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玄圃也会种着扶桑花呢?定是那次她的花环掉落在地后,被旋离拾起了。
或是旋离拿着那几朵种了,又或是旋离那时出昆仑山来寻了,但千茶能肯定的是,那时旋离一定是很在乎她的,不然也不会在玄圃种下扶桑花,还种得那样好。
千茶心里乐,抬眼接上六殿下此前的话,轻描淡写:“那闾麋是我杀的。”
六殿下听后一惊:“你杀的?”
千茶点头:“便是那被取了记忆的两百年前,被我杀的。”
她说着唤出了双离刀,随意挥了两下:“用它杀的,它叫双离刀。”
六殿下见着双离刀忽的一惊,待千茶将刀收住,他上前瞧了一阵,心中叹了声,不免又感叹。
“你果真是长老。”
那长老像,长老身后背着的,便是这双离刀。
千茶心中一念,刀被她隐了去。
日过一日,月过一月,几月很快便过去,夏去秋来,秋去冬至,十二月缓缓到来。
日子越近,千茶信中与旋离提及妖骨回身之事便越频繁。
旋离抄的祭天文也十分巧,算着日子,不多不少,正巧能在十二月十五日那日抄完。
日子算着过,一日日近了,千茶瞧着日月,走得都慢了许多。
与之前约定的那般,十五夜里,考淡去枳於处取了安骨丹。
十六日那日清晨,千茶早早醒了,她在洞中吃了些东西便朝外走。
比预定的时辰早了几刻钟,但千茶这一出去才发觉洞外站着许多人。
不止昨夜归来的考淡,狸族上至狸帝,下至六殿下,帝系之内全在外头站着。
千茶见此状,顿了半晌,才抬脚朝外走。
考淡率先迎了上去,清早雾蒙蒙,他说话也轻了许多。
“七殿下,走吧。”
千茶点头,手指在考淡身后绕了绕,问:“他们也去?”
考淡摇头:“他们不去,我带你去。”
千茶点头。
面前众人面色凝重,气氛也沉重的很,千茶稍站片刻,也未见有人同她说话,事出突然,正巧她也不知该同众人说些什么,便转头给考淡一个眼神。
同众人道别后,考淡便带千茶飞至山脚,山脚处此刻也有人等候,远远望着,是一黑一青两位女子。
千茶一喜,落地后立马朝旋离去。
“你来啦。”
旋离握住千茶伸过来的手,点头:“嗯。”
千茶转头看身边的枳於,语气不太客气:“你也来了。”
枳於拱手,对千茶深深鞠躬,面色凝重,却也不说什么。
四人不多话,也不寒暄,带着千茶便飞到了昆仑山山脚。
因着今儿是大事,考淡与枳於便在山下待着,道别后,旋离二话不说便带千茶上了玄圃之巅。
阿图已然在门外候着,千茶到时,悠悠同她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将头偏开。
阿图:“西王母今日有事在身,不便过来,让我在此等候。”
旋离听闻对阿图低头表示谢意:“谢过西王母。”
阿图淡淡点头。
不再多说他话,旋离领着千茶便进了玄圃之巅。
千茶第一次来这地儿,现下又只剩她与旋离二人,自然放松了些。
玄圃之巅四季低凉,才进门,寒意便不客气袭来,千茶好奇地左右看,这儿是个山洞,地儿大,山洞上许多窟窿,日光从窟窿洒下,照进几许光,映着壁上的一层冰熠熠发光。
“好冷啊。”
千茶道了声。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旋离在她身后,一脸正经,没什么表情。
千茶拉住旋离的手,问:“你在紧张么?”
旋离点头:“嗯。”
千茶笑:“紧张什么呢?别紧张。”
旋离听闻后,看了千茶半晌,忽的伸手将她抱住,又将她的脑袋压在肩上,轻声道:“你在人界时,和我打了赌,你输了,你还记得么?”
