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茶走过去,将品昔珠放在手心,递了过去。
枳於低头看千茶手中的品昔珠,半晌才抬起手。
千茶低头看她的手,跟着她的手指而来的,是一滴泪,正正落在千茶的手心上,不偏不倚,包住了品昔珠。
千茶没有抬头,枳於也没发出任何声响。
待枳於手指碰到千茶手心,拿到品昔珠时,千茶似是想起什么。
方才没看完的品昔境,她记着,那时江月对着镜子偏头,露出了十分可人的笑颜。
她那时满心欢喜,一心想着该如何同枳於说自己的名字。
“我叫亏江月。”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
第103章
方才众人同聊缺缺打了一番, 皆受了点内伤, 休息片刻后, 这会儿也缓了过来,六殿下见那边聊缺缺已死,只留件衣裳在引儿怀中, 他不多话, 悄声挪步到千茶身边。
千茶手上沾了血,旋离这会儿正拿着帕子细细地给她擦。
六殿下低头瞧了眼,冷不丁一句:“你这脚上铃铛一晃不就干净了么,擦它做什么。”
旋离手一顿, 千茶手也一顿, 两人看着沾了血的帕子, 悠悠对望一眼。
气氛突然诡异。
“啊哈哈哈。”六殿下这下才明白过来, 他指着千茶的手:“擦!得擦!还是帕子擦的干净,哈哈哈。”
六殿下咽口水,险些扰了二人的小情趣。
这二人果真不太理会六殿下, 继续擦着手,旋离擦得慢,沾着的擦了, 没沾着的也擦了,千茶低头看着也不说什么,乖乖站着让旋离擦手,翻来覆去,手心手背地折腾。
见着差不多了, 千茶才开口:“我一会儿就回霍山。”
旋离低眸,嗯了声。
千茶又道:“你留在幽都教教引儿,其他事……”
旋离手一顿。
千茶:“再说吧。”
隔着帕子,旋离的手轻轻压在千茶的手心上,不过多久,千茶便将手抽了出来。
旋离看着空空的手,片刻才将帕子收起来,她瞧了眼那边低头忍着哭声流泪的引儿,低声说了句:“我想把我的护灵珠给引儿。”她抬眼看千茶,问:“可以么?”
千茶也瞧了眼引儿,没多大意见,嘴上道:“你自己的东西自己处理,问我做什么。”
旋离点头。
片刻后,旋离抬手在心上一抽,护灵珠便被她抽了出来。
千茶她见旋离将珠子拿出来,也从袖中将方才从聊缺缺身上取回来的护灵珠拿出来,两珠碰撞,发出四色相间的光。
旋离见她并没有将护灵珠放于心尖的打算,问:“你另有安排?”
千茶点头,又将珠子收于袖中。
旋离拿着护灵珠过去,蹲在引儿面前。
“引儿。”
引儿抬头,已满面泪水,她紧紧抿着唇看着旋离。
旋离抬手拍拍她的脑袋,听她嘤呜一声扑进旋离的怀里。
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引儿被旋离一抱大声哭了起来,一只手拽着聊缺缺的衣裳,另一只手紧紧拽着旋离的衣裳。
待千茶将江月安排妥当,又同枳於道别后,引儿的哭声才渐渐消停。
旋离扶着引儿的肩,将护灵珠缓缓推进她的身体里,护灵珠在引儿心旁幽幽发了片刻光,暗了下来。
旋离道:“今日起,你便是幽都之帝,行事不可像从前那般胡闹。”
引儿靠着旋离重重点头。
旋离又道:“寻个日子到于山,将鸟族的东西都搬回幽都来。”
引儿点头嗯了声。
千茶在一旁旁听了片刻,想着这儿似是没她什么事,便叫来考淡一同走了,也不同旋离道别。
旋离毕竟曾是幽都大殿下,又长了引儿三千多岁数,聊缺缺一走,她自然是要留下来帮衬。
千茶没有立刻回霍山,同考淡去了先祖祠,拜了先祖后又去瞧了瞧镇海妖兽。
镇海妖兽是一头虎面龙身的妖兽,千茶过去时,见它四只腿被铁链捆着,绑在了柱子上。
妖兽此刻温顺的很,懒懒地趴在地上,见有人来,只稍稍抬眼,口中意思地喷了道赤金色的火。
千茶见状走过去。
“长老。”考淡叫住她。
千茶摆手,没有停下的意思。
到了妖兽身边,千茶先是抬手摸摸它头上的毛发,接着才探了探它的鼻息。
长老同妖兽有些旧情,考淡是知晓这些的,他见妖兽这会儿乖乖躺着,也走了过去:“妖兽怎么被锁了?上回同长老来见它,它还自由着。”
千茶收回手,又顺顺妖兽的毛:“枳於说它百年前曾发狂,你可知此事?”
