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单啊。”柏坠拿着手中的杂草,往祠堂的方向一指,“我看见的,在祠堂的地上,有血液画成的样子,我想,那人应该经常待在祠堂,他把阵法说成是借助老祖宗的力量,其实不然,他是在为血阵做准备……你想听听画血阵的过程吗?”
他略带风情的丹凤眼微微往上挑,清冷的气息散去了不少,整个人都比平时要柔和许多,额角落了一些碎发,林延怔了怔,忍不住在心里“啧”了声。
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却又带着刚阳之气,不会让人觉着太过阴柔--当然,他想柏坠并不想听到别人夸他“好看”这个词,他手握成拳,抵在嘴边掩饰的咳了两声。
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柏坠挑眉扯了扯嘴角:“因为我有一个神秘的师父啊。”
林延:“……”
他不问,柏坠又说:“血阵,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每天用新鲜的血液叠加在阵法当中,人血是最有效也是威力最大的一种,不过嘛,应该还没谁这么大的胆子,至于他画的阵法,我就不知道。”
毕竟也没有看清楚,门只开了一条小缝,柏坠也只看到一点点。
林延:“那更不能让顾松义那小子跑下去打草惊蛇了!”
柏坠手垫在脑后,“早就惊了。”
林延:“什么时候?”
他觉得他一年以来的疑惑都没有今天的多,甚至不自觉的依赖于对面的青年。
柏坠:“你收了那小鬼的时候,他知道我们早晚会来,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重点看他还有多久能完成阵法,我看也离得不远了,不如放顾松义下去拖延一下时间,也让他分心来对付我们。”
而且,像顾松义那么惜命的人,对方在他眼里比他们要安全多了,顾松义留在这里,心也不在这里,找着机会就想跑。
不如他们主动放手,让对方看不透他们想法,怀疑他们是不是有后招更加奏效,顾松义留在他们这也是麻烦,放他走了,他们做什么事也更方便。
他们说话的时间,媛媛已经把这座山转了一遍了。
顾松义离开了柏坠他们的视线,脚程就变快了,他心砰砰跳,一边走一边看柏坠他们有没有发现他走了。
没见着他们追上来的身影,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村民们刚散场,顾松义直奔祠堂,还有两个人在这收尾。
其中有一个瘸子,他们用水把地上的血迹冲淡,顾松义目光在这转了一圈,没看到灰色长衫,倒是那个瘸子发现了他。
“哎哎,你哪来的?”他操着一口乡音,顾松义没听明白他说的话。
他走上前,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们这有没有一位大师?经常穿着灰色衣服的。”
听到他这话,打扫的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瘸子放下手中的扫把,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问他:“你找他干嘛?”
顾松义一听他这话,觉着有机会能套出两句话,他说:“我认识他,我找他有事,你和他说我姓顾,他会叫我的。”
“顾?”那人念叨了两声这个字,见他这么笃定的样子,说,“你在这等着。”
他跑到祠堂门口,微微弓腰,敲了敲门:“大师,有一个姓顾的说认识你,要找你。”
“……姓顾?”里面的人问。
瘸子说:“是,他说有事找你帮忙。”
里面人不满的说:“我不是说过,我做法的时候不能有人打扰,你让他等着吧。”
瘸子不敢有一声反驳,毕恭毕敬的应了下来,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顾松义面前,说:“听到了吧,不是我不让你见,大师现在不方便见人,你要想见就在这等着吧。”
顾松义心里急,但又不能直接闯进去,他来回踱步两下,又问:“大师说--做法?做什么法?”
“哎呦,你问这么多干嘛?不是你该知道的就别多问。”瘸子有些不耐烦了,“让开让开,我这打扫着呢。”
顾松义何曾受过这种对待,他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沉默的蹲在了一棵树下,狠狠的嗤了声。
……
“有人来了。”柏坠轻声道。
林延下意识躲在了树后的灌木丛旁,鞋踩在枯木枝叶发出细碎的响声,来人步伐跨的不大,脚步声轻快。
忽然,媛媛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的方向。
脚步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不复之前的松快,有些慌忙的后退了几步,来人转身就想跑。
柏坠和林延同时跑出去。
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很娇小,这人没跑出去两步,就被柏坠压制住,她跌倒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柏坠压低上身去听,“……没看到,没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把她的双手压到后面,她没有反抗,轻而易举被柏坠牵制,待柏坠看到她的脸,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媛媛,这两张脸,竟一模一样!
