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痴迷于恶的魔物爱上,治鸟似乎早已习惯。恰如他无数次的自诩——诞于恶所之花,汲取欲望为养分,叶脉中弥散的,是胭脂色的“情恋”。
他的手指慢慢松开,复又收紧,足够令阿什蒙在快乐与痛苦中继续深陷,安静的姿态仿佛只是在窗边翻阅一本书,还是一本没什么有趣内容,仅仅用来打发时间的杂集。
至于阿什蒙,它觉得自己作为人类的躯体快要彻底坏掉了,在治鸟的反复无常中。
它爱的,就是这个“高洁冷漠”的圣子,永远高高在上的样子。
一个虚假漂亮的表子。
永远无法触碰的镜中花。
郁郁尘世中的爱神,在善良与邪恶间,只用一吻,掌控灵魂。引来嫉妒怨恨的旁人呐,如今也轮到它闭上眼睛,享受令人羞怯之美梦。
“阿什蒙,我是否拥有了你呢?”
“当然。”
理所当然将对方的一切当做堕落后的产物,那些自九重天坠落的白洁天使是否也是用最温润的音调诱惑了世人?
“我的最后一位君王,我向你献上我的爱,以此庆贺您的新生。”
在城镇逐渐崩解的秩序中,阿什蒙迎来了与它的爱侣第一次花车□□。它命人用常春藤、蔷薇与桃金娘打造了一辆硕大无比的花车,头顶山羊角的侍从们拖着绳子在前方缓步行走,力求向所有人炫耀它好不容易到手的情人。
它为他用香桃花和白栀子编织王冠,觉得单调了,又找来几支月桂藏在其间。
审美仍旧像个暴发户一样乏善可陈,可治鸟依旧欣然接下。
当那双雪域冰花一般的眸子里泛起烟波,那就是世上最动人的珍宝,没有谁的心能够不被他攫取。
斐瑞曾经梦想的样子,只看向他、只爱着他的圣子,如今用他渴盼的模样注视他人。在魔纹彻底成型后,那些作为人质的人类自然失去了效用。阿什蒙太过于开心以至于看到他们私下种种行为后,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海级纵容越狱,权当是讨治鸟的欢心。
披上随处扯来的布单做的斗篷,乔伊尔脸上露出几分悲伤的颜色,眼里闪烁着泪光,嘴唇上也有油亮,转身说道:“如今圣子大人已被妖物同化,坠入污泥中,不再是我们相信的那人。我呼吁,尽快回到圣明塔,迅速选出新任圣子!”
100%的话术加成令乔伊尔并不能完全自洽的逻辑顺理成章地被接受,留下的骑士法师们抹抹眼泪,拍拍他的肩膀:“接下来的路程,我等会好好保护二位!”
真是自我感动到不行。
斐瑞没忍住,在所有人都看向乔伊尔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目光随即落到沿街前行的花车上。
他想到了初来时系统给他的谶语,如今圣子的失格已然开始,乔伊尔的话语无疑是一种宣战。他们在镇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圣骑士长与其他人的行踪,就连旅店老板都不愿意告诉他们。
斐瑞记得这个老板本质就是个登徒子,忍着恶心,偷偷伸手触碰对方,没想到居然遭到拒绝!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个老板看向他时挑剔的神色。
斐瑞禁不住去想,难道这一座城的男女老少都被那个失格的圣子俘获了嘛?
可他打眼望去确乎如此。
人们为了占据更加靠近他的位置互相撕打,一边追逐花车一边高喊着“爱你!心灵归你!”。
仿佛为他痴狂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
而那庄严落座的圣子脸上却连笑意都没有,如同世间任何一尊天神的塑像,只在微风吹拂中,不经意露出金色长发下线条优美的脊背。
在露出片刻后,便被阿什蒙以披风遮掩,似乎圣子的一切都只能被它享有。
然而愈是被遮掩禁止的,愈勾起人心的渴望。
本就被直观欲求支配的人们很快发现,自己再如何宣言也是无效的,那朵高岭之花只有最强大的生物才能占有。一直站在他身边,从来只承担人类恐惧的阿什蒙理所当然成为了所有人的眼中钉,他们将暴怒宣泄到它的身上。
阿什蒙则兴奋喜悦,一如他所料,当圣子从神坛落下,全世界都会开始疯狂,这不过是个开端。
秩序荡然无存。
斐瑞有些心疼那位圣子了,可他什么都不敢做,最终只能跟着乔伊尔,在无人注意时悄悄溜走。
他知道圣子已经发现了他们,轻描淡写地瞥他一眼,叫他不敢细看。
他会怎样?
