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说那话的时候，他是带着一点小小的气闷的，像是想要昭昭知道，他生气了，来威胁他和自己联系。
——他为什么不联系自己呢？
但愿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单方面的生气，单方面的为对方开脱，又单方面的原谅和解的薄郁，独自一人走在雪地里，来到他们的秘密基地。
但这一次，这里好像被其他人光顾了。
薄郁想到那个唯一和昭昭联系的藏着他们秘密的铁盒，警觉地快步走过去。
然后，看到，那里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人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衬衫，坐在石头上，怀抱着一个生了锈迹的铁盒，正打开在那页最后的留言上。
他抬起头来看向薄郁，像是小时候失散的雪国童话里的白雪公主长大的样子。
对怔然的薄郁说：“好久不见，阿郁。我是，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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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昭衍的宇宙
薄郁望着眼前长大的昭昭，这个人眉眼安静温柔，轻轻地注视着自己，正是和他同住了半年的房东。
但在诧异之前，身体就已经自发的先一步上前，抱住了他的童年玩伴昭昭。
虽然只有十年每年夏天一次的铁盒留言交流，从八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一次面，但在薄郁的感觉里，那个人一直在他身边，是离他的精神世界最近的人。
每年夏天之前，他都会将一整年想要说给昭昭的话写在日记本上，然后放进那个铁盒里，再从里面拿走昭昭留给他的。
很久以前，薄郁就感觉到了，昭昭好像并不想见他。
因为除了小时候第一年没能碰面留言，每年夏天，他去的时候，铁盒里都放着昭昭最新的留言本，而第二年薄郁再去的时候，他放下的留言本已经没有了，出现的总是昭昭最新的留言本
这说明，昭昭在他来之前就放好了他自己的留言本，等薄郁取走，又再次取走了薄郁放下的。
薄郁长大后，就开始在自己放置的留言本里夹杂自己的照片，但是昭昭却一次都没有放他的。
也就是说，昭昭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他。
但自己却因为不知道昭昭的长相，而只当他是房东。
这么说的话，连他恰好找到了昭昭出租的房子，都可能不是偶然。
昭昭温柔地回抱了他，但在薄郁冲动过后冷静下来，想要分开，然后质问他这些问题的时候，昭昭的拥抱却不知不觉用力收紧，以至于，薄郁没能分开。
薄郁只挣了一下，没挣开后，就顾不得这个了，只问他为什么给了电话却不主动联系自己？
“如果有了声音，铁盒的留言本就会中断。”
薄郁：“这种原始的一年一次的联系中断有什么关系？电话不方便吗？一年三百六十天随时都能联系，不必交换日记更好吗？”
“很多人都有彼此的通讯，但他们不打电话。”
薄郁：“我们能跟他们一样吗？”
这句无意的抱怨取悦了那位房东先生。
“如果觉得我和想象的不一样，或许就不想联系我了。”
薄郁觉得不可理喻：“怎么可能不一样，一模一样啊。”
除了，昭昭没告诉过自己，他长得比自己高，看着弱不禁风的，力气居然这么大，也没告诉自己，他好像有白化病，不能长时间见太阳。
记忆里，小时候的昭昭皮肤就冰雪一样清透白皙，但头发还是黑色的，是故意染黑的吧。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见面了，那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就是昭昭？”
对方沉默，只是安静温和地道歉：“抱歉。”
薄郁无声叹息：“并不是真的在生气，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那个人沉默了一下：“想确定，你会喜欢我。”
薄郁推开他，这次顺利分开了和小伙伴的拥抱，他面瘫脸眼眸半敛：“这是什么话，难道要我说你超级完美讨人喜欢，你才肯站出来说，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昭昭吗？”
虽然薄郁没什么表情，但昭衍看着他说出那句话，慢慢地唇角微微扬起一点弧度。
那算是薄郁第一次看见昭衍笑。
