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Evan震惊道,“这分明是双赢的事情。”
“双赢?你跟我说双赢?!Evan,你想让蘅不顾她的定位为EA代言,甚至还奢望她不要报酬,这算什么双赢?!”
Evan心里一惊,Aneta为什么这样维护陆蘅,一个隐约的念头从他心头划过,有些话不受控制,脱口而出:“Ann,你就这样为她着想,都不顾我们的EA?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其实你们俩早就搞上了吧,就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你给我闭嘴!”Aneta怒极,伸手就将一杯水劈头盖脸地浇在了他头上。
空气一下子静默了,水珠“啪嗒啪嗒”地从Evan的脸上滑落,滴到了布艺沙发上,留下一点点的难堪的深色印记。Evan有些冷静下来,他抹了一把脸说:“抱歉。”
Aneta摇了摇头,提不起力气来说一句“没关系”,只是无力地说:“Evan,我当蘅是朋友,所以我不能这样对她,也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而且EA的问题并不出在曝光度不够上,我们的定位和宣传方向是有问题的,现在我要对这些问题负责,对我的员工负责,所以我决定卖了它,你明白吗?”
Evan还没有开口回答,陆蘅的声音就从阳台那边传来,原来陆蘅就在这儿,他心下一喜,或许可以……
“Lu!”Evan顾不上Aneta不悦的眼神,叫住了说完“欢迎”之后就要进卧室的陆蘅。
“怎么?”陆蘅有些稀奇,毕竟如果可能的话,她绝对不会主动和Evan说一句话,以他们两个人互相的厌恶,相信Evan也是这样想的。
还没等Evan开口,Aneta就沉着声音说:“没什么,蘅你进房间吧。”
陆蘅挑了挑眉,她看出两人间有些矛盾,这本就是她乐见其成的事情,更别说陆蘅本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所以显而易见的,她不会听Aneta的话,而且扯了一下嘴角,说:“别啊,Evan一看就是有话要说,这事多难得,让我听听呗。”
Evan向她的方向快走了两步,之后却动弹不得,他回头看Aneta,发现她正死死地攥着他的手腕,眼睛里全是警告。
陆蘅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心里更加开心,刚要没心没肺地开口挑拨,就听Aneta一字一句地说:“蘅,我说了,这是我和Evan两个人的事,你不要插手。”
一听这话,陆蘅是什么兴致都没了,甚至觉得自己非常愚蠢,她撇了撇了嘴,得,人家情侣间的事,她瞎掺合什么,心里这样想着,陆蘅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将门摔得震天响。
Aneta这才松开抓着Evan的手,终于下定了决心:“Evan,收购的事,我已经决定了,如果你不接受,可以不参与,我来处理,只有一句,别去打扰陆蘅。”
Evan看着手上的红痕,冷笑一声说:“随便吧。”
那天晚上陆蘅没出房间吃晚饭,Aneta心情不好,也没有去叫她,只是在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沙拉之后,放了个东西到陆蘅房间的门口。
陆蘅耳朵里听见动静却没有动弹,直到听见脚步声走远了,才把房门来了一条缝,然后看见了那个蹲在门口的精致的小盒子。
陆蘅蹲下身把它拿起来,隔着那层透明的塑料,看见了一块小巧的芒果蛋糕,最上头还斜插了一块白巧克力,她“哼”了一声,然后别别扭扭地拎着小盒子进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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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天早上陆蘅起床的时候, Aneta早就不见了踪影, 只有餐桌上放着一份三明治和果汁, 陆蘅洗漱完走过去, 突然觉得没胃口。
什么嘛,搞得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陆蘅心里憋屈, 她本来打算今早Ann对她态度好些就原谅她, 结果现在这个场面,只会显得她昨晚的那些辗转反侧特别自作多情。
陆蘅恨恨地咬了一口三明治, 行,那就看谁先服软吧。
超模女士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心态非常地崩人设, 明明是棵顽强到没有水也能长成的卷柏,现在却矫情得好像没有玻璃罩子罩住就会死去的玫瑰一样,要靠着小王子来哄。
或许是因为自相识以来Aneta从未改变的温柔和纵容,让她忍不住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脊背, 露出柔软的腹部,所以昨晚Aneta不过是说话重了一些,陆蘅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小孩子一般地闹起了脾气。