这个他来到此世后一眼就爱上的男人、只坚守光明的信徒最终会走向何种境地,斐瑞已经不敢想象。那群失去理智的疯子们令他恐惧,上一个世界里四个人的争风吃醋都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他想起从前在家里宅着时看过的一部名为《香水》的电影,结局的最后,男主角在刑场上为自己喷洒从无数血腥罪恶中提炼的芬芳,落得连骨带皮、干干净净的下场。
斐瑞想到这里,双腿就止不住发抖。
连带着对自己的系统也产生了无端的恐惧,那样令人疯魔的爱意,地狱一般的狂恋。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
足够了,熬夜猝死是他活该,这里的世界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为什么他要在这里?
乔伊尔平静地看向濒临崩溃的斐瑞,小声骂他“废物”。只是斐瑞已经处于临时惊厥中,什么都听不见。倒真像他从前扮演的柔弱小白花般,只能依靠别人的怜惜了。
第27章 光神自天坠落(十四)
新生的第七位魔君是个古怪的存在。
他象征着LUST,本该骄奢淫逸,可行动却与从前别无二致,褪下精致长袍,时常双手合十,低声祷告着什么。
然而无人能够逃脱他的魔力,那是遵守暗神旨意赐予的能力,在觉醒的第一天就造成了一座城池的沉沦。上一任的第七君被他封印,再无出头之日,现任的第三君主阿什蒙则彻底沦落为他魅力的“奴隶”。
其他君主毫不在意地用这样的词汇加诸阿什蒙,意图看到两位互相争斗的场面。
然而非常可惜,它们错了。
阿什蒙对这位美艳异常的新君主宝贝得不得了,哪怕受到再多同类嘲讽,最生气时也不过是亮出獠牙将对方吞噬干净。
它清楚,其他君主同样在畏惧圣子的强大。
他从前是光明的圣子,如今堕入黑暗,仍旧是圣子。
那群家伙也不动脑子想想,能够接受暗神的力量却日日虔诚地向光神祈祷,这本就是无比挑衅的行为,相当于直接同暗神叫板。治鸟敢这样做,显然就没把其他魔物们看在眼里。
然而,阿什蒙也知道圣子为了这份挑衅吃尽了苦头。
它亲眼看着他的皮肤愈发苍白,不再是从前莹润如玉的光彩,反而像是栖居暮色、被太阳放逐的吸血鬼,只是圣子并不畏惧阳光。
他站在太阳底下,感受到的仍旧是无尽的冰冷。
像是体内孕育着寒冰。
作为他不服从的惩罚。
彻底转化为魔物后,许多令他疑惑的地方也就轻而易举地明白了,关于暗神的继承与复活,独属于这个世界的世界观直白地展示在他眼前。
治鸟垂眸:这个世界的黑暗面还真是对他情有独钟。
[宿主,您现在还好吗?]
黑暗对心灵的侵蚀是会造成持久影响的,从来没有谁知道这些影响会在哪一天引爆崩溃。有时,就连自己都以为自己早已忘却,天边却能够“偶然飞来一只怪鸟,用它长长细细的喙啄破记忆的伤口”。
它的宿主有一颗细腻的心脏,这样的心能够支撑他洞悉旁人的每一分欲望,也令他更轻易被那些东西捕获。倘若心灵因此干涸,又要如何不去死呢?
它不想他的宿主如同朝颜花一样转瞬即逝。
莫名地,它希望见到他永远盛放的模样。
可惜再清楚不过,那只是它一厢情愿的希望。隐于性命的无常呐,朝露一般。系统看过治鸟的一切过往,于是求他在最初的世界里长久停留,繁华盛世,也只是掠过他眼底。
不曾留驻。
那还,有什么好不好呢?
在不同的地方,被不同人追逐。
众生间面孔如此相似,治鸟要如何区分今时往日,或许,他真得需要区分吗?
[侵蚀地如此厉害,莫不是怕了我。]接过阿什蒙亲自递上的茶水,治鸟啜饮着,微烫的温度让冰冷的身躯恢复少许温暖。
暗神虽说早已解体,却仍旧下意识地制裁新诞生的黑暗生物。那些荒唐的缺陷正出自祂手笔。谦卑纯善不齿暗神的卑劣,而接纳祂恩赐的迟早要被收取难以想象的代价。
换句话说,那些以“一线生机”为目标的黑暗生物们永远不可能抵达暗神的高度,不过是为自己打造一副好身体,再为人做嫁衣。
而治鸟却能够造成实实在在的威胁,一来圣子的确强大,哪怕他现在身上有无数桎梏;二来他根基不在暗神一脉,铸造他的是光明,他坠往的是色恋。
治鸟打算将神明拉下水。
只是一点小小的痛苦,没什么不能忍受。
[暗神自然是要着急的,费索的队伍已经壮大,主城也因为教会出现的丑闻指责颇多。]系统仍旧改不了监控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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