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余小子怎么来了?”
他们俩之间有些过于亲近的距离让苏得志轻咳了一声,方才是因为劝架上的手,这会儿人都走了也该松开了。
听到他的声音余峰才有一种恍然初醒的感觉,撒开手退后了一步,掌心仿佛还带着对方皮肤的温度,他茫然的垂眸看了眼,总感觉他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听婶子说你们来地里了,闲着没事儿过来看看,顺便给你们带了些水。”
对方说完话转身去了地边拿陶罐,苏永悦这会儿才彻底的回过神,把他握过的那只手收在胸口,按住跳的有些快的心脏。
余峰拿着陶罐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平静了下来,看了眼似乎呆呆的双儿,他发火的原因自己不知道,但多半跟他听的消息有关。
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他就说这人听到洪武定亲的消息不可能那么冷静,果然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没撒,旁人一点就炸。
“我们都打算回去了,还让你再跑一趟。”苏得志看他倒了水递过来,伸手接过边道:“看地里的红薯叶长的不错,就跟阿悦摘了点打算带回去吃。”
谁知道就是这么个摘叶子的功夫,就跟看完地路过的村里人起了争执,他家这双儿的脾气真是啥时候都改不了,不过……
他低头喝水的时候抬眸看了眼正倒水的小子,对方一说话那孩子倒是就撒手了,难得的听话,也不知算不算好事。
“没事儿,也没多远。”余峰笑了笑表示不用在意,把手上倒好的水给眼前的双儿递过去,看着他伸手接了。
红薯叶他小时候没少吃,奶奶也总是会摘了回家,不管是炒还是做成菜糕蒸熟蘸蒜水吃,他都非常的喜欢,说起来也好多年没吃过了。
苏得志喝完水把碗递回去,摆了摆手就转身去拾掇刚才随手丢下的红薯叶,还好刚才混乱的时候没踩烂了。
苏永悦埋头喝水,连眼皮子都没抬,他也不知怎的,就是有些不敢看跟前这人,最近每次见到他,都觉得心口怪怪的,说不上来是难受还是什么。
余峰见他脑门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下意识的抬起手就想帮他擦擦,但还没碰上就停下动作,讪讪的收回来。
他总是忘了跟对方之间的“男男授受不亲”,乱上手这臭毛病可是得改改,记性挺好的怎的总也记不住。
喝过水苏永悦低着头把碗随便往余峰的手里一塞,也没看他就去帮父亲的忙了,脸上越发的觉得热烫,都怪这该死的天气!
红薯叶他们没有摘多少,只带了够一顿吃的量,赶明儿想吃了再过来摘,放在家里也不新鲜。
收拾完那些红薯叶,父子俩一人抱了一大捧,出来的时候没想着摘,也没带个框子啥的,只能这么抱着。
余峰提着瓦罐跟在他们身边,瞥了眼双儿没有再包细布的手掌,方才他就注意到了,只是没细看,开口道:“永悦弟弟的伤怎么样了。”
已是没那般不自在的苏永悦听到他的话略一摊手,掌心的划痕只余下浅浅的淡粉色痕迹,过几天应该就能完全好了。
本来也就是被小石子划了一道,伤口没多深,他本身是毫不在意的,都怪这人危言耸听让爹娘也跟着紧张。
“他难得老实了两天,伤口已经长好了,余小子不用惦记。”他不能说话,苏得志就代替开了腔。
苏永悦听到他的话,又暗暗的瞪了身边的汉子一眼,娘亲看的严,这两天灶房也不让进,衣服也不让洗,进趟山还要被千叮咛万嘱咐,当真过的无趣。
他自小上树捉鸟下河摸鱼的,这种磕磕碰碰的小伤什么时候少过,还不是几天就长好了,哪儿像他说的那般夸张。
余峰看见他的神色便将他心里那些想法猜的七七八八,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么一闹,洪武那事儿他倒是暂时抛到了脑后,没有白来。
苏永悦见他还敢一脸笑眯眯的看他,眉头一皱更是恼火,一扬下巴就转开头,加快了脚步走开,不乐意跟他一边儿走。
抬手摸了摸鼻子,余峰眼底的笑意更浓,永悦弟弟还是这般更为可爱,何必为了旁的事憋气,怪影响心情的。
第36章 寿宴
老人家过整岁时通常都要大办,多请些人热闹热闹,说是能招些福气,村里便是不那么富裕的人家,每到家中长辈整岁的时候也多半会摆上几桌。
苏家的老太太今年整六十,也算是大寿,在寿辰前几天就请了村里亲近的人家到时候去吃酒,家里忙的热火朝天的。
苏得志虽说是被分了出来,但又没断了关系,自然是要回去帮忙,刘荷芳近来也每日都跟着去了。
