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刚落,Aneta就从车上走了下来,她刚刚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和衣服,但心里还是不免局促。
“您好。”她走到陆以泽面前,弯着腰,用有些蹩脚的中文打了招呼。
陆以泽乐得合不拢嘴,笑呵呵地连说了几声好:“快进屋吧,就当自己家里一样。”
陆蘅给Aneta翻译了,三人正往里走的时候,树上头突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喵——”,她抬头一看,就幸灾乐祸地笑了:“发财怎么跑到树上去了,别不是太胖卡住了吧。”
陆发财还在枝杈间扑腾,肥嘟嘟的肚子若隐若现,陆以泽抬起拐杖敲了陆蘅一下:“怎么当姐姐的,快把发财抱下来!”
Aneta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却被这种生活的气息所感染,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真好。
tbc.
第66章
深夜, George走在布鲁克林的街道上, 手里还拿着一瓶酒, 路面上的垃圾被夜风吹动, 墙角的阴影处能看见几个躺倒的瘾君子,他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唯恐避之不及地移开了目光。
他不该在这儿, George又喝了一口酒,零星的酒液洒在他的T恤上,让他整个人都更加颓废, 他应该在曼哈顿的高级公寓里,吹着冷气,舒舒服服地喝着冰啤酒。
如果不是Zac,他何至于落得现在的地步。George目光阴沉, 想起被赶出公寓,又被威胁的场景,猛地把空了的酒瓶子砸在了地上。
这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他们将麻木的眼神投射过来, 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一出恐怖片的预警, 但更多的人却漠不关心, 在这里,失意和心碎才是常态, 如果有人欢欣鼓舞, 那才是异类。
George察觉到一些不怀好意的窥探, 他心中瑟缩了一阵, 却强撑着快步走回了租住的公寓。或许是他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肌肉还有些震慑力,又或许所有人都看出这个年轻男人已经落魄到极限,最终他安全地回到了家里。
公寓里弥漫着一股经年不散的霉味,George却已经习惯的样子,他把自己摔倒老旧的沙发上,愣愣地看着已经开始掉墙皮的天花板出神。
他现在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只是怨恨Zac向他隐瞒自己的家世,如果一早知道Lombardi家那样不简单,他又怎么会去招惹。说实话,他虽然和Zac做过三年初中同学,但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一个因为家里太有钱所以被欺负的小个子,George隐约知道他有时候会用仰慕的眼神偷看自己,但那时候他是整个学校的风云人物,除了心里有一点虚荣心被满足的得意外,哪里会去在意这种不起眼的人。
只是这个社会却不会看你在学校里有多受欢迎,模特圈子里长相和身材出众的人都太多,George在纽约挣扎许久,却一直在受挫,直到认识了Evan。
那次Evan突然提到Zac的名字,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怀着一丝希望去了Zac的生日聚会之后,George发现这个一手发掘了Lu的模特经纪人,居然真的是那个初中备受欺凌的小个子,更妙的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一如当年,羞涩:仰慕和喜爱。
之后的一切George只觉得是顺其自然,他对着Zac作出深情的模样,心里却只当这是一场交易,他给Zac自己的肉体和颜色,Zac帮他拿到那些他从前触不可及的资源,这很公平。
只是日子越久George就越不耐烦,觉得自己做了亏本的生意,他本来就是直的,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只觉得委屈了自己,又不断有他吃软饭的话传到他耳朵里,所以他没忍住,出轨了。
第一次被Zac发现的时候他是惊慌的,但他最后发现,Zac根本离不开他,他简直把George看成了一种信仰,虽然George并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但他乐见其成,甚至在日后的相处里逐渐地给Zac施加精神暗示。
“我原本是直的,被你掰弯了,所以只会对你一个男人动心,那些女人不过是生理需求。”
“要怪就怪你不是个女人了。”
“你这样多事的人,除了我根本就不会有别人想要。”
…………
诸如此类的话,George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说,所以到了最后,哪怕Zac已经备受折磨,却还是没法离开他。
或许是他得意忘形了,George难得反省了一下自己,他不该趁着Zac不在家,就把别的男人带回公寓,不过一想起那双勾魂摄魄的绿眼睛,他就又心猿意马起来,所以怪不得他,碰见这样一个尤物,谁都控制不住自己。
就在George颓在沙发上不想动弹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提示他收到了一条短信,他有些懒懒的不想动弹,但一想到可能是久违的工作消息,George还是伸出手去拿过了手机。
这么巧吗?他看着来信人的名字,刚刚还在想这个人,就突然来了消息,George舔了舔嘴唇,心里有些痒痒的,反正也是露水姻缘,再来几场也未尝不可。
只是看到消息之后他却皱起了眉头,居然是来借钱的?George撇了撇嘴,将手机摔了回去,他哪里还有钱借给别人,只是一想到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这样落魄,他心里又有点报复性的快感。
然而他却没了清闲的机会,那头或许是看他许久不回消息,后面又接二连三地发了好几条,George被短信提示音吵得头痛欲裂,正准备把手机关机,不经意间却看见了“生病”两个字,他愣了一下,又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回复道:“严重吗?”