考淡有些惊讶,片刻才摇头:“不知。”
千茶站了起来,看了眼妖兽腿上的铁链:“大抵是枳於绑的。”她回头同考淡道:“你回去叫个人过来看着它,一有异动,立刻通知我。”
考淡点头:“是。”
千茶身子还未养好,还需在虚妄海中待上几日,考淡跟着她进去后又送壶茶,眼见没什么事了,支吾片刻,才开口问:“长老,镇海妖兽若有异动,会如何?”
千茶嘴里的茶喝下,淡淡道:“五千年前的动荡怕是要再来一回。”
考淡一顿:“怎会如此?”
千茶将茶杯放下,淡淡道:“聊缺缺占于山三百多年,四族失衡,大地动个荡有何稀奇。”
考淡又是一顿:“那,那到时该如何?”
长老说的随意,考淡都听得心惊,五千年前的那次动荡他是在的,许多族人因此而死他也是看在眼里的,那时大地苍黄一片,寸草不生,乱石飞起,险些也将他的命也要了。
“该如何?”千茶仍旧那个语气,甚至有些玩笑般道:“我同枳於祭个海便好。”
考淡听着更惊了,扑通跪了下来。
千茶忽的笑了,勾勾手让考淡起身:“只是猜测,或许没有这么严重。”
考淡点头起身,却不知该应什么。
片刻,千茶又道:“方才我说的,先别告诉他人,特别是狸帝。”
考淡应了声是。
以狸帝那咋呼劲儿,指不定到时候带着一群人来她跟前跪着哭着。
这儿没考淡什么事,他转身便离开。
累了一日,千茶嗜睡的很,日子一天天过,她每日瘫在洞中,不计时辰,只知昼夜。
这几日见的多的便是考淡,偶尔给她送些吃的,偶尔传些狸帝的话。
千茶知旋离这几日定是在幽都,幽都换帝,事务繁多,旋离没来寻她,她也不提。
但不提是一回事,想了念了又是另一回事。
虽然那日在旋离面前言明,将那事拖一拖,但实则,千茶心底是期盼旋离来寻她,同她说话,哄哄她的。
头日,她还想着,要是旋离来说句好听的,她说不定就原谅了。
但头日旋离没来。
次日她又想着,旋离定是很忙,若是这样忙,还能来寻她,她也勉强会原谅了旋离。
可次日旋离仍旧没来。
再一日,她又想着,这幽都地大物博,再加上还有于山,定是忙上加忙,旋离若这么这么忙还抽空看她,就看看她,她一定一定原谅了。
可旋离还是没来。
千茶心底其实一直慌着,时而想知道真相,时而又不想听,所以妖骨回身后,她才这样一天又一天地拖着。
她有些害怕,旋离夺骨之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不知,若是当时旋离确实曾有取了她性命的心思,她会如何。
休歇的第四日,千茶终于有些蔫了,但她又拉不下脸去寻旋离,只好等考淡来了,才怏怏开口,将考淡叫住。
考淡听闻站好。
千茶坐在凳子上,手撑着脑袋,思了片刻,才道:“旋离的娘亲,”千茶敲敲手问:“商姝是不是死了?”
考淡点头:“是。”
千茶抬眸:“说说。”
考淡说之前问了句:“长老可知,聊缺缺的娘,芹其被先鸟帝关进大牢之事?”
千茶点头:“知晓一些。”
考淡继续:“那次狼鸟两族争山之战之前,芹其便被关了,她同商姝关在一块,只隔一墙,狼鸟交战后,长老受了伤,旋离将你带走,芹其在里头得知这个消息后,便了骗商姝,说聊殷殷和长老一同死在那此交战中。”
千茶蹙眉:“商姝信了?”
考淡点头:“信了。”
考淡继续:“芹其在幽都有些人脉,打听什么,吩咐什么,自然不是难事,再加上聊殷殷此前每日都要见商姝,芹其同商姝说了这事之后,商姝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聊殷殷,后来芹其逃狱,商姝在牢中什么消息都得不到,又等了许久,没等到人,自然深信不疑,便自缢了。”
千茶闻言惊道:“自缢了?”
考淡点头。
千茶皱眉长长叹一口气,心里一阵难受,而后,她又想到旋离,更是难受。
“旋离她……”千茶眉头紧皱,半晌,才将话接下:“她何时知道此事的?”
考淡道:“先鸟帝给商姝办了丧礼,发了讣告,聊殷殷才知道的。”
千茶扶额,轻声问:“她难过么?”
考淡摇头:“不知,她接到消息时没有回去,待长老的妖骨养好,养成一只小狸猫交给我之后,才回的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