只有苏永悦不乐得见那一家子,爹娘也怕他去了控制不住脾气,就让他在家里老实呆着,直到寿辰当天才一大早的提前跟着回去,帮着忙叨忙叨晌午的宴席。
今天请了不少人过来,所以桌子板凳的也跟邻里们借了借,在堂屋和院子里共摆了六桌,图个吉祥的数,过寿而已,虽说大办,但到底不是婚丧嫁娶,也不会那般的夸张。
苏永悦瞅见这样的排场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的气音,从他们家要走了整三两的银子,结果就摆了这么几张桌子。
等他被打发到灶房去帮忙,白眼更是要翻到天上去,菜色倒是有鱼有肉,但显然也用不了那般多钱,连只鸡都没舍得杀,菜还是自个儿家种的。
“堂哥,你过来了。”蹲在地上帮着洗菜的苏草看见他就站起身,迎上来露出笑容。
有些日子没见,对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人也清瘦了很多,显然是过得不舒坦,苏永悦皱了皱眉,抬手捏了下他的脸,肉都拎不起来。
灶房里除了他和孙秀兰,还有几个请来帮忙的妇人,这会儿正忙的热火朝天,没人有功夫注意他们两个小的。
苏草看他神情不怎么好看,还当是因为里面的吵闹烦躁,用没沾到水的手背推了推他,道:“这里能忙的过来,你出去等着开席就成。”
苏永悦没顺着他的力道出去,拽着人在他刚才洗菜的大盆边蹲下,挽了袖子就下手,显然是要帮忙的。
见他愿意待在这儿,苏草倒是也不说什么了,伸出手继续洗菜,边道:“难得家里有件热闹事,你也能回来看看。”
苏永悦侧头看了他一眼当作是回应,爹娘平日里也会抽个空过来走动走动,他是完全不乐意的,上回难得的来一趟也是因为不放心这人。
去跟老太太打过招呼的刘荷芳踏进灶房里,看见他没惹什么麻烦老实的蹲在那儿帮忙洗菜才放下心,挽了袖子去帮其他人。
就是知道灶房里只有孙秀兰在所以才把他打发了过来,虽说跟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好,但从不主动招惹,倒是能彼此相安无事。
等到院子里逐渐嘈杂起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灶房的菜基本上都已经备好,只等着开席盛上去。
平时村里难得的有件热闹事,能有个由头坐在一起乐呵乐呵大多数人都是高兴的,院子里都是互相攀谈的欢声笑语。
因为现下的天气,晌午的日头最是毒辣,在太阳底下坐着吃完一顿饭指不定就要中了暑气,所以苏家昨天就临时在院子里撑了粗布做临时的棚子,桌椅都摆在下面,算是有了一块阴凉地。
像是村长他们这样有些身份和比较亲近的人家都是坐在堂屋的两个席面上,自然是比外面好受一些的。
苏家的几个小辈也都被安排在外面,孩子们都年轻,热些也就那么回事儿了,指不定吃没两口就要跑掉。
一直到菜都端上去,准备开席的时候不乐意跟他们打交道的苏永悦才从灶房出来,他闷在里面大半天出了一身的汗,但比起跟那些人一桌吃饭,他宁愿待在里面。
苏草见他满脸的不高兴,伸出手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再怎么说也是老太太过寿,他总这么挂着脸又要被人抓着由头说教了,到时越发的不愉快。
感觉到他的动作,苏永悦才缓了缓脸色,反正他跟爹娘说好了,吃完饭就先回去,不在这里多待,这么一会儿忍忍便是。
只是他想要安安静静的把饭吃完就走人,其他人却没想让他痛快,几乎是屁股刚挨到凳子,有人就开了腔。
“呦呵,这不是阿悦堂哥吗,有些日子没见了,怎的还是这般的……”说话的人特意拉长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随后便笑了笑没有开口。
苏永悦夹了口菜放进嘴里,连眼皮子都没抬,显然不愿意搭理他。
开口的人叫苏智渊,是他小叔苏得才的儿子,今年约莫着有十五岁了,因为他爹的缘故识些字,有那么点小才气,只是跟苏得才一个德行,肚子里有点墨水就爱抬着下巴看人。
没得到他的回应,苏智渊竟然也没有生气,反而拿起手边的酒盅一抬,道:“许久未见堂哥甚是想念,弟弟我敬你一杯。”
苏永悦还没有表示什么,苏草先皱了皱眉,替他开口道:“堂哥是双儿,不好饮酒,莫要为难他了。”
一般姑娘家和双儿都是不怎么喝酒的,苏永悦自然也是没有沾过,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就是觉得那玩意儿辛辣又难喝,不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