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白就好,我不多事。”常乐笑盈盈的站直身体,瞥了瞥嘴角心中得意。
那厢余峰追着苏永悦进了灶房,对方也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找着了盛放着温水的陶罐,伸手便要去抱了拿回去。
指尖却还未曾碰上罐子,手腕就被人握住,他挣了挣却挣脱不出,转头便横了身边的人一眼。
余峰未被他有些着恼的神色逼退,握着他的手拉过来按在胸口使人面对自己,道:“你生气了?”
掌心感受到的是对方砰砰跳的心脏,苏永悦下意识便缩了缩手,却被更紧的握住,他咬着牙抬眸又瞪过去。
“我不过是下意识扶她一把,你可莫要有什么误会。”余峰却似未曾感觉到他的恼意,另一只手帮他顺了顺额边的发丝。
心中不畅的因由被他一眼便看穿,苏永悦多少有些不自在,侧脸避开他的手,耳尖染上些许红色。
他倒也不是这般的小心眼儿,只是不爱看对方跟这家人有所牵扯罢了,他怕这人太蠢,看不透他们的那些经营算计吃了亏。
知道他其实未曾真的动气,余峰便露出了笑,弯腰凑到他跟前,道:“永悦这般为我吃味,我心中甚是欢喜。”
苏永悦神情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变了脸,抬脚便朝人的小腿踹过去。
“唔……”那般大的力气踢上来让余峰疼的弯了腰,俊朗的五官都皱在一起,看着便疼的很。
踹人的苏永悦倒是有些慌了,忙扶着他的手臂低头要去看他的腿,他想着对方应是会躲开的才下了死力气,怎的就傻乎乎的挨了这一下。
余峰扶住他的肩膀制止了他弯腰的动作,在双儿抬头看过来时道:“踹我这一脚,永悦可曾消气了?”
苏永悦担忧的神情微敛下去,呆呆的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睛,他心中哪里就存了什么气,这人当真是个蠢的。
“永悦若觉得心中歉疚……”余峰扬起眉毛凑近了他一些,侧了脸道:“不如就亲我一下做补偿吧。”
汉子放大的侧脸几乎占据了他的视线,苏永悦回过神便皱起眉一把推开他,又在胳膊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当真是不知羞!
挨了打的余峰笑得更开心,顺着他的力道退开半步,看对方着恼的转身去拿那个装着水的陶罐。
他伸出一只手撑在灶台上,转眸看了眼周围,不知被什么触动发出声轻笑,待双儿疑惑的看过来时道:“能与永悦独处我甚是开心,只是回回都在灶房……未免有些失了氛围。”
他这么一说苏永悦也是恍然想起,似是几次与这人相处的机会都是在灶房里,不免的也觉得有些好笑。
余峰见他眉眼弯弯的有了笑模样,心中便随着越发明朗,本来今日是他们定亲的好日子,被这边的事情一闹,双儿的眉头便没再松开过,能够哄的他开心自己方能舒畅。
伸手覆上对方捧着陶罐的手,他缓声道:“前些时候听说月底便是花灯节了,随我去镇上凑凑热闹可好?”
花灯节苏永悦只在幼时随爹娘去过几次,待得年纪大些便不愿再往人堆里凑,想想也是许多年未曾再去过。
此时看着对方含着些期待的眼睛,他未多想便点了点头,想来与这人一道逛灯市,应是一番不同的感觉吧。
堂屋那边传来略有些杂乱的声音打扰了他们的对视,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微敛下神情一道出了灶房。
“你说说你们,何至于此呢。”村长背着手迈出堂屋,叹息着摇了摇头。
“我们也只是为了孩子们好罢了,嫁个好人家日后不是少吃些苦吗,又哪知他们这般倔强。”苏得才陪在他身边出门,面上亦是带着些无奈之色。
刘荷芳噙着冷笑撇开头不愿看他这般惺惺作态,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不过就是他们贪图钱财逼人出嫁罢了。
村长闻言摆摆手,道:“按理说这本算是你们的家事,我不应该插手,可苏草既然如此不愿,也莫要逼迫的太紧,到底也是自家孩子。”
从小看着长大的双儿,脾性如何他一清二楚,那孩子的性子向来绵软,最大胆的事儿怕就是前些时候和洪武之间的那些纠葛。
“村长这说的哪里话,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能害他不成。”苏得才陪着笑拱了拱手,而后叹了口气,“老太太也是为此事操了许多心,您也看到了,因着今儿他的举动,精神都萎靡不少。”
