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穿着对比,性格与行动也是。「手术室在哪!」
相较于她的慌张,汤英理宛如识途老马,「走这边。妳别紧张!学长执刀的经验很丰富,手术也已经开始了。」
「不管是谁执刀,那个葛小妹妹……是重要的幸存者!」
「我当然知道,为了预防突发状况,入院时我就已经拜托学长特别注意了。」那通电话,充分显示了汤智超的不负所托。
「等等,学、学长?」她终于发现这奇怪而莫名的称谓。
「嗯!」
那医师也姓汤……「我以为是妳哥?」
她噗哧一笑,「抱歉!是我哥没错。」
「那妳怎么叫他……学长?」
「因为我们从小学到高中都念一样的学校。」
「就算是这样还是很怪!」
汤英理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续道:「我哥他可是很优秀的哦!尽管相差八岁,但从小学开始,我就不断感受到他的光环所引来的过多关注……『啊!是汤智超的妹妹』、『一定很杰出』之类的耳语,这种压力能压得让人喘不过气。」
靖琳顺着院内指示奔向手术室,汤英理却将她拉往另一个方向。「来这边!」
「那……」不是院内人员专用吗!
「这边可以看到手术过程。」就像变魔术般的掏出磁卡,刷过门锁之后,金属门板悄悄滑开!
靖琳瞠目,这女人……未免太神通广大了吧!
她回眸勾唇,「妳的表情真有趣。」
她们没有识别证却擅闯,经过的护理师简直是用外星生物的眼神在看她们!「这样……真的可以吗?」
「只是进来参观,没问题啦。」
反正不是她的主意,出事她可不负责!
「对了,妳话说到一半。」
「嗯?哦!因为很有压力,所以我想到了一招解决办法。」
「办法?该不会……」她隐约猜到,「妳说他不是妳哥,只是同姓的学长!」
「答对了!反应很快哟!」汤英理淘气的眨眼,「叫久了就变成习惯了啦。而且还真的有不少人相信他只是跟我同姓的学长,万一叫回原来的称谓,不就露馅了吗?」
「妳这招也太……可是妳确实很优秀呀,不是吗?」
「那是现在。在还没以成绩证明自己之前,我哥的光芒完全都是盖过我的。」汤英理睐她,耸耸肩,「懂了吗?在妳眼中聪明能干又幸福美满的我。」
那是靖琳方才对她说过的话。
「没有人的人生是完美的。没有人。」她反覆强调,让这段路途的气氛又添几分凝重感。
她们赶到观察室,在那里除了有摄影机拍摄之外,也能透过窗户直接看见执刀的医师与病患。
但她们不是第一个抵达此处的人。
「妳是……俪琼姊?」
任俪琼回头,在看清来者后又惊又喜。「英理?妳来了!」她抓住汤英理,仔细打量。「真的……真的是妳啊!智超说妳回国了我还不敢相信……多久没见了呀?」
汤英理任由她兴奋地又拉又扯。「上次回来是大学毕业……有十二年了吧?」
「十二年,好久!妳居然一点也没变耶!真羡慕……」她轻触那张娃娃脸,眼角余光注意到另外一名访客。「欸?这位是?」
「我来跟妳介绍一下……这位是周靖琳周警官,刑事组的组员。」
靖琳微点了点头,「妳好!」她抬眼,其中一个镜头对准被切开的大脑,血迹与那一团满是皱褶的球形物体,逼得她立刻别开视线!
「警官?」任俪琼不解的转向汤英理,「妳怎么会……」
「是这样的,我正协助刑事组侦查案件。这位小妹妹就是其中一位被害人;周警官救了她,也特别、特别在意她的状况,所以我们一接到学长的电话就过来了。」
「原来如此!」她看着靖琳的眼神转为激赏,「颅内出血尽管危急,但还好发现得早,又有智超在……绝对没问题的!」对讲机忽然响了,「有新的患者……我先回去了!」
直到任俪琼离去,靖琳才道:「原来不只妳哥,妳还跟别的医师这么熟?」
「她啊!有点……特别。」面对靖琳的疑惑,她答道:「是学长的前女友啦!不过听说已经结婚了。」
「哦!」
汤英理推了推眼镜,很快就被荧幕上的景象吸引,「出血点在硬脑膜底下,看得到枕叶啊……这皮质,真漂亮!」
「妳看得下去?」她现在完全不敢看!
