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于临州城一别的宁远。
......
药灵谷已然开启,七星峰弟子各自组队,都有几名护送弟子跟着。
谢枕舟和他一起,被分到一个十人组。
宁远身边没有跟随的人,谢枕舟看他有些狼狈,不由猜测,“你怎么来了,该不会还是偷跑出来的吧?”
宁远闻言,拧着眉很是别扭,但还是答道:“是。”
说罢,他又整了整衣襟,对形象很是注重。
宁远不知谢枕舟之前的任务,临州城一别多日,他被带回了天辰派。
这次出来后先是去了趟崇云宗,好不容易进去紫宸峰问了许多人才得知谢枕舟已经下山了。
一路上运着灵力来的,宁远此刻稍有疲力。
谢枕舟看出他累,可是还有任务在身。
他瞥了瞥邵黎,走到他旁边,“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药灵谷中并无凶兽或妖兽,邵黎看看跟着的宁远,遂点头。
给了他一枚传音符。
本来心情差到极点,看到谢枕舟的做法,宁远面色霎时好看了不少。
“不用你陪我。”嘴上说着,宁远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
谢枕舟笑了下,跟着坐过去。
药灵谷处处长满灵植。
天然的药圃。
......
谢枕舟想着就坐一会。
任务不能耽搁,且此处灵气纯净,似含着药力散发出,入体极为舒畅,应当适合修炼。
“这是什么?”宁远在他一侧忽地出声。
谢枕舟看去。
一株半尺高的青黑色灵植,叶尖如锯刃,同先前无意听到关于锯锋草描述的那样。
宁远不懂这些,抬手就欲触碰上去。
“别碰!”谢枕舟扬声道。
·
他们坐得很近,谢枕舟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拦。
有了云舒宗门前的一提,他收敛了灵力。
宁远的手被他拍开。
锯锋草的锯刃刺入了谢枕舟指尖。
“嘶——”的一声。
汩汩鲜血霎时冒了出来。
宁远一惊,立时拉过谢枕舟,颤声道:“你疼不疼!怎么流血了!?你没用灵力护体?”
还不等谢枕舟回话,宁远捧着谢枕舟受伤的手。
有水滴大颗大颗砸下来,还怕落到手上的伤口,又连忙抬袖拭去,连清洁术都忘了用。
宁远哭了。
第十七章
在手指被锯锋草割破的一瞬间,谢枕舟眼泪就被疼出来了。
只是刚在眼眶中凝聚,宁远便已率先哭了出声。
谢枕舟眼含雾水看向他,带着哭腔的回话,“锯锋草不可以灵力摘取。”
顿了顿,尽力将眼睛不住涌上的酸意压下,谢枕舟问:“你哭什么啊?”
宁远回视着他。
两人相对而坐,互相掉着泪珠子。
半晌,宁远才声音闷闷的道:“我看你疼。”
所以才哭。
一时间,谢枕舟傻愣愣的。
见他面颊泪珠滑落,宁远哭得更大声,原本清润的少年嗓音略哑了些,他握着谢枕舟的手轻轻吹了口气,便开始输入灵力,“呼呼,马上就不疼了。”
一边说,宁远一边又加大了灵力的输送。
......
锯锋草割出的伤口很深。
皮肉都被穿透,一大片鲜红附于手背。
宁远眉心拧得死紧,不管灵力输送多少过去,都不见效。
“怎么回事?”
宁远声音都在抖,盯着止不住流血的伤口,眼泪愈发汹涌落下。
谢枕舟疼得抽气,整张脸被泪水打湿,却在听到宁远啜泣声入耳时,强行忍住了要一起抽泣的欲望。
他怕宁远哭的更凶。
“我...我没事。”谢枕舟说着吸了口气,又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用袖子抹了抹脸,看着宁远勉强笑了笑。
宁远脸都急红了,灵力还在不停输送。
谢枕舟挣扎着把手抽回来,被宁远攥紧了,连哭都忘了,冲他提着声量道:“别动,疼!”
说得跟疼的是他一样。
谢枕舟登时忘了流泪。
他眨巴下眼,将最后几滴泪水赶出眼眶,糯糯开口:“我想给邵黎传音。”
邵黎所修音律有治愈之功效,或许有用。
......