薄郁：连笑都这么不习惯吗？这么多年该生活得多辛苦。
他忽然就放弃了追问。
拉着昭衍的手往回走。
“虽然说是傍晚，但夏天余热很厉害，你不能长时间暴露在这样的光线下，我们先回去吧。”
昭衍乖乖地被薄郁牵着手，带着往回走，一路上一瞬不瞬专注地看着他的侧脸。
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相遇，也是这样的时候，阿郁背着生病的他一步步走回去。
或许是因为共同生活过半年，又是在最熟悉的环境和时间重逢，薄郁和昭衍之间没有一点生疏不自然，明明他也并不是什么擅长和人打交道的性格。
但两个人都很自在。
只有一点不完美，昭衍好像很忙，吃饭的时候，晚上吹风聊天的时候，时不时昭衍的手机就会响。
“要不然，你先会消息好了。”
“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昭衍直接关了机。
薄郁并不知道昭衍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他没有见过对方的父母，昭衍也从来不谈他们，只有一次，昭衍一笔带过，说，我没有爸爸。
薄郁也没有，所以他以为昭衍是为了安慰他才这样说的，才从来不提他家里的情况。
但薄郁忽然想起，留学时候在街头看见的那一幕，昭衍冷淡地坐在车里，俊美的面容没有一丝感情，穿着昂贵正装的男人在他车窗前恭敬请示，以及周围若隐若现的保镖和他们的枪。
薄郁没有探究，默契地避开了这一部分。
晚上，他们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
薄郁：“小时候就想试试，和小伙伴晚上一起躺在床上说话。但我除了你，没有其他这样的朋友。”
昭衍静静地看着他：“我也是。”
“座谈会的话，一般都会聊什么来着，我想想，你谈过恋爱吗？”
昭衍：“没有。”
“我也没有。你有喜欢的女孩子的类型吗？”
昭衍：“没有。你呢？谈过恋爱，有喜欢的人吗？”
“我也没有。喜欢的类型，我想想，石原里美很可爱。”
“……”
“全智贤也很欣赏。还有王祖贤！”
“……”
“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没道理我有脸盲症都能记得几个欣赏的女明星，为什么你一个没有？”
昭衍沉默了片刻：“我不看影视剧。你说得这些人，我都不认识。”
他长着一副，可能就适合看《教父》三部曲的样子。
但在薄郁深厚的滤镜下，顿时脑补他可怜的小伙伴，一定是在极其严苛的教育下长大的，没有时间娱乐和玩耍，说不定以前连给自己写日记，都是偷偷写下的，所以才没办法见面。
“来吧，我们现在就去补电影，打游戏。”
他拉着昭衍，先看了一遍《倩女幽魂》，让他认识一下祖贤姐姐的美貌，奠定一下正确审美标杆。
之后，本来想带他认识一下石原里美的可爱的，但昭衍忽然指着一部叫《阴阳路》的恐怖片问这是什么？
薄郁就带他一起看恐怖片，结果昭衍全程冷静，反而薄郁自己一个劲地捂眼睛。
昭衍看着他：“害怕的话，就躲过来。”
“也没有……害怕……”
昭衍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镜头，一到刺激的结点，就伸手帮他挡住视野镜头。
这样，薄郁就能透过他的指缝，不错过剧情，也不至于太害怕。
薄郁看着他，心想：可他就是超级完美，讨人喜欢呀。
第二天，薄郁起来朦朦胧胧就听到昭衍在外面打电话，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
以前同居时候怎么没发现他业务那么繁忙呢？
“我们回去吧。”早上吃饭的时候，薄郁主动说。
昭衍看向他。
薄郁说：“我本来回来就是想见你，既然我们已经相认了，你又有事忙，我们早点回去也好。”
回程的事情是昭衍安排的。
薄郁要来这里，得乘坐飞机，转各种大巴，但回去只需要一趟直升飞机。
等落地的时候，有黑色的轿车接他们回去公寓里。
薄郁有一种感觉，这里或许是昭衍最普通的一处主宅，只是为了让自己相信这是可以合租的地方。
昭衍没有说破，他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回到熟悉的地方，他们都很放松。
薄郁要做调香师，经常要在学校做一些试验，他记得昭衍很容易过敏，无法接受刺激性的气味，所以从不在家里做这些事。
他身上总是无色无味的，用了些清除气味的东西。
晚饭的时候，昭衍忽然说：“你最近很晚回来，在家待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是因为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