女生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害怕到了极点,眼睛仿佛开了闸门,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她哽咽着声音,像是受伤的小动物,脆弱、渺小、可怜。
林延一下又懵了,两个媛媛站在他面前,他有些不明白眼前的情况。
双胞胎?
柏坠盯着女生的脸看了几秒,轻笑:“冒牌货啊。”
听到柏坠的话,女生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慌。
柏坠不等她说话,又说:“从火车上我就开始怀疑了。”
媛媛惊奇的看着女生。
柏坠把背在身后的背包单手拿下来,拿出一张灵符贴在女生额头上。
林延问:“你这符……对人也管用?”
“压制恶鬼的。”柏坠说着,把女生拖到一边,女生除了眼睛,四肢都无法动弹,她瞪着水灵灵的双眼,睫毛扑闪扑闪。
媛媛在她身旁转了一圈,咬着指关节嘟囔:“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呢?”
林延:“这是怎么回事?”
他今天问的为什么已经突破了记录,也不在乎这一次了,虽然心底猜到了一些,但他还是有点不太明白。
柏坠:“替死鬼听过吗?”
替死鬼有两种,一种是死替,一种是活替,死替一般是无法入轮回,需要另一个灵魂来代替他们死去,才能解脱,就比如水鬼。
还有一种,是活替。
其实在火车上,死的不是媛媛,是面前女生躯体中的另一个灵魂,她把她的记忆告诉了媛媛,利用人的潜意识,让她觉得她就是火车隧道里死去的那个女生,把媛媛的魂魄挤出去,将身体占为己有,代替媛媛活着,直至她再次死去。
柏坠在媛媛灵魂上看不到一丝恶鬼的气息,那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死,外貌形体能够骗人,灵魂的模样是骗不了人的。
而媛媛下不了火车,也是因为她觉得她下不了火车,她应该在火车上,因此柏坠给了她一个她能下火车的暗示。
她在火车上见过柏坠驱鬼,所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柏坠简单的和林延说了一遍,林延问:“那她的记忆……”
柏坠:“或许是因为她只给了媛媛那一个片面记忆的暗示吧,媛媛只有回到她的身体,才能想起来。”
把鸠占鹊巢的恶鬼揪出来对柏坠来说不难,他借助了几张灵符,汇聚灵力在掌心,往女生脑门上一拍,恶鬼发出尖锐的叫声,脑中似有锥子在往她颅内砸,刺痛袭来,可是她舍不得舍弃这具身体,强忍着刺痛不愿跑出来。
柏坠侧头对媛媛说:“你过来把她挤出去。”
本就是属于她的身体,和她灵魂的契合度自是要比恶鬼高,这不能拖太久,否则媛媛回去了,智力也会受损。
恶鬼的身体与灵魂虚虚晃晃,成了双重影,她不愿好不容易得来的身体被夺回去,可她除了抵抗坚持,竟什么也做不了。
她看向往她走过来的媛媛,泪眼朦胧,艰难的说:“求求你,不要、不要,爷爷在家还、还需要我,不、不要过……啊!!!”
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刺痛让她不禁后悔,后悔今天早上上山来挖笋,都怪那死老头,大早上要吃笋,媛媛在家乖巧听话,她怕露出破绽,惹得村内的“大师”起疑心,不得不上山。
毕竟最近村内可不安生。
媛媛看她惨叫声接连不断,有些怯怯的后退了两步。
柏坠看出了她的犹豫,他道:“机会不多,她在你身体里待的越久,融合度就越高,你对她心软,就是对你自己心狠,你没听见她说吗?你爷爷还在家等你,你指望一个冒牌货对你爷爷有多好?”
提到爷爷,媛媛心底一阵触动,她握了握拳,提气冲向少女的身体。
恶鬼瞳孔猛缩:“不要、不要啊!!!”
她没有任何胜算,被挤出了体内,少女的身体经受了这一番折腾,软软的摔在了地上。
一个没了半截头颅的恶鬼转身就想逃,柏坠眼疾手快拍出符纸定住了她,用树枝灌入灵力,在她周围画了一个直径一米的阵法困住她。
画完他扔掉树枝,拍了拍手上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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