很快,邵黎赶了回来,同行的几位师兄弟听闻是被锯锋草所伤,因课业中有需要采摘锯锋草,也都一起过来了。
邵黎刚到。
就看到两个泪人儿坐在一棵大树下。
一眼望去,叫人分不清哪个是受伤的人。
但明显是宁远哭的更厉害。
而实在是忍不住疼痛,却不敢大声哭的谢枕舟,则是默默掉着眼泪珠子,口中还在安慰,“我不疼了,真的...呜呜呜不疼了。”
宁远哭着瞪他。
眼神中俨然是在说‘你骗人’。
邵黎走过去,“怎么伤得这么重。”
谢枕舟还没开口,宁远先站了起来,“快给他治治。”
可邵黎刚召出法器,就听随行而来的一名七星峰弟子开口阻拦,“不用白费力气了。”
又有令一位七星峰弟子跟着说道:“被锯锋草所伤,不能以灵力治愈。”
这是课堂上提到的。
“不过你这伤还算尚可......”那人又提。
“什么尚可!这叫尚可吗!?”宁远急了,同那人反驳,语气带着愠怒。
七星峰弟子:......
这人谁?
......
邵黎知道宁远身份,示意宁少主稍安勿躁,对几位七星峰弟子点了点头。
那人便继续说道:“这位师弟应当只是蹭到了一点......”
宁远还要开口,就觉衣摆处被人一扯。
垂首看去,谢枕舟拉着他的衣服下摆,藏着水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对他摇了下头。
霎那间,宁远什么火都熄了。
这才听那弟子接下来的话,“锯锋草一旦尝到血腥味,枝藤就如被唤醒,自发缠上吸食鲜血,直至将人吸干。”
平常的灵力攻击于锯刃一般的锯锋草无用,被缠上便很难逃脱,只因其不仅锋利无比,就是叶片也都坚硬如铁,伤口十分难以愈合。
邵黎担忧看向谢枕舟还未止住血的手背,“这可如何是好?”
宁远被扯着衣摆,此刻什么话也没说,连哭都忘记了。
“找三师兄即可。”
“三师兄于灵道悟性无人能及,他配有一种灵药,便可治愈锯锋草所伤!”
“是啊,我还听药堂长老说过,三师兄配的此药,一药难求,曾有其他宗门来问过,竟以极品丹方交换。”
这也是此次前来药灵谷采药,会有云舒的原因。
***
一群七星峰弟子,对云舒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一路行来本不怎么说话,此刻也打开了话匣子。
甚至有几个在前领路,说能找到云舒领队的队伍。
不多时。
他们就同云舒那队汇合了。
“三师兄!”原本还在口中讨论的七星峰弟子,各个争抢着上前道出事情经过。
七星峰弟子至多沉迷炼丹制器,两耳不闻窗外事。
却都不谋而合的将云舒推上了神坛。
云舒听完前因后果,循着那位最先开口的弟子指尖所指的方向看去。
此时此刻,谢枕舟正趴在宁远背上。
还是头一回被如此对待,他的脸有些红了,刚哭过的眼尾染着一抹绯色,看起来似是害羞。
“你累不累啊?”谢枕舟小声对着宁远耳边问他,“放我下来吧,我只是手伤着了,腿又没事。”
却被宁远严词拒绝。
“不可。”
一副不容置喙的口吻。
谢枕舟闭了嘴。
若是再仔细一点,便能看到宁远红了的耳尖,已经蔓到了耳根处,隐隐有向脸颊延伸的趋势。
......
“把他放下来吧。”
一袭青衫的云舒靠近,他的嗓音柔和,听得人耳膜生风,刮进耳里引起一阵痒意。
谢枕舟的伤势重要,最终宁远还是不情不愿的把人放了下来。
待到云舒拿出药瓶时,他沉了声音,“你轻点啊。”
云舒敛着眸,表情有些淡,背对着人点了下头。
谢枕舟的伤处暴露出来。
云舒在他面前蹲下身,一手将之托起,谢枕舟的手被他放在掌心。
好疼。
药膏抹上手时,有丝丝凉意沁了进来,谢枕舟却觉疼得厉害。
但他不敢哭。
宁远好面子。
自己这一哭,他必定跟着哭,而且会哭得很大声,这里这么多人,不能让人看了去。
原本是忍着不哭。
可他泪水是强忍住了,但眼眶湿润,鼻尖红红,咬着下唇脑袋半垂眼巴巴的样子,令人看一眼就觉可怜。
云舒指尖上药的动作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疼痛产生了错觉。
谢枕舟听到耳边钻入一句,“我轻点。”
他怔怔的看向正为自己上药的人。
是三师兄在说话吗?
......
待药膏上完。
本该立即愈合的伤口,只是缓慢的从内里开始止血,边沿也慢慢消了红肿。
还没好。
云舒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