他没关系,但是绝不能让人欺辱他所珍视的人。
而这句话对贺律来说,却是彻底的火上浇油。
“这就护上了?”他冷笑,“小静,叫得也是亲热。”
想到朝辞说那女人会是他的妻子,他更是又气又痛。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就敢想娶她?!”他厉声问。
话落,一旁的赵洛静顿时脸色惨白。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遇见贺律。
她明明已经和晚香割裂了,做了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人物。
那些人,也不该再出现在她这种小人物的生活里才对!
怎么会遇见贺律,怎么会在朝辞面前遇见贺律……
而现在,贺律更是要将她那些不堪又肮脏的过往,在她的救赎面前彻底揭开。
她惊慌到近乎失声,甚至想不顾一切地阻止贺律。
但是,那可是贺律……
哪怕在那些大人物中,也是最举足轻重的那一层。
晚香还没把她搬到明面上时,她跟过贺律几天。
当时她都记得负责自己的人听到她跟了贺律,都高兴得不行。也正是得益于此,他们顾虑着贺律,不敢太过分地对待她,她才在那个圈子里免去了更加可怖的对待。
她在此之前,甚至庆幸过自己跟过贺律。
所以哪怕到了现在,她也不敢去阻止贺律。事实上,她也根本阻止不了。
只能引颈受戮般地,让贺律将她溃烂恶心的伤口狠狠地揭出来。
朝辞听到贺律这么问后,也看了赵洛静一眼,发现她脸色煞白。他心下顿时也有些不安。
他被贺律欺骗过一次,而现在看情况,赵洛静也有事情瞒着他——还是很重要的事情。
哪怕这时他有些不安,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站在赵洛静这边。
“这是我们两人之前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他冷声说。
“我不管?我要是不说,你这辈子都要被这个贱人蒙在鼓里!”
朝辞的神色也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他此时甚至有狠狠给贺律一拳的冲动。
无论赵洛静瞒了他什么,贺律在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小静,他都无法忍受。
贺律却是不管这些,他直接说道:“她是个妓女、婊子,我叫她贱人很过分?”
“还记得你上次去找我的那个地方吗?她就是那里的头牌。”
他看着朝辞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愤怒,恶意地勾唇:“你要是不信,自己问她。”
朝辞下意识地看向赵洛静。
而赵洛静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小静……”朝辞忍不住轻唤她。
赵洛静知道此时无论如何都瞒不下去了。
她退后几步,后背重重撞上墙壁,最终脱力般地沉下了身。
她抬起双手,修长而苍白的十指捂住了她的双眼。
“都是真的。”她轻声又绝望地说。
泪水从十指间渗落:“我隐瞒了这些,对不起……”
原本近在眼前的救赎,她都已经牢牢抓住了,为什么……
为什么在她半边身体踏入她梦寐以求的生活时,在她就要割裂那些不堪又恶心的过往时,让她一脚踩落了深渊。
她还以为是老天在眷顾她……
她早该明白,她这样的人,凭什么配得上。
活该烂在沼泽里。
没有哪个男人,再知晓自己伴侣做过妓女时,是毫无芥蒂的。
哪怕朝辞是个老好人,也不可能。
但是他看到赵洛静这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也无法无动于衷。
他心下轻叹一口气。想着,这总比她是在玩弄欺骗自己好多了。
她只是隐瞒了一些她的过往,哪怕这些过往,是绝大部分男人所不能接受的。
朝辞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双手按在她的手腕上,将她捂在自己脸上的手拉下来。
赵洛静被拉下了双手,抬起脸,愣愣地看向朝辞。
就这么一会儿,她的眼睛已经红得不像样子了,满脸的泪水。
朝辞用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已是有些心软了。
至少赵洛静这个样子,说明了她至少心里有自己。
而不是像他上一段感情一样,被人当做傻子似的愚弄,还充当了那群人的笑料。
“你不是那样的女孩,一定是有苦衷的。”朝辞说。
赵洛静撑着红肿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朝辞。她没有想到,哪怕到了现在,朝辞也愿意相信自己。
而一旁站着的贺律却是嫉妒得眼珠子都绿了,胸口是翻江倒海的妒意和暴虐。
想着贺律发疯似的堵在这,他们这样僵着也没办法。朝辞便对赵洛静说:“介意我上去坐坐吗?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只对我说。”
赵洛静怔怔地摇头,哽咽道:“……好。”
她从前在朝辞面前向来游刃有余,似乎把握着他们之间相处的所有节奏。可此时她发现,这个看似没有主见的男人,心中藏着多么热烈而坚韧的能量。
此时,她才是个无措的小女孩,汲取着朝辞身上的温暖,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悲喜。
朝辞将赵洛静扶起来,两人准备上楼。
“你疯了吗?!”
背后传来那个青年的声音:“你难道真是个窝囊废,还是说你就是喜欢往自己头上带绿帽,这么个千人骑的贱人,你也要?!”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贺少费心。”朝辞的声音也很冷。
他轻拍着赵洛静又僵住的脊背,对贺律说:“请你离开,不然我就要不客气了。”
都是男人,这里也只有贺律一个人,大不了他跟贺律打一架。
第134章 你待我的好我却错手毁掉(十二)
朝辞和赵洛静上了楼, 两人谁都没再管贺律。
赵洛静住的地方很小,让朝辞想到了自己之前那个一千五的小出租房。
朝辞工作的地方是在s市比较中心的位置了,他哪怕租房也不能租得太远, 否则每日通勤都成了麻烦。因此他租的那个地方, 一月一千五却只有十几平米, 小得可怜,比赵洛静居住的这个地方还要小。
但是赵洛静居住的地方不算中心, 所以这里的租房价格倒是没那么高。朝辞之前听赵洛静说过,这个二十多平米的出租房, 一个月只要九百。
其实赵洛静的工资不算低。s市是一线大城市, 哪怕学生找暑假工,一个月工资也有四千。赵洛静在奶茶店工作, 月薪大约是五千五左右, 再加上她时常接一些翻译的外快,一月通常能有七千以上的收入。
但是她在生活上却同样十分节俭, 租九百块的小房间,平日里也鲜少买衣服首饰化妆品, 连口腹之欲也不怎么旺盛。在s市这个物价惊人的地方,她一月只需要花三千不到, 余下的钱都存下来了。
从前刚从晚香出来的赵洛静只是习惯性节俭, 看着卡里慢慢积攒的数额会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钱不算是什么, 但是钱也可以让她什么都不是。妄想不属于自己的钱财会万劫不复,但是赚取自己该有的钱却能让自己越来越有底气。
在晚香的半年, 她的确获得了一次彻底的新生。
但是遇到朝辞后, 她近乎本能性的节俭又多了一层更加重要的原因。她要嫁给朝辞了,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父母不会出一分钱,只会想要从朝辞这里榨出十几万的彩礼——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数额很大的钱了——以此达成他们养女儿的最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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