千茶点头:“记得。”
她还欠着旋离一件事呢。
旋离又一用力,抱得更紧了些,沉重道:“千茶,待你记起一切。”旋离声音更低了些:“要原谅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
第66章
日落西山下, 山头与天相接的地方, 云被染成霞色, 一只白鹭自东向西而去。
霞光映得大地一片橙黄之色,碧阳河上,似画布般印着天, 印着云, 还印着河边一位侧卧于大石头上一白衣女子。
女子正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掩住一小片脸颊,手边放着盏茶,茶杯冒着热气, 她的手握着一条杆, 那杆长长垂至水面, 另一边栓着细绳。
在垂钓。
不知这女子睡下没, 这日光渐渐没了踪影,彩云淡去,天也黑了下来, 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鱼杆在手中也虚的很,只小指与大指勾握着,仿佛轻轻一碰, 那杆便会落在地上。
又一刻钟过去,女子身边的茶淡去最后一缕热气,女子才缓缓将眼睁开。
鱼杆重新被握在手中,接着她伸了个懒腰,将杆插在一旁的石缝中。
她瞧了眼河面, 没有一丝动静,这才悠悠拿起一旁的茶。
茶杯握在手中,她扶着石头坐起来些,正欲将茶喝下,忽的听闻一丝细小的声响。
女子一蹙眉,伸手向后去,周围忽现缃色之光,这白衣女子又猛然一抽。
乱石飞渐间,她这随手一拉,从身后拉下了只玄色的鸟来。
那鸟被女子一绕,挣扎了两下,展开大翅扑腾,将女子手中的茶打翻在地后,又撞上石头,最后掉落在地。
女子眉头蹙得更紧,抬眼见那鸟摔落在地,滚了半圈,现出人形。
女子施的术还未收回,光绕在玄衣女子周围,照出她被惊吓的脸。
一人抬眸,一人低眸,就这样对视着,细细的光在两人之间似灯火般照着。
周围静及了,白衣女子手中空空,在半空举着,似是茶杯仍在,片刻后,地上的玄衣女子,方才受的惊吓也淡去许多,面容从缓。
待那缃色之光渐消,二人仍旧对视着,隔着夜色,周身披着初升的月光。
“聊殷殷。”
许久,白衣女子才开口,打破沉寂。
地上坐着的女子听闻这句,这才晃神,她打开籍眼,见白衣女子额头上只一个“狸”字。
看了片刻,思了片刻,玄衣女子关上籍眼,恭敬地问:“长老?”
长老点头,算是应下,又询问“你是,玄鸟族鸟帝的长女?”
聊殷殷点头:“是。”
聊殷殷道完这话便起身,她瞧了眼长老的鱼杆,又瞧了眼平静的河面,最后将目光落在地上碎了的茶杯上。
她迈腿走过去,俯身想拾起,却被长老弹来的一颗石子打断。
殷殷顿了顿,在一旁站好。
长老这会儿又斜斜靠着石头,她瞥了眼地上的碎杯子,又抬眼看殷殷,悠悠道:“我好好的在这儿钓鱼,你如此这般,扰了我兴致,是为何意?”
殷殷又顿了顿,低头道:“无意打扰,长老见谅。”
长老笑,一字一句:“我若是,不见谅呢?”
殷殷抬眼,对上眼前人的目光,半晌道:“长老想如何?”
长老长叹一声:“我来这儿,只带了一壶一杯,方才歇着,茶也正热,便等了会儿,这还没喝呢,被你打碎了。”
“殷殷。”长老忽的柔声唤人,一条腿自然地屈起,放在石头上,她摸摸茶壶:“我渴了。”
殷殷眉头稍蹙,左右看了眼。
这山地处偏凉,多山少树,此刻身边只这一条碧阳河,周围更元可盛茶水的器具。
殷殷有些犯难。
长老见状,心里笑了笑,但面上还是正经的模样,道:“我坐了数时辰,也未钓着一条鱼,听闻这河里的鱼特别美味。”她拿起手边的杆,递过去:“这样,你若是帮我钓着一条鱼,我便原谅你。”
殷殷听闻,毫不迟疑点头应下:“好。”
她接过鱼杆,见长老给她让了个位,便过去坐下。
因石头被占了大半,长老这会儿也不躺着了,双腿蜷着,坐在殷殷身边。
这河里的鱼出了名的好吃,长老是知晓的,这河里的鱼,出了名的难钓,长老也是知晓的。
长老知晓,自然,殷殷也是知晓的。
没多久,天已然全黑下,一黑一白二位女子就这么坐在河边,时辰起,月儿高高挂,山间虫儿也渐渐叫嚣起来。
半个多时辰的功夫过去,河水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又过一会儿,长老换了个舒服的继续坐着,她缓缓问:“殷殷今年多大?”
殷殷答道:“两千八百岁。”
长老又问:“正好两千八百岁么?”
殷殷点头:“上月刚过的生辰。”
长老扬眉,点头笑道:“如此巧,我今年也正好三千八百岁,我比你大了一千岁。”
见殷殷不回话,长老又道:“这几年我是有听闻,鸟族的大殿下画技琴艺十分了得,我一直想去瞧瞧。”她笑了笑:“没想到,今日你送上门了。”
长老话说的轻,明明语气正常,可话里却十足的调侃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