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常理来说肯定是不够的!但是汤博士据说心里有底了。」
汤英理!欧耀光瞬间想起那名戴着圆框大眼镜,穿着一身黑的女人。「她?」
「嗯,从她的说法来看,我想是她认识的人;你知道吗?她在市立医院里有些人脉。」
「不知道,我与她的接触仅止于之前安珀自杀那次事件。」讲起汤英理,欧耀光握着筷子的手不住颤抖,「我听说她对于当初『那个案子』幕后关系人的追查打得很兇!」
周增祥叫了一杯威士忌,瞥见他颤动的筷尖,「怎么?你怕她回头来找你?」
当年甘宅血案之中,在调查报告中隐瞒事实,甚至藏匿证物的,欧耀光也算一份!打死甘硕宏的弹头至今还留在他这里。
「石前局长死了,余顾问也差点葬身在『山风』的枪口,然后是Lisa赔上了自己……现在她主要目标是『疯狗』,但难保她不会忽然想到我;毕竟当年在调查报告上簽字的是我。」他又喝一口啤酒,「相较之下,她对长官倒是还算仁慈。」
「仁.慈?」周增祥冷笑,「你就不知道我在她面前有多狼狈;该负责的、道歉的我一样也没有少。好在她还称得上明理,我们目前的关系算还可以……扯远了!我还不知道她那里会怎么做,所以来问问你这里有什么牌可打。」
「即使你这么问,我也……等一等!我想到小姜最近有跟我提过一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用?」
「说来听听?」
主菜终于上了,他视而不见,遮著嘴靠近周增祥,「他的老婆张敏敏,似乎有意无意地想要钓小姜!」
「哦?有这种八卦?」相较於严瑞洋,张敏敏就显得低调不少。
「而且据说肢体上的推呀、挤啊,或是眼神、言语调戏都很熟练,想来不是第一次让『疯狗』戴帽子了!」
「你以为他会把刀子反过来指著他老婆吗?」
欧耀光神秘一笑,「重点不在于他怎么处置张敏敏……而是处理搞上他老婆的男人!」
周增祥立刻懂了。
「根据小姜的观察,『疯狗』的秘书涉有重嫌;不过两个人不敢在別墅里幽会,都是在外面假藉聚会的名义顺便好上一回。」他说着说着,语调骤冷,「別忘了,小姜之所以能混到『疯狗』身边,就是靠这个秘书;几个月下来他对我们简直是予取予求!要是能够揭发这件事,小姜不用担心被那个秘书洩密不说,『疯狗』更可能因再度出手而犯下失误!我们就需要他犯错!」
而这才是这条消息真正价值所在!
「我懂了,可是……那很可能又是一条人命!」
欧耀光不禁翻白眼,「杀一个对咱们不利的人,又是他老婆的情夫有什么好惋惜的?谁叫张敏敏偷人?」
这句话正巧打中周增祥下怀。他握着酒杯,手指轻轻转动浮在上头的冰块。「我考虑一下……先吃饭吧。」
欧耀光也不催促,两个人静静吃着晚饭,酒也喝了。
放下酒杯的同时,周增祥终于下定决心,他转向欧耀光,说:「你的人,有办法真正查找到他们幽会的证据吗?」
「小姜可是一等一的警员!」欧耀光自信的说。
「好……就这么办吧!」
188 15暴雨前的黄昏-7
好不容易送出资料的英理伸了个懒腰;下午五点半,又是一天上班日的结束;扣除今天的话,转眼间只剩四天了。
与周增祥达成协议后,他们纷纷表示接下来几天英理只需要顾好平常工作,暂时不需要延长工时,也停止参与现场调查,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够顺利抓到「医生」。
然而她却知道,抓住他并非难事,重点是如何找到明确的证据,又或者突破他的心防,让他亲口承认犯行。
她收拾东西起身,周靖琳正在讲电话,从周围弥漫的紧张感来看,感觉是有案件正在处理。
「周警官。」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靖琳立刻遮住话筒,「妳要回去了?」
「嗯,今天特地回家一趟。」她推著眼镜,「有案件?」
靖琳很快点点头,「我会等到处理完再回去……啊!这样就没办法载妳了。」
