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峰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低头在人的额角亲了下,另一只手帮他抚着肚子,低声的不断安抚他。
里面的情况如何,外面的人是半点不知晓,苏草紧张地走来走去,别人家生孩子好歹能听见些响动,偏偏堂哥不能言语,他们啥也听不见心里是越发的急。
常乐嘴上劝着他,自己的神情却是恍惚的很,他一个小子,哪里经过这事儿啊,便是看热闹也没有过。
他们俩正来回踱步,半敞的院门处苏得志夫妇却是脚步匆匆的进来了,见着他们俩忙上前去询问情况。
“这大冷天的,你们怎的来了?”苏草见着他俩有些诧异,忙迎上妇人伸过来的手,将人扶住。
刘荷芳闻言拍拍他的手,“我这哪能不来,你们这些孩子,也不说一声,要不是隔壁婶子看见你们请产婆,怕是孩子生完了我们也不知道。”
常乐连忙摆手,道:“我们可没有瞒的意思,这不是太慌了没想起来吗。”
摆摆手,刘荷芳现下也没跟他们计较这个的意思,张望了眼紧闭的房门,道:“怎么样,进去多大会儿了?”
“有一会儿了,可这半天也没什么动静。“苏草现下心里也是没有底,心脏还砰砰的在跳。
刘荷芳倒是舒了口气,她到底是过来人,知道里面没响动就是还没开始生,她缓缓心情,又问道:“热水烧了吗?”
苏草点头说烧了,这会儿怕已经沸腾起来,随时都能用。
妇人这才稍感安心,她身边的苏得志从进来一句话也没多说,这会儿面无表情的,想来也是担心。
“快,用些力!”
情绪也才稍稍平稳,屋里面产婆的声音便闷闷的传了出来,一众人立刻慌乱起来,往屋门前走了几步,又不敢进去。
刘荷芳却是很快冷静下来,招呼苏草跟自己去灶房看看水。
常乐跟苏得志两人是半点的忙也帮不上,只能抓耳挠腮的蹲在一边干着急。
屋里,余峰紧紧的拥着双儿,嘴唇贴在对方的额角,嘴里喃喃着没事,也不知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
苏永悦的一张脸因为用力跟疼痛涨的通红,嘴唇却是干裂苍白的,他急喘几口气,攥紧了床褥使劲。
“好,好,就是如此,加把劲儿!”产婆的嘴里念叨着,间或抬头看他一眼,见人疼的面目扭曲却喊不出声来,心下也是同情。
转眸看看紧抱他的汉子,脸色也不比他好看多少,觉着他倒也是幸运,能遇上个知道疼人的。
苏永悦觉着自己的身体都快劈开了,所有的力气都使了出去,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被身后的汉子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抹去。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模糊记得娘亲跟苏草进来送过几回水,帮他擦拭过下身的狼藉,只有身后紧贴他的温度始终支撑着他。
第135章 番外四:产子(下)
余峰接过刘荷芳递来的银耳莲子羹,从上晌炖煮到这会儿已是十分的粘稠,他盛了一勺吹一吹,送到已经全无力气的双儿嘴边,“来永悦,吃些东西。”
苏永悦颤抖着眼睫半睁开眼睛,疼痛依旧在折磨着他的理智,他张了张嘴,却没什么力气去吃近在咫尺的食物。
“阿悦,听话,吃了东西才有力气生孩子。”刘荷芳在旁边看的眼睛泛红,她吸吸鼻子,弯下身放缓了声音去安抚他。
勺子贴在人的嘴唇上,余峰也小声劝哄了一句,看他张开嘴吞进去,才算是松了口气。
艰难的吃了半碗莲子羹,产婆便催了一句,如此不上不下的卡着更是危险,忍过了这一时什么事儿都没了。
刘荷芳明白事情的轻重,帮着收了碗,犹豫着想留下,却还是退了出去,太多人在此,反而会使对方分心。
双儿的盆骨到底是不如女子,生子时多为艰难,产婆手放在他肚子上,使了力往下推,对方的身体因为疼痛颤了颤。
仰头将后脑抵在汉子的肩上,苏永悦咬紧了嘴唇忍受剧痛,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与汗水混在一起。
余峰红着眼睛看产婆动作,想开口让对方轻一点,却又明白如此是对他怀中的人好,他侧开眼眸,将吻印在双儿汗湿的颈侧。
苏永悦急促的喘息,像只溺水的鱼,额角的青筋暴起,狼狈不堪,在产婆的动作中,他觉着自己的肚腹仿佛被什么翻搅,是生不如死的痛楚。
从未有任何一刻如现在这般,余峰希望双儿能够发出声音,能够叫出来,或许会稍稍缓解痛苦。
他转眸看见对方几乎要被咬破的嘴唇,探手上去,捏着脸颊松开他的牙关,将自己的手塞进去。
