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听风当然没忘,如果不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爹,他和邵听雨也不至于被如此轻视。
邵听雨很敏锐地反应过来:“小风,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女孩子的事情吧?“
“没有。”邵听风立即打断她的话,“没有。”
连说两个没有,邵听雨皱起眉,虽然觉得他有点反常,但还是愿意相信弟弟的话。叹了口气,邵听雨岔开话题:“车的事……”
“没什么,罚单只是舍友住院,开得急了而已。”
“啊,是上次那个漂亮的男孩子吗?要不要姐姐去看看?”
“不用。”邵听风拒接得没有商量余地,很快跟她道别挂掉电话。
跟邵听雨的谈话并没有让他混乱的思绪理清多少,反而在心里压下了一块更沉,更重的石头。20岁的年纪,许多不曾想过、以为很遥远的问题,都被迫摆在眼前。
并不是要逃避,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做,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不重蹈邵父的覆辙。
邵听风幽魂般回到宿舍,按照医生的嘱咐,开始收拾要住院的东西。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那人的私密房间,原来空荡荡的空间经过两个月的磨合,已经摆放了不少东西,有些凌乱却并不脏,一些直播设备的线头凌乱地堆在一个角落,床上还有早上匆忙换下来的睡衣睡裤,房间里充斥着一种好闻的味道,是第一次……时,他就闻到的独属于程斐的气息。
邵听风抿着唇,打开衣柜,准备整理几套换洗的衣服,冷不丁看到一套熟悉的男士礼服。
偏休闲款的男士西装,藏蓝色纹金线的布料质感极好,袖口上的花纹十分精巧,独属于某高奢牌子的低调奢华,被包裹在一个防尘袋中,几个樟脑丸子和干燥剂袋子让它透着一丝滑稽。
看到这套西装,邵听风心中的慌乱瞬间达到顶峰。
那一晚的情景无法抑制地在脑海中回放,每一个细节毫无掩饰,一瞬不拉。他很清晰地记得自己已经摸到了一个小塑胶袋,也记得自己如何不熟练的打开,不熟练地研究如何使用它,但最终,那小塑胶袋还是被甩在了床尾。
第一次的体验,陌生而刺激,他无法控制。事后他也没能为对方及时清理,就这么抱着对方相拥而眠,纵然第二天醒来善后,也已经是亡羊补牢。
邵听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慌乱的心在已平静下来,是他的错,罪无可赦。
再睁眼时,已然温吞平静,仿佛没有经历过丝毫的困惑和挣扎。
程斐是个在衣着上比他讲究的人,邵听风微微蹙眉,难得耐心挑选,奈何实在不懂搭配,只能循着记忆,把程斐平时常穿的几套衣服都收拾进行李箱中。最后收拾到贴身衣物,淡漠的视线接触到抽屉里的内裤时,邵听风表情有片刻的僵硬,随即闭上眼睛,快速抓起几条柔软的小布料,团吧团吧团进行李格袋里。全程动作稳当妥帖,只微微有些耳根泛红。
临出门前又想到什么,走回厨房,找了一会,才在阴凉的收纳柜里找到那人平时极其喜爱的酸笋罐子。
邵听风打开其中一坛,被刺鼻的味道熏得差点窒息。
他微微皱眉,夹起几块塞进保鲜盒里,他知道这东西娇贵易坏,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外科医生在做一台高精密的手术。
把保鲜盒放进袋子里带出门时,突然觉得这样做可能会让程斐心生怀疑,——怀疑他为什么会对他的饮食这么上心,进而再怀疑到自己可能已经知道他怀孕的秘密,便又放了回去。
但没两秒,又再次拎起来,有些纠结地看着这小盒子。
住院伙食再好都不如家里自在,程斐可能会再次食欲不振。
邵听风神色紧绷,艰难抉择后,还是揣进怀里,打车前往医院。
司机泊他到目的地时,抬头看了眼医院上的广告牌——南国妇产,给您爱人最细致周到的产前产后呵护。
不由得乐呵呵笑道:“可以啊,带小女友来这里。”
邵听风下车动作一僵,低头快速付款离开。
·
病房内。
程斐正在疯狂锤枕头。
不可能,不可能啊!他明明记得那男人戴了套的!垃圾桶里掉出来的小雨衣明晃晃的,他又不瞎,看得一清二楚的呀!