「嗯!我也是看过活生生的人脑的,尽管比不上学长……我们在研究室也解剖其他动物的脑来研究与人脑间的相似性;我还接触过裂脑症患者哦!」语气里夹杂几分得意。
「裂脑症?」
「就是把左右半脑之间称作胼胝体的纤维束完全切开,或是只保留少部分,例如前联体,继而造成完全或几乎完全分隔的左右脑……」吐出的话仿佛变成外星语言,汤英理开始滔滔不绝,「……被拿来治疗足以致命的癫痫重积状态,不过现在都采用药物处理了!」
靖琳的呆滞表情让她忍不住笑了。「有点难懂吧?对不起!但这就是我的专长。」
「妳们兄妹……对大脑都很有研究嘛!」
「算是耳濡目染吧?学长从进医学系开始就对大脑抱持着高度兴趣,我也是在那时候迷上的。」
可是她没有成为医生,反而成了脑科学家,以及警调单位的犯罪剖绘专员。
「是因为害怕压力,所以妳才不读医学院的吗?」靖琳忍不住问了。
她果决摇头。「医生的目的是救人;我之所以想认识大脑,是为了别的事。」
靖琳突然想起,她与杀人凶手对话时那不自然的微笑。她瞬间与他建立起相同的频率,也得到了回应。
包括对话内容在内,那都是属于犯罪剖绘专员的技巧吧?
「老师所谓『别的事』……想必不是值得开心的事吧?」就算是足以影响她一生的事,但她却对此绝口不提。
「确实是这样!」她淡然一笑,继续专注地看着手术过程。
听她这么回应,竟让靖琳尝到一股挫败感。
被排除在外的挫败。
可究竟为何要感到挫败……她也不知道。
注:昏迷指数又称格拉斯哥昏迷指数(Glasgow Coma Scale、GCS),指得是利用患者的睁眼(E)、说话(V)、运动(M)反应来判断患者的意
013 2思觉失调的行刑者-2
施郁馨用力眨了眨眼,感觉荧幕上的字都快一分为二。她的提神饮料已经喝完了。
护理站一轮值班四个人,要面对为数众多的病患,就算是工作熟练的老鸟都要感到压力繁重,更别说是现在的她,上班时面对患者,回家还有个中风的奶奶要顾……揉着眼睛,她打了个大呵欠。
「十一房C床的魏先生五点就去复健科了,等等回来记得提醒他用药。」着手纪录资料的戴忆澄说:「还有,九房A床会有患者从ICU过来,是个小妹妹,头开过刀。」
只有她,永远都这么充满精神。「那个不小心跌倒的阿伯吗?了解……」她设定闹钟,点开病历数据库。「ICU过来的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葛如萱!」
找到了!「是汤医师的刀啊?」
「嗯,听说是连续杀人案的受害者,前几天才侦破的那个。」
一提到「杀人案」,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好可怕!对小女生怎么下得了手……这社会是怎么了啊?」
「社会本来就很险恶……脏东西不是只存在医院里。」戴忆澄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只是警察面对的是凶手,而我们则是对抗疾病跟细菌!妳说对吗?」
把凶手比喻成细菌啊!她哈哈一笑,点头附和。
另一名护理师回来了,「学姊!一到六房的病患我都换过药量过血压了!」
「嗯!收到。」
「小馨,妳怎么又在喝这个!」同事拎起饮料罐,「最近精神很差耶妳!怎么回事啊?」
她笑得困倦,「啊……家里事情有点多,之前又轮大小夜,睡得不太好!」
「是哦?有吃安眠药吗?又不是最近才轮班……」
「就是不能吃啊……没关系啦,我还可以。」
好不容易应付过同事的热情关心,手机闹钟响了。「我去看一下老阿伯回来没!」她离席,顺手推了换药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