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守卫自己都知道，小心没什么用。
陈玖没法发出声音，双手合十朝守卫鞠了个躬，才伸出脏兮兮的手接过肉包子吃起来。
对于守卫的提醒，他早就麻木了。
包子吃到一半，陈玖才想起，陈贵离京之前来地牢看过他。
当时陈贵说：“大哥，我带你走吧，这回一定不会被发现了。”
陈玖摇了摇头，他不信了，怕了，也不想逃了。
他那副身子，去到哪里都活不下来了。
不过，他抬手在自己脖子那里抹了一下，眼带哀求，意思很明显——他求陈贵杀了他。
陈贵一愣，刀都借到了，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守卫没有说错，陈灵和兰氏甚至是钱允，果然还是把气撒在他身上了，抽筋断手断脚，身上伤痕累累。
三个月后，陈灵终于杀了他。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恰好用的是他求陈贵杀他时用的方式。
……
“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病还没好？”
陈贵见陈玖用特别复杂他完全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心里莫名有些发憷，忙又开口。
陈玖连忙回神，垂眸敛住情绪，轻咳了一声，道：“还好，就是昨日傍晚出去了一趟，受了些风寒。”
“大哥你出去了？”陈贵皱眉，“你还病着呢，怎么能出去？姐姐怎么也不看着一点！”
对着陈玖，陈贵还是有些心虚的。
毕竟钱允本是陈玖的未婚夫君，他却撮合陈灵和钱允，按先生教他的为人处世，这并不地道。
可他又太崇拜钱允，总觉得大人们说得对，病恹恹的大哥配不上钱允，姐姐相貌不及大哥，性子温柔都是装的，没大哥好，其实更配不上，只胜在身体康健，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勉强算配上了。
但无论如何，面对完全不知情的陈玖，他总觉得对不住这个大哥，所以平日里有好东西总是偷偷留着拿给陈玖，也很关心陈玖的身体。
陈玖也看出他的关心是真的，心情更复杂。
不过对着这个前世是帮凶的孩子，他也摆不出好脸色，只是淡淡道：“是你姐姐让我去的，说是她绣了名字的荷包被赵傻子拿了，让我帮她要回来。”
陈贵一愣，心里对陈灵不满，又忍不住怕钱允听到了对自家姐姐有意见，从而把陈家和钱家的婚事搅黄了。
正想为陈灵找理由，陈玖就越过他，偏头看向听到说话声走出来的钱允，神色跟往常的羞怯中带着欢喜不同，面色冷凝，声音也很冷：“钱秀才怎么在这儿？”
在场的两人都没料到陈玖会是这样的反应，都是一愣。
陈贵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忙笑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是挺想见允哥哥的么？”
“那是以前，现在我想通了。”
陈玖看着钱允的脸，曾经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恶心。
他忍着反胃，神色哀伤地说：“钱秀才若是不想娶我，大可大大方方退婚，我陈玖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定会理解。何必以父母之命为由，一拖再拖，让我成为整个水莲村的笑话？”
“玖哥儿，你别误会！我真的一直想娶你进门，可我爹娘……”
钱允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上前两步想握陈玖的手，却被躲开。
陈玖垂眸，按记忆里前世类似场景的情绪，难过的问：“若是你爹娘一直不让你娶我呢？你是不是就要一直这般拖着？”
“当然不是！”钱允急忙反驳，虽然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但这可不能在陈玖面前说，甚至不能跟任何人说。
“玖哥儿，我一直在想办法说服爹娘，现在他们已经有些松口了，说不得再过个两三年，我肯定能娶你进门！”
是啊，两三年，再过个两三年，你他娘的跟陈灵都有种了！
陈玖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只是神色看起来更加难过，“两三年……钱大哥，明年二月我就足二十了，别说水莲村，方圆百里，你能找到哪个从小有婚约却二十都没能成亲的哥儿？”
“玖哥儿，你别急，你跟他们总是不同的。”钱允安慰道，又不忘添了句，“我跟他们也不同。”
说后面那句话时，他神色间尽显傲气。
陈玖看着，微微攥着拳头，面上仍就是很难过，“钱大哥自然是不同的，早早考中了秀才，前途无量，不知多少年轻漂亮女子哥儿等着要嫁给你，可我……”
他不太想说埋汰自己的话，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才接着道，“我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嫁给钱大哥其实是连累钱大哥，你爹娘不同意也是人之常情，我只是难过……”
“玖哥儿……”
