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总觉得时鄞语气不对,不由坐直身体,皱着眉听他说。
“我的意思呢,剧组,文导是毫无疑问的最大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外界的干扰。”
钱总把自己的雪茄从嘴里拿下来,他皱紧眉毛说:“那是当然的,我就是看中文导的能力,才愿意投资进来的。”
时鄞笑了,跟他打什么马虎眼,他也不说了,靠在自己椅子上,就这么隔着一桌张桌子看着耿豪。
钱总看时鄞不回他的话,心里就有些不爽,虽然时鄞是他喜欢的演员不错,但是他作为上位者已经很多年了,很少有人给他这么没脸。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钱总看时鄞一直盯着某个方向,不由顺着一看,是耿豪。
耿豪是钦定的男一号,他是最大的投资人,按照粉丝们的说话,耿豪就属于带资进组,地位超然。
有耿豪在,文导怎么会是最大牌?
钱总这才意识到回答的太敷衍,时鄞不吃这一套。
可是,钱总又想,如果耿豪不是这个剧的男一号,他凭什么投资那么多钱进来?
他又不是钱多,烧得慌。
他一边烦时鄞多管闲事,不就是个友情出演的,跑到他的项目来指手画脚的。一边他又觉得耿豪怎么做事的,第一天进组,就能把时鄞得罪了。时鄞以后稍微动动嘴皮子,耿豪就得一辈子在偶像剧里打转。
“时先生真是,”钱总脑筋转动起来,他捏着雪茄,看着时鄞说:“以我以往的经验来看,耿豪这小子聪明,听话,还真没得罪过什么人。”
言下之意,耿豪要是得罪时鄞,那也不怪耿豪,时鄞你自己作风还能没点逼数,跑到正主面前施压,就欺负他钱磊好脾气是吧?
“哦,这真是奇怪了,合着是我看走眼了?”时鄞说。
钱总憋着气,他都想甩脸色走人了,但是砸了那么多钱,朝阳娱乐也要做娱乐圈的生意,得罪了时鄞,又得罪文浩然和一众制片,他这个朝阳娱乐名声也会变臭的。
耿豪以后也别想再继续混下去。
三金影帝,都敢甩脸子,这得多大牌啊。
说出去简直笑死人。
“那时影帝你想怎么办?”钱总连口头的时先生都不叫了,直接当面叫人时影帝,相当混不吝了。
时鄞听到钱总这么说话,却没生气,而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过去,给他换了一杯酒,说:
“我也不是想为难耿豪,也不想让这个剧打水漂,更不是耍大牌。钱老板,剧组有剧组的规矩,我实话告诉你,要是你现在气不过撤资,那我就自己掏腰包来填上,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我没把事做绝,就是因为钱老板你开的朝阳娱乐在圈内,像是认真做事的模样。”
钱总听了前半段话,气得想把酒泼在时鄞脸上,但是时鄞说到后面,钱总又脸色好多了,手里的酒也泼不出去了。
钱总不吱声,但是脸上的意思很明显:时鄞你继续说。
时鄞笑,“既然钱总是想有一番作为,那么,更要尊重剧组的规矩,耿豪是男一号,但是同时也是一名演员,你想让耿豪以后星途坦荡,也不是只想让他只在电视剧行业厮混,那么他演技不够,想进更上一层的圈子,也没有那个底气,你说对不对?”
钱总沉吟,道理他都懂,但是大家都有侥幸心理,也不是没有一步登天的人,凭什么耿豪不行?
“文导是个好导演,他在文导的手下,只要虚心学习,绝对不会甘于平凡的。”时鄞话就说到这里。
钱总听得眉头深锁,他抬眼看一眼桌子另一头的耿豪,耿豪担心地看过来,正好与他视线对上。
耿豪今年二十八岁了,时鄞呢,不过比耿豪大两岁而已,却已经荣誉加身。他自己的想法有道理,还是时鄞的话更有道理,此时已经显露无疑。
“好。”钱总咬牙点头,他狠狠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对时鄞保证道:“我是投资方,外行人不指导内行,耿豪进了剧组,就是剧组的一名普通演员,绝对不会有特权的,你放心。”
时鄞这才满意地笑出来,他拿出自己的酒杯,和钱总对碰了一下,说:“多谢钱总的好意,我先替剧组谢过你!”
后面就是虚伪的酒桌应酬了,时鄞忙活了一阵子,回头想看一看岑越好点了没,结果回头一看,后面本该坐着岑越的位子是空的!
人呢?
时鄞是真傻眼了,他在这儿为岑越谋划,又是施压又是玩心理战,把嘴皮破了,合着当事人根本都没瞧见!