苏永悦才刚靠近过来便听到他这番言语,顿时心中的恼怒又升腾起来,这言下之意岂不是在说苏草不懂事儿。
他脚下一迈便要冲过去,被余峰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扯到自己身边拍了拍手臂,现在做出什么冲动之举不是给人落话柄吗。
常乐瞅见他们便凑了过来,那些对话自也是听的一清二楚,算是对这家人又涨了见识,可怜那苏草在这般的家里生活,周围一个省油的灯都没有。
“虽说撞的不重,但到底伤了头,你们最好还是去隔壁村请大夫过来看看,莫要留下什么后遗症才是。”别的村长也不愿意多说,只摆手嘱咐了一句。
苏得才应的很干脆,只说下晌便让侄儿跑一趟,大嫂也是对此忧心的很。
苏得文在旁边附和的点点头,言道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让村长也莫要跟着惦记。
这家人什么德行苏永悦却清楚得很,人既然没死断然是不会浪费银子给他请什么大夫的,这些话不过是糊弄村长而已。
“伤了头是大事,拖的久了可能会有后遗症,我可是吃过这个亏,不如我与常乐兄弟现下便帮着跑一趟,早看了早安心。”余峰似是看出了他神色间的不赞同,在村长点头前开了口。
苏永悦诧异的转头看他,被安抚般的拍了拍手,眼睫颤了颤眸中流露出温暖之色,自己想说的话,如今已有人愿意为他说出。
本只是看戏的常乐没想到会被提及,下意识便抬手指指自己,在对方肯定的瞥他一眼之后并无所谓的耸耸肩,跟那小双儿之间也算有一面之缘,帮个忙自是可以。
刘村长神情一顿,想想对方如今都还未忆起往事,便觉他的话有几分道理,“成,那便让常小子帮着跑一趟吧。”
“怎好劳烦外人……”
“不算外人……”余峰在对方打算开口推拒之时先行打断,道:“我已与永悦定了亲,苏草也算我的弟弟,一家人又何需客气。”
苏得才被他这般一堵也着实无话可说,村长又站在这里看着,只得笑了笑点头应下。
在苏梅的心中,自家小叔一向是最能言善道之人,如今却也是吃了瘪,村里所面对的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之人从未让他如此过,她站在几步之外看着那人挺拔而立自信坚定的身影,眸中闪过欣赏之色,只觉心跳越发的凌乱。
第58章 洪武
出了这等事,亲事不亲事的只好暂时搁置,至少在苏草恢复之前苏家人不会再提起这事儿,把人逼得急了再做出什么,坏的是他们的名声。
一场意外的因由已弄明白,人既然没事便是万幸,村长到底是年纪大了,两头忙了小半天精神有些疲乏,嘱咐了几句便摆摆手离开。
“到底是人命更关紧,又怎可为了些银子逼迫孩子。”他一离开,有些话苏得志才好开口说,虽不亲近也不愿在外人跟前折他们面子。
“大哥,若不是您先前拒了这门亲事,我们又何需让草儿嫁人。”苏得才甩袖背于身后,亦全然无了先前恭敬之态。
他这般直接将错处推过来让苏得志变了变脸,按住身边想说话的刘荷芳,道:“接了聘书的是你们,当时便应想到后果。”
“让苏草替嫁便是我们的解决之法……”苏得才未曾犹豫便开口,唇边随着勾起冷笑,“大哥便莫要管闲事了吧。”
如此的嘲讽之言苏得志已不是第一次听了,他抿抿唇,终是未曾再说什么,今日已经够乱了,再起了争执更累母亲心烦。
如若不是一直被余峰握着手腕,苏永悦早就憋不住火气冲过去,言语之间仿若苏草是个物品一般。
他浅吸了口气,也知此时不应再添乱,动了动胳膊从汉子的手中挣出手,示意捧着的陶罐,在对方点头之后转身走开。
一场闹剧再争执下去也毫无意义,如今最重要的是苏草的身体,其他的事只能先搁置下来随后再说。
待得苏永悦给人送了水出来,几个人也不愿在此多留,方才说了让常乐随他去请大夫,趁着时辰尚早,尽快跑这一趟。
两个村子之间几乎是挨着的,走路过去不足半个时辰,想必在吃晌午饭前便能把事情办妥了。
“还要劳你们跑一趟,快去快回,婶子在家给你们做好吃的。”出了苏家的门,刘荷芳便觉憋闷的心情舒爽了些。
若不是闹了这事儿,今儿与他们而言本应该是个好日子的,先前也跟村长说好了晌午留饭,大家好好热闹一番。
“婶子说这话便客气了,方才的话我可不是瞎说,苏草现下算是我堂弟,做哥哥的为他跑跑腿也是应该。”余峰说话的时候目光往苏永悦身上落了落,看对方不自在的垂下眸,脸上露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