钱允似乎想安慰，不过陈玖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很快就抛出这次出来最需要说的话——
“钱大哥不用安慰我。”
陈玖苦笑了一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估计也活不到你娶我的时候了，所以为了不拖累你，我已打算跟父亲说，让他找个时间去钱家解除我们的婚约。”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有没有觉得粗长好多？没错，今天开始更两千以上啦，有时候是合在一起，有时候是分章，分章的时候会说明之后还有没有的，要是没说明，就是一章两千多了，比如今天，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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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分感谢，( ′` )比心
第31章 呵，话别说得太早
什么！？
陈贵和钱允都愣了一瞬，两人眼里都下意识地露出喜悦的情绪。
不过这样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陈贵是因为心虚，不好在陈玖面前表现出来，连忙收敛。
而钱允，则是别有所图。
陈灵前些日子跟他说，陈玖手上藏着他爹亲留下来的一大笔嫁妆，如果这笔嫁妆到自己手里，自己何愁家贫没有银钱打点考官，争取明年秋闱一举中第？
只是当他和父母委婉提起时，两人都不信陈玖手上有什么嫁妆。
贾氏更是嘲讽道：“那短命鬼能有什么嫁妆？就是有，也早被那药灌的身子糟蹋完了，哪儿还有剩啊！”
钱允觉得自己母亲说得有道理，但又忍不住相信陈灵。
毕竟每回他在陈玖面前提起自己缺银子买笔墨纸砚，陈玖总能想方设法取出些银子来，虽然不多，每回也就百来文，但这也说明陈玖有银子可以拿，不然他一个病秧子，哪能想拿银子就有的拿？
钱允不想错过陈玖的嫁妆，但又怕陈玖真如父母所说什么都没有，这样的话娶回家就是一个累赘。
思来想去，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设计让陈玖和赵傻子搅和在一起，再带人揭发，到时他不仅可以顺理成章的退掉这门亲，也能知道陈玖到底有没有嫁妆。
没有就罢了，如果有，陈灵和兰氏总会想办法把嫁妆弄到手的。
可谓一箭双雕。
可惜的是，看陈玖现在的样子，他的计策并没有凑效。
不过，心里的想法他不可能表现出来，很快，钱允就敛住了情绪，一脸难过地对陈玖说：“玖哥儿，你是不是因为那些谣言？”
陈玖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是什么，虽然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并不清楚，不过昨天他跟赵琛见面的事有谣言传出他并不意外。
他摇了摇头，“不是，谣言不过是谣言，我陈玖行得正坐得直，自然是不怕的，此番主动退婚，不过是不想让钱大哥为难。另外，我希望钱大哥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钱允还是接受不了的表情，但眉心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了一下。
陈玖知道他这是在不满自己退婚还提出要求，低头，眼底的冰冷和寒意一闪而过，很快收敛，再抬头时神色又变得哀戚。
他轻轻启唇，语气不甘又隐忍，“我若是要退婚父亲肯定很伤心，可我这个身子即便嫁给你也无法伺候，因此我希望钱大哥能娶灵儿为妻，灵儿那丫头虽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她很仰慕钱大哥。这样一来，钱家与陈家依然是亲家，父亲可能就没那么难过了。”
钱允和陈贵再次愣了愣。
陈贵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心疼自家大哥，因为身体这般委曲退让。
钱允却是忍不住细细打量陈玖，生怕陈玖是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可惜，陈玖别的可能不行，但最擅于忍耐，怎么可能会让他看出来？
钱允看到的，不过是他装出来的哀伤和些微不甘罢了。
“玖哥儿，你不必这般委屈自己。”
钱允放了心，轻声安慰，却仍旧只字不提去劝父母求娶陈玖的事。
从前陈玖被感情蒙蔽没察觉，现在看清了，只觉得前世有那样的下场，自己得负大半责任。
这人眼里明显没有他，他那时竟还觉得这人深情！
简直是瞎了眼！
多年的婚约，还不如赵琛一个陌生人对他好！
想到赵琛，再想想自己以后能治好的病，陈玖他心里翻涌而起的恨意渐渐平息。
深吸了口气，苦笑道：“钱大哥，不瞒你们说，我爹亲给我留了些东西，但我自己是没法用了，以后应该就要给灵儿了。我也帮不上钱大哥什么忙，只希望钱大哥以后的路更顺畅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