医生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很无奈道:“同学,你冷静一下,这个,除了结扎以外,没有哪一项避孕措施能保证百分百避孕,就连结扎,如果操作不当的话,也,也是经常有意外发生的……”
科普完避孕知识,他又举例国外男性怀孕案例,试图安慰他男性怀孕也……也普遍。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并不普遍。
医生话说得小心翼翼,但很快发现程斐对男人怀孕接受得居然很快,都没预想中的寻死腻活。
程斐当然接受得很快,他只是非常不甘心。
他就不明白了,都躲过渣攻的祸害,怎么还能栽在同一件事上?难道原主的身体就是传说中的易孕体质,一次就能中标?那他怎么不干脆穿到古代后宫去呢,搞不好三年抱俩,从此平步青云,宠冠后宫!
现在倒好,他还是怀上了,而且他还不知道那野男人是谁,有没有什么遗传病,会不会基因突变生出个不健康的孩子。
脑海中又想起梦中的小蛇,它可怜巴巴、不依不挠死死缠着自己的样子,让程斐的心情变得更复杂了。
“医生,我这段时间频频遇到蛇,是因为……怀孕?”程斐问。
医生愣了一下,慈祥一笑:“一般妇女怀孕初期确实容易梦到蛇虫。”
程斐沉默不语。
——堕胎他是不指望了,原著里就清清楚楚写过,原主的身体根本不能经受流产手术,孩子有危险的话他也小命不保。若是能流产,渣攻早拉他上手术台一百次了。虽然医学上根本不存在这样的假设,但作者说他不能流产,他就不能。
而且那条小蛇,最后在他手背上虚弱咧嘴的样子,着实……着实惹人心疼……
某种又酸又柔软的情绪,一点点扰乱他的心神。
呸,垃圾小说,毁我三观。
程斐气呼呼的,又锤了一拳枕头,捶得床框框作响。
医生:“……冷静,冷静,身体为大,你的情况刚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千万不能让孩子有事,很伤身的。”
“没事,”程斐恶狠狠道,“不会有事的,你是不知道这具身体有多顽强。”
杀千刀的设定光环,被渣攻一而再再而三地祸害虐待,手段极其残忍,最后原主都能在下雨的夜晚在大街上顺利产下孩子,他现在这么安逸的生活能出事才有鬼。
程斐自己没什么怀孕的真实感,加上熟知原著设定,说话没轻没重。
但医生听到他满不在乎的语气不由得脸色一沉,刚要说“还是要注意”的嘱咐,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邵听风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走进来时,狭长的眼睛底下,似有一丝不赞成的责备和担心,转瞬即逝。
再看向程斐时,却又如常一般平静无波。
“你还好吗?”他轻声问床上的人。然后把行李箱推到一边,从里面取出一些生活用品摆放。
他还带了一些清粥小菜,也一起放在了床边。
粥热腾腾的,一时还不能食用。
程斐趁着他背过身的功夫,快速给医生使眼色:不准说出去,帮我保密。
医生艰难地读取他的意思,考虑到男人的自尊,怀孕这种事情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便含糊道:“目前无大碍,只是需要住院一段时间。”
邵听风目光游移在程斐脸上,眸色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那眼神不知怎的,让程斐有些心虚,生怕他再问些什么,正要跟他打哈哈转移话题。
病房门又开了,两个护士推着医务用品的小推车走进来。医生了然,对程斐道:“你身体有些指数不达标,需要补充一些元素,别紧张。”
那两个护士开始准备针筒、针剂,三两下就把药水打进针筒,然后对程斐柔声道:“乖,我们来打个屁股针。”
程斐惊恐地看着她。
他这辈子,最怕打针,尤其是屁股针,因为打在那位置的药水多半都特别刺激,疼得要命。
“能,能不打吗?”
“不行哦,这个针很重要的。”护士弹了弹针尖,一滴药水滴落,已然准备就绪。
程斐还试图商量,邵听风突然动了,一只清瘦却有力地大手伸过来,停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音量很低:“乖,不疼的。”
很亲昵的动作,绝对不会发生在邵听风身上的举动。
程斐一愣,突如其来的亲近让他都忘记要跟小护士讨价还价了。
小护士也没耽搁,立即凑上来,一人翻过程斐的身体,扯下他裤子一角,只露出小半片浑圆的皮肤,然后擦拭消毒,在程斐反应过来前,熟练快速地扎了下去。
冰凉的药水刺激得程斐眼泪直飚,头发却再次被邵听风轻轻揉了揉。
他显然不适应做这种动作,手法别别扭扭,特别僵硬。
程斐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怪异,却又觉得这舍友难得一见的温柔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