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说:“不严重,只是公立医院要排队,我想去私立医院看一看。”
George见他说病情不严重,也就熄了接济的心思,但他又说不出自己手头拮据的话,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抱歉啊,我手上的钱都做了投资,一时间取不出来,没办法帮你了。”
他以为自己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够明确的拒绝了,没想到那边却不依不饶,又发来一条消息:“能不能多少借一点给我,我一直在发低烧,吃药也好不了。”
低烧?George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注意到这个词,他心里突然出现一种不祥的猜想。
他原本就恐同,和Zac在一起之后,不仅每次做都要戴套,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去做体检,生怕自己感染HIV,所以George对艾滋病发的症状也一清二楚,这个长时间的低烧,一下子让他恐惧了。
“你不会有艾滋吧?!”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颤抖,将这句话发了过去。
很久都没有消息回复,George脱力一样摔了手机,完了,在酒吧的那次他几乎没有意识,根本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做保护措施,如果没有……
不行,他得赶快去做个检查!
Larry心满意足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最后一条消息,勾起唇角笑了,这人还真是蠢,他几乎快把话说明白了才想到,不过事情也算是成功了一半,接下来他只要等着就行,按照和Lu的约定,Sadel家会处理好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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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蘅一直睡到中午才醒,她刚走下楼,就看见Aneta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正拿着一本相册在看,陆发财殷勤地趴在她的脚边,乖得不行。
“发财~来,给姐姐抱抱。”陆蘅趿拉着拖鞋走过去,不顾小胖子的反抗,强行把他抱在怀里吸了一口。
Aneta听不懂她的话,但是看着陆蘅一副强买强卖的架势,还是纵容地笑了笑。
“外公呢?”陆蘅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抱着发财坐在了她身边问。
“出去有事了。”Aneta递了一张纸给她,上边是陆以泽出门之前留给陆蘅的话,虽然语言不通,但那个和蔼的老人还是怕怠慢了她,用手机上的翻译软件告诉了她“有事要出门”。
陆蘅一边撸陆发财一边愤愤地说:“所以都不等我吃午饭哦。”
“是你起的太迟了。”Aneta虽然宠她,但这种事还是有一说一,“周阿姨给你留了饭,你要是饿了就热了吃。”
“唔,我现在还好,不太饿。”陆蘅才注意到摊放在Aneta腿上的东西,探过头去问,“你在看什——啊!!!!外公怎么把这个拿出来给你看!”
她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惨叫,恨不得把陆发财扔出去将那本相册合起来:“里面全是我黑历史!”
Aneta笑着躲过她的手,说:“哪有,我觉得很可爱。”
真的很可爱,陆蘅小时候精致得像工艺品,Aneta是不太懂这个古国的传统文化,但也大概清楚某些扮相是和戏曲有关,小小的,表情冷淡的女孩子,吊着双细长的眼睛,还有略显魅惑的眼妆,透露出一种模糊了年纪的美丽。
“只是你都不常笑。”Aneta已经差不多将整本相册都翻完,有些遗憾地说。
陆蘅见抢不过来,也就悲愤地放弃了,她耸了耸肩说:“没什么好开心的,当然就不会笑。”
这些照片都是外公拍的,里面不止有她,陆蘅只有和陆岑站在一起的时候,表情才会柔和一点,因为他曾经是被她认可的家人,但是谁能想到后来被从背后而来的刀,扎了个对穿。
Aneta心疼地看着她,却也不想戳穿她这一层坚强的伪装,只是又翻过去一页说:“这是你母亲吗?”
“对。”陆蘅移开眼神,她有些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