时鄞那个气啊,恨不得时间倒带,他再把岑越提溜回来,重新演一遍给他看!
刚才钱总被他折腾的一惊一乍的,现在都不敢多惹他。时鄞左看看,又看看,起身告罪去一趟洗手间。
曾文兴说岑越出去有一会儿了,时鄞担心他喝多了,路都找不到,别半路走丢了。
其实包厢里就自带洗手间,但是时鄞往外走,也没人多说什么。
他这张脸实在太有辨识度,又有国民度,找人很不方便,出门就给陈英打电话,他找了一顶帽子戴在头上,朝洗手间走过去。
说不定,岑越就在里面睡着了。
包厢在订在VIP厅,附近都没有什么人。
偶尔几个忙着去卫生间的,也着急走,没人多在意时鄞。
他给岑越打电话,岑越手机拨通了,但是一直没人接。他进了洗手间,电话还没挂断,仍然也没听到洗手间里传来响铃的声音。
岑越不在里面。
时鄞退了出来,皱着眉头挂了电话。
一个大活人,能跑去那儿?
就在这个他在楼层的走廊晃荡的时候,突然在一个拐弯处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酒店的绿植设计很不错,每隔几米,就有盆栽摆放着。时鄞就看到有两个人在一盆大棵的绿植后面说话。
时鄞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但是这次却不由走过去,他直觉这两人当中有一个是岑越。
走廊铺着厚重柔软的地毯,时鄞的皮鞋踩上去,听不到一点声音。
靠近之后,两人的声音渐渐能听清了。
“……先前的事,我已经……昱宁还好吗?……赵总……”
时鄞的眉头轻微一皱,赵总?这不是刚刚桌上的那个出品方之一吗?
赵总……他怎么找岑越?
突然,时鄞的灵光一闪,想起来,他和岑越第一次见面,他听到岑越和自己的经纪人吵架的时候,说什么金主,赵先生……
难道这个赵总就是岑越口中的赵先生。
时鄞脚步一顿,赵昀程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一起回去吧,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确认一下。”
岑越回道:“不用了,我头有点晕,就在这儿吹一会儿风吧,包厢内太热了,不送赵总了。”
赵昀程却没先走,还留在原地问:“没事吧?要不要我去——”
“岑越!你在哪儿?”时鄞转过身,后退几步朝自己的背后喊了一句,然后复又返身,朝岑越和赵昀程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岑越听到时鄞的声音,立刻从绿植里走出来,伸头张望着找时鄞。看到时鄞戴着帽子过来,他笑起来,“时老师!”
说完,又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了,没再出声,自己主动走上前,迎着时鄞。
“时老师您怎么出来了?喝完了吗?”
岑越的面上绯红,大概是去洗手间用冷水洗过脸,眼睫毛和刘海都是湿的,时鄞把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条干手帕递给他。
“哪那么快,让你过来给我挡酒,你倒好,我一会儿没看住,人都不见了?”他给岑越擦脸,岑越拿到手上,时鄞就收回手,让他自己来。
说着,时鄞去看落后一步的赵昀程。
时鄞之前是认识赵昀程的,赵昀程的星石文化,不会比钱总的朝阳娱乐缺乏名气,只是星石文化投资重点与朝阳不一样。
两人不算朋友,至多算个脸熟。他看到赵昀程,便笑道:“赵总。”
赵昀程却惊讶于岑越和时鄞的亲密,他笑着跟时鄞点点头,“时先生,你出来找岑越?”
两人都沉得住气,时鄞笑着去看岑越,说:“可不是,一会不看着,就找不到了。”
这话听着暧昧,再联想到时鄞和岑越的举止,赵昀程了然地点点头,和他们告辞。
岑越也不是傻的,他一边擦头发,一边目光跟着赵昀程的背影,时鄞看他还在看赵昀程,一巴掌朝拍他脑袋拍过去。
“舍不得?还想跟着去啊?后悔之前拒绝他了?”时鄞语带嘲讽。
岑越只在第一次见面领教过时鄞的嘲讽,他一怔,有些无措的看着时鄞。
前一次,时鄞这么跟他说话,他又不认识时鄞,没放在心上。
现在,他跟时鄞挺熟了,时鄞摆出这一副脸,岑越就有些不是滋味。
“没有,我就是洗完脸遇到他……”岑越解释,他说到一半,还是很不爽,便抬头看着时鄞。
时鄞脸上没有笑意的时候,其实看着是挺倨傲的。他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居高临下视角,被他这么看着,任何人都不敢轻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