但原因也不是这样简单, 如果Aneta只是简单地对她说了些重话, 陆蘅也并不会觉得怎样, 偏偏她说那是她和Evan两个人的事, 让她不要插手, 这样的被排除在Ann的私人领域之外的感觉,让陆蘅又愤怒又沮丧。
陆蘅一向通透,但当局者迷,她身在局中,哪里看得清自己的心思,这时候站在餐桌旁边,三口两口地吃完了早餐,然后愤愤地决定,要和Aneta僵持到底。
晚上是Versace的秀,虽然陆蘅要提早去准备,但这样早还是有些夸张。她想了一会儿,为了避免撞上回公寓的Aneta,还是决定穿上大衣先出去逛一圈。
今天的巴黎是晴朗的好天气,虽然冬天的太阳仍然只能算是个摆设,但还是将一切安静悠闲的街道照得干净敞亮,仿佛加了一层清新的滤镜。
陆蘅穿着大衣沿着街道随便走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觉得冷得慌,又想起外公的生日在即,就找了一家门头古旧的小店推门进去了。
“叮——”悬在门檐上的铜制铃铛被敲响,门内的人却都没有一丝反应。
陆蘅也不觉得局促,她大概懂得一些巴黎人的莫名其妙的自傲,连做生意都敷衍得很,所以她就自己在店里头随处转悠起来。
正背对着门口站在柜台前的男人,穿了一身板正的西装,陆蘅偶尔将视线投射过去,能看见他的宝石袖口在店内昏暗的灯光下低调的反光,她有些仇富地翻了个小白眼,不过在心里扒拉一下自己最近的收益之后,心理又平衡了一点,努力工作还是有好结果的。
店主似乎在忙着招待他,所以没空看陆蘅一眼,不过陆蘅自己也能理解,毕竟这人浑身上下就写着“有钱”两个字,她要是店主,也不可能放跑这条大鱼,自傲是一回事,但没谁会和钱过不去。
二人似乎正围着一件器物讨论着什么,陆蘅一错眼,看见了一个被小心托放在红丝绒台面上的青花碗,她来了兴趣,往那边凑了些过去。
“……先生,您看看这花纹和釉面,怎么可能是仿品,这可是宣德青花,有价无市的物件,我要的价很合理了……”
靠得近些了,店主的声音就传近了陆蘅的耳朵,她听见这话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看来全世界的古董商人都这么会忽悠人,这一套说辞,和京城潘家园里头摆摊的,又有什么差别呢。陆蘅自然是知道当年战火不断,中国流了不少好东西出去,但若是出现在这里的是件奈摔打的金银首饰,那她还能信几分,但偏偏是个瓷碗,还是清朝都挺稀罕的宣德青花,所以哪怕她还没上眼,心里头已经是有八分不信了。
或许是陆蘅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太过不屑,那个留了满脸花白络腮胡的店主忍不住转过头来,对她怒目而视,说道:“这位小姐有什么想法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暗地里偷笑算怎么回事?”
那位冤大头,不是,买家先生也侧过脸来看她,表情很是温和:“这位小姐,你也可以来看一看。”
陆蘅这才看清楚他的正脸,这人样貌英俊,身材也高大,但更出众的是他周身的气度,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却不怒自威,这下陆蘅倒是有些佩服店主了,面对这样的人还敢睁眼说瞎话,果然是老江湖。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昏暗,陆蘅竟然觉得这人隐隐有些眼熟。
陆蘅看他顺眼,又不爽店主高人一等的态度,于是也就点了点头,走得更近了些,并且将之前的眼熟感归作对于西方人的脸盲上。
那店主看陆蘅年轻,又没有什么世外高人的气韵,心里不知道多有底,看陆蘅将瓷碗拿起来的时候还让她小心,摔坏了她可赔不起。
陆蘅头也不抬,并不是很想理他。她将瓷碗靠近放在一旁的台灯,仔细地去看青料的发色和碗壁上的纹饰,观察完这两处,她心中已经大概有了成算,但还是将碗身翻了过来,看了眼落款。
买主先生站在旁边,也不催促,仿佛差点要花大价钱买下这碗的人并不是他,而店主看起来就没那么悠闲,他见陆蘅姿态并不业余,心里已经有些慌了。
“这绝不是宣德青花。”陆蘅将瓷碗稳妥地放在桌面上,自己说得也笃定。
“你年纪轻轻的,看得出来什么?别瞎说坏人生意。”店主只以为她在瞎蒙,恫吓一样地开了口。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买家先生却表现得很有兴趣。
陆蘅除下刚刚戴在手上的手套,一一说来:“这瓷碗的纹饰很明朝,花纹繁复,笔触也生硬,所以看起来还挺能唬人,不过看到青料大概就能确定了,宣德青花里有铁锈斑……”
她刚说到这儿,店主就急急地打断了她:“这件也有啊,你不是没看见吧?”
“但宣德的铁锈斑绝没有这样浮躁,甚至有的还晕染开了。”陆蘅看了店主一眼,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最后我看了落款,写的确实是‘大明宣德年制’,但笔力不足,绝没有宣德的潇洒不羁,反而显得柔媚。所以我认定,这绝对不是宣德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