“再加把劲儿孩子,已能看见头了。”产婆这会儿也是满头的大汗,她抬手随意用衣袖抹了把,丝毫不敢松懈。
仰头看着床顶,苏永悦恍惚的眼神骤然坚决,手指紧紧的绞住床单,几乎要撕碎它,破釜成舟般使出浑身的力气。
怀中人的身体因为用力僵硬的仿若石块,手上被对方咬破的痛楚与心疼比起来微乎其微,余峰脸贴着他汗湿的脸侧,口中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
等在屋外的几人也是越发的焦躁,眼看着几个时辰过去了,这孩子还没个影儿,也不知双儿的体力能不能坚持。
常乐搓着手叹气,看一眼坐在台阶上满脸心神不宁的苏得志跟守在门边的刘荷芳,转眸拽住身边的双儿,道:“草儿,要不你去灶房做点吃的吧,已是过了晌午许久,不能再把叔叔婶婶饿坏了。”
心里知道他们现下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情,但怎么也得吃点,他们再有个什么好歹的,也没法儿交代。
苏草闻言顿了顿,转眸也看两人一眼,点点头应了,不是对方提醒,他怕是要忘了这茬。
怕他也是忧心,常乐顺道在人手上拍了拍,张口正想劝一句,一声婴儿的啼哭突然从屋里钻出来,让他们身形一震。
“生了!生了!”一直站在门前的刘荷芳脸上总算露出笑容,兴冲冲的转头冲他们喊了几声,而后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苏得志从地上站起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逐渐松懈,面上也是有了笑模样,低喃了两声好。
长长的松了口气,常乐转头跟同样放松下来的苏草对视,两人同时露出笑容,拉在一起的手晃了晃。
鼻尖突然一凉,他愣了愣,抬头看向天空,零零星星的白色雪花正缓缓地落下来,他喃喃道:“下雪了……”
产婆将孩子抱起来晃悠着哄了哄,顺便仔细的查看他的身体,在看到耳后红印时顿了顿,神色犹豫的抬眸,尴尬的笑着恭喜道:“恭喜,是个小双儿。”
余峰抬眼看向她怀中还沾着脏污的小家伙,脸上却是露出笑容,神情柔和几分,良久,才移开视线,道:“辛苦您了,待会儿寻常乐那小子拿钱便是。”
看他笑眯眯的看着倒是欢喜,产婆也自然了些,点头应了几声,心里头更觉着此人是个好汉子,不介意自家的双儿有没有给自己生儿子,看看,还是温柔体贴的。
刘荷芳此时端着水盆进来,手臂上挂了个小锦被,是早早便已经做好备着的,身后跟着的苏草端着另一盆水。
喜笑颜开的从产婆手中接过孩子,这会儿他已是安静了下来,看着乖乖的,刘荷芳心里高兴,转眸看向已在汉子怀里昏睡过去的双儿,没过去打扰,先抱了孩子去旁边清洗。
“哥夫,我帮堂哥擦擦身子。”苏草将水盆放在小柜上,看向还抱着人的汉子。
余峰却是摇头,笑道:“我来就行,你先将产婆婶子送走,顺便把先前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如此,苏草也便没有坚持,转身朝产婆伸了伸手示意,带着人出了屋。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角落里刘荷芳擦洗孩子时的水声,余峰低头看着怀中人已是精疲力竭的面容,虔诚的落了一个吻在他的眉心,手掌摩擦着他汗湿的脸颊,“辛苦了。”
正昏睡的人自是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他静静的抱着人坐了会儿,平复心中情绪,以及那种骤然松懈的疲累。
又亲了亲人的脸侧,余峰动手把双儿身上如同水中捞出的衣服脱下,拧了毛巾给他擦去身上粘腻的汗水。
碰到下身时,睡着的人反射性的颤了颤,他的手跟着一顿,而后动作更加的轻柔小心,唯恐再弄疼了他。
刚好将人擦干净,苏草就捧着几瓶药膏进了门来,递过去看他给人上药,自己从柜子里翻出了新的里衣跟床褥。
将用过的药盒放到床边的小柜上,余峰接了他递来的衣服给人换好,而后轻柔的将人打横抱起,等着苏草换好床褥。
脏掉的东西都撤下,屋里的血腥味散了些,将人安置回清爽干净的被窝,他低头亲了下对方紧闭的眼睛,帮人掖了掖被角。
在旁边抱着孩子拍哄的刘荷芳此时才靠过来,看一眼睡的尚算安稳的双儿,将襁褓往汉子跟前递了递,“看看,你们的骨肉。”
余峰转头,伸手将锦被拉开些,露出小家伙肉乎乎的脸,他的指尖稍稍触碰,软的跟刚出锅的嫩豆腐似的,眼神不禁跟着柔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