「没关系!」英理一笑置之,轻托靖琳的肩膀说:「暂时坐坐慢车换个心情!不说了,妳专心办正事吧。」
「汤英理!」靖琳仰起头叮咛,「到家记得给我个讯息哟!」
「啊。」
望着她的背影一会儿,靖琳才重新将听筒靠近耳朵,「让您久等了!您说刚刚……」她边聆听线报者的消息边输入电脑,直到通话结束。
她很快整理上传,抬起眼才发现到蔡誉伟正盯着她看。「干嘛?」
「呃!哈哈……没有啦,觉得妳整理资料边打字的动作好熟练;我想到我们一开始刚进来的菜样,对比现在,我们进来已经满一年了耶!时间过真快啊?」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她耸肩笑笑,发现蔡誉伟的表情依旧忐忑,不禁瞇起眼,「喂!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唔!」不仅工作表现熟练,就连猜別人的心思都进步神速!「我……我只是想说,不管妳跟怎样的人在一起……只要妳高兴就好了!」蔡誉伟有些垂头丧气,却又眼神坚定,显然态度是很认真的。
「啊?」她拉长语调,一脸茫然,「我跟谁在一起呀?」
蔡誉伟瞪大眼睛,指著门口,「妳不是跟那个……那个啊!」
「哪个?没有呀?」她转正身子,环著胸,「阿伟!把话说清楚!」
「呃……」他一脸尴尬,碰巧电话响了,他像抓住浮木般的紧紧攀上去,甚至还背对着她来逃避追问。
望着他的惊慌举止,靖琳没来由地想笑;视线飘向办公室大门,她想了一下才惊觉蔡誉伟所指何人。
想着想着……她笑得更大声了!
*
搭著计程车回汤家大宅,英理一进门就急着寻找汤智超的车。
没看到人……她很担心万一今天要是再看不到他,那她向周增祥承诺的事会不会因此生变?而刑事组会不会面临更大的压力?
「哎呀!我居然在替周增祥烦恼?」若不是看在他是靖琳的生父,且也算是言出必行,否则她才不会给任何好脸色呢!
进了家门,与打扫的管家打了照面,英理这才发现她带了孙子过来;是个小女孩,差不多六岁,一直指著她的裙子说「好漂亮」。
「没礼貌!英理,抱歉啊!这孩子去幼稚园看到別人穿裙子,这几天不停在念,路上看到漂亮的蓬蓬裙就指著人家。」
「啊,没关系。」她微笑着,向女孩说:「阿姨也有很多这种裙子,改天送妳一件!」
听到她这么说,小女孩开心的手舞足蹈。
她们互相道別;看着小女孩牵着管家的手一同离开,她的神情渐渐转趋忧伤,她拍著身上这件缀著蕾丝,裙长过膝的黑色蛋糕裙,耳际传来一声悠远却清晰的回忆。
『穿裙子、穿裙子!』
『对啊!妈妈帮妳穿洋装,让……像个小公主!』
『那我会有魔法吗?』
『当然有喽!漂亮外表就是魔法,可以吸引到帅帅的王子哦!』
『不行!用魔法吸引王子是女巫在用的啦!』
『哎呀?是这样吗?』
记忆中的那对母女笑着互相拥抱。多么温馨和谐的景象?
然而童话总是骗人的。
变成公主的小女孩并未与王子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没有王子、没有魔法,相反的,她失去了一切。
从那天起,洋装成了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梦魇,但随着慢慢长大,她改观了,并把它当成一种象征。
就像个印记,它无时无刻提醒著自己——千万不要忘了这个伤痛。她将黑色长裙洋装当成盔甲,武装自己的情绪!直到……直到……
「英理!」
她惊觉,回过头才发现邵婉娟捧著锅子,「干嘛一直看着门口?妳爸跟妳哥虽然都还没回来……进来等啊!」
「哦。」
她跟著邵婉娟进屋,一掀开锅盖才发现她炖了红烧牛肉汤,正好可以搭配面食,另外也準备了驴打滚、枣泥锅饼等小点。
都是她爱吃的。
「妳爸打球又打到忘记时间!至於智超嘛……」她瞄了手机一眼,「两个小时前说有台刀要开,到家八成是七点半之后的事了。」
「没关系,我今天无论如何都想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