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听风胸膛剧烈起伏着,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不受控制地往脸上冲。他抓住程斐的手,快速把它们从自己脑袋上扯开, 同时后退了一大步。
程斐突然被打断,不满地嘟了一下嘴, 唇上的唇珠比平时明显:“干什么这么紧张?”
邵听风瞥了那小小可爱的唇珠一眼, 立即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他声音不稳道:“斐斐, 我,我饿了。”
程斐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刚才没吃东西吗?”
可惜他的“刚才”和小炮灰理解的“刚才”不是一个时间概念,经历过长达一年暴饮暴食的邵听风, 默认禁食间隔大于1个小时都不算“刚才”。
邵听风肯定地点着脑袋:“很饿,还有点渴。”
程斐挑了挑眉,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把他的头拧下来直接检查。但邵听风目光太真诚了, 程斐舔了一下唇:“给你做了蛋糕,糖粉放多了有点甜,不过我想你会喜欢。”
邵听风根本不敢搭腔,他是喜欢甜食,但他现在才知道有一种接触远比糖香甜,而他只微微品尝到一丁点,就觉得大脑快要不能正常运转了。
他只能机械地跟在程斐身后走进客厅。
餐桌上果然摆着一盘刚做好的小蛋糕,邵听风拉开椅子坐下来,有些魂不守舍,也没注意蛋糕是什么造型,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自制的小蛋糕用料远比外面买到的扎实,厚厚一层奶油又甜又软,滋润着他的味蕾。
邵听风心砰砰直跳,吃得满嘴都是奶油也不自知。上层的奶油清甜柔滑,底部的蛋糕松软甜香,但他吃得太急,蛋糕噎在干涩的喉咙里,登时咳嗽起来。还好他记得捂嘴咳嗽,没弄得到处都是。
一杯水duang地推到他眼前,因为动作粗鲁,还溢出了一些。
“吃慢点呀,我又不跟你抢,”程斐没好气道,看他咳得辛苦,索性拍了拍他后背,“统共也就剩这十来个,吃了就没了知道不?”
邵听风咳得额上都是汗,身上的毛呢大衣又厚又热,于是他把外衣半褪到手臂上,松松垮垮地耷拉着,继续闷声不吭埋头吃小蛋糕。
程斐就站在他身后,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小炮灰肩膀款款薄薄的,骨架子特别挺拔,但他无心欣赏,注意力全放在他的衣服上。
因为大衣下滑,露出了领口内侧的吊牌,不止外套有,连里面内搭的高领薄毛衣也同样没剪标,两个衣牌又长又大,因为刚才一直被压在里面才没露出来。
也难为小炮灰了,这么大这么硬的两个牌牌,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穿在身上。
程斐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衣服是刚买的?”
邵听风吃蛋糕的动作顿了顿,脸更红。之前买衣服时急着回来,所以随便套上去就结账走人,做发型的时候也是力求速度,梳就完事了,根本没让托尼老师洗头。
现在倒好,欲速不达,他就不适合什么精英路线,早知如此还不如继续糙着。
“这些衣服是不打算退的吧?”程斐又问。
邵听风闷闷点头。
“新衣服不洗就穿也罢了,这么大的硬牌子也不嫌硌得难受?”程斐弹了一下他红彤彤的耳朵,“等着。”
等什么?
邵听风以为对方又要给自己拿什么吃的,紧绷的后背放松了些,拿起最后一个蛋糕,颇有些舍不得下口。
程斐走开了一会又回来,同样走到他身后停住。邵听风刚想咬一口,就感觉到自己高领毛衣后面的吊牌被拽了一下。
“先帮你剪了。”
剪刀清脆的咔嚓声让邵听风后背一僵。
程斐剪掉一个,又拽起毛呢大衣后领口的吊牌,一咔嚓剪下。
本来就打算剪这么两个,谁知拉起大衣时,看到小炮灰的皮带和裤子两个硕大的吊牌卡在他后要处,一半塞在里面,一半露在外面,看着就硌得慌。
他皱了皱眉,一边嘱咐:“别乱动不然戳到你。”一边用手轻巧摸到那两个牌子把它们拽出来,因为怕戳到邵听风,还用尾指抵着他腰窝,示意他挺直腰背省得被误伤。
皮带上的吊牌特别坚实,他用剪子来来回回在上面磨。
当然,程斐是故意剪得慢悠悠的,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剪牌子,一边偷偷往邵听风身上嗅,想分辨他身上的味道。可惜空气中更多是奶油的香甜,他分辨得有些吃力。
邵听风察觉他的靠近,后背紧绷地往前贴住餐桌,腿部不自觉地交叠了一个角度。
咔嚓,再怎么拖延,吊牌还是被剪断了。邵听风松了口气,以为程斐会走开,谁知并没有,他越来越过分,还拉了一下自己的毛衣领,往外翻。
呼吸也逐渐靠近,隐隐约约喷薄在他后脖颈,同时按在他后要处的手指不经意地动了一下,刚好戳在要窝处。
忍无可忍。
邵听风猛然转身,抓住他的手,低声道:“斐斐,别乱动。”声音比平时哑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蛋糕噎嗓子的缘故。
程斐当然知道自己在乱动,被抓包后也没闪躲,只是飞快地舔了舔唇:“没乱动,就是想提醒你吃完就去把新衣服换下来,我看这毛衣挺扎肉的。”
邵听风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他的手,然后把最后的奶油蛋糕送到他嘴边。
程斐下意识刁住嘴边的食物:“唔?”
邵听风又牵过他的手,让他自己托住蛋糕,趁着程斐把注意力放在嘴里的小蛋糕时,一边迅速起身,一边裹紧身上的毛呢大衣,头也不回地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程斐赶紧把蛋糕吐出来:“做什么要把蛋糕让给我?”
邵听风略带些沙哑地闷声道::“你说得对,新衣服比较硌,我洗澡。”
说着就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不久,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程斐愣愣地又吃一口小蛋糕。突然想到什么——小炮灰刚才走路的姿势是不是有点怪?
他皱眉回忆了一下,终于知道哪里怪了,邵听风刚才分明是同手同脚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邵听风这个人看着平静无波,其实一紧张就表露无疑。可他到底紧张个什么劲儿?刚才自己好像没做什么吧?不过是凑近了点而已。
……虽然,自己凑近也确实别有企图。
程斐眯了眯眼,默不作声地把剩下的蛋糕吃完。
卫生间里的水声持续了近半个小时,程斐坐在餐椅上,一下下敲着餐桌,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水声停了,才往卫生间看过去。
刚洗完澡的邵听风走出来,身上穿着厚厚的冬款浴袍,手里拎着刚换下来的衣服。
程斐赶紧起身,借故要上洗手间,从他身边经过,然后就收获了一个香喷喷的小炮灰。
半个小时的澡不是盖的,邵听风的头发湿哒哒地淌着水,身上都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青柠味。
程斐磨了磨牙,没好气道:“赶紧吹干,看你脸色白的。”
“哦。”
邵听风抱着衣服走了。
程斐把卫生间关上,他没有上厕所的感觉,只拧开水龙头,准备把手指上沾着的一点奶油洗掉。
哗啦啦的水声中,程斐心不在焉地抬头看了一下镜子,片刻后眼神凝住——镜子上怎么会一点水雾都没有?
再转向淋浴间,里面湿漉漉的刚被用过,但同样没什么温度。
……艹,小炮灰洗的是冷水澡!?
·
但预料中的小炮灰感冒没有发生。到晚上临睡前,身穿薄款睡衣的邵听风尽职尽责地给他分好药片,又端来一杯温水:“我数过了,你有两天没吃,所以今晚配多两片。”
多出来的分量是医生允许的范围。
程斐面无表情地吞下药丸,眼神瞟过他一丝不苟的冷淡脸庞,终究没把为什么洗冷水澡问出来。
身为一个男人,他自己都清楚原因,但这事儿发生在小炮灰身上就……就很怪异了,而且洗澡前明明都还在吃着蛋糕,怎么会……
程斐轻咳一声,心底隐隐约约有个羞耻的猜测,但他下意识就把这猜测摁死在摇篮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至于,不至于。
“再喝一口水。”邵听风又吩咐。
程斐把杯子里的全喝完,抹抹嘴,突然问:“你今天回来是自己一个人?有没有跟别人同行?”
邵听风不明所以,点点头:“公司员工送我回来的。”
程斐乐了:“你还有人送啊?他职位高吗?”
邵听风想了想:“奶油的股东兼法人。”
杨助理表面上是他助理,实际上差不多是奶油的二把手,基本上等同于垂帘听政时期御前的大太监李莲英。
——如果杨助理知道邵听风会这么形容自己,估计能哭晕过去。
程斐:“……”
邵听风在奶油的地位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高,果然是有技术能横着走吗?
他皱了皱眉,这么问是有原因的,他想知道邵听风身上的味道是自己沾上,还是被别人蹭上去的,但万万没想到邵听风给了这个答案,一时间反而更迷茫。
吃完药,邵听风就不由分说地把他往房间推:“斐斐,你该休息了。”
程斐瞪着他:“你简直比宿管大叔还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