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鬼王殿下……相识于黑河畔,当时我练功出了岔子,灵魂有些损伤,是鬼王殿下不计前嫌,将我带回十方鬼殿,悉心照料,后来在神墟秘境,我功力未曾恢复,也是他三番五次救我于危难,自此,我们便引为知己,情谊甚笃,是堂堂正正的……好兄弟!”
“噗……咳咳咳。”师挽棠忽然剧烈地呛咳起来,嘴角笑得都快抽搐了,他见众人纷纷看来,忙摆手道:“啊……不用管我,看他,看他。”
沈晏垂眸,正对上他憋着笑的面容,若不是众目睽睽,大家都看着,非得再打一顿屁股。
老子这是为了谁?!
掌教一脸微妙,也不知道是信了没信。沈晏话锋一转,“对了,不是还有一个目击者吗?提出来对峙吧,不能全听我一个人辩解,也得听听他的证词。”
师挽棠的笑容戛然而止,倒不是因为气愤,而是他敏锐地感觉到,沈晏周身的气压,在一瞬间忽然就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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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报应
纳兰式明被带入殿中。
他这几日过得可太苦了, 先是那位修士,说好只要说出师挽棠进入昆仑的方法便放他一条生路,结果承诺像放屁一样, 不仅没放他,还将他犯人一样地押入了一个洞里, 那洞又黑又冷, 还隔片刻便有风刀席卷,他被折腾人形都快散了,这也便罢了,关键那洞的看守比监狱还严密, 他想尽了法子也逃不脱。
带他上殿的, 依旧是望书, 后者不着痕迹地朝沈师兄的方向扫了一眼, 见那位从容不迫地站着, 神情淡漠, 也摸不清这场辨审进行得如何, 只得忐忑不安地将纳兰式明往前一推,希望师兄还记得他说的话。
纳兰式明的外形已经散得半透明了,脚也不沾地, 看似虚弱得不成样子, 但一到殿前, 立刻中气十足地哀嚎起来, 说自己一片好心却惨遭虐待云云, 席间不明就里,沈晏可不吃他这套,直接冷着脸道:“我问,你答, 若有半分欺瞒,我片了你的灵魂去喂狗。”
纳兰式明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大惊失色,指着沈晏道:“你你你,你不是……”
“先答,我们的事稍后再说。”
“哦……”
“你看见师挽棠杀人,是在什么时候?”
“五日……不不不,现在是八日了,八日前……”
“你确定你亲眼目睹了?”
这次他倒是答得很坚定,“是的。”
“既然如此,那师挽棠使用昆仑功法杀害那两名弟子时,你可见是什么颜色的光芒?蓝色还是金色?”
“啊?”纳兰式明完全愣了,他观沈晏神色冷峻,知道这遭测验大概是逃不过去的,咬咬牙,随便一蒙,“蓝色!”
“……”
此言一出,周围昆仑弟子的神情,都非常微妙。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答错了,“不是蓝色不是蓝色,我记错了,应当是金色,对,像火焰一样。”
周围弟子的神情更微妙了。
沈晏轻蔑地勾起一边嘴角,“错了,昆仑功法,是白色。”
纳兰式明:“……”
席间哗声一片。
纳兰式明这种家伙,擅长的是以情动人,逻辑思维其实有很大漏洞,只要不让他拿到话语权,不被他的‘倾诉’牵着鼻子走,很容易便能扳回一城。
师挽棠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沈晏不再问了,他行出一步,向掌教、仙尊等人微微颔首,接着,冰冷的目光扫向纳兰式明,厉声道:“他说完了,该到我了,不瞒诸位,我与他前几日才见过,如果让他来说,他甚至会认为我当时想要杀他,而我与他碰面的地点,恰好也是昆仑侧峰!我当日之所以会去哪里,便是因为调查此事,恰好目睹他从匆匆行至断崖前,行迹鬼祟,之后现身询问,他却言辞闪躲支支吾吾,我与他交手,被他用传送的符咒逃脱,但我的剑从来锐不可当,虽然没劈中他,也一定在他身上留下了剑气,望书——”
望书应声上前,挥手打出一片白光,纳兰式明胸口一道火灼痕迹,洇墨似的浮现出来。
他简直惊呆了。
师挽棠也惊呆了,龙眼骨碌碌地落到地上。他犹豫着看看纳兰式明,又看看沈晏,直觉告诉他……沈某人十有八九是在胡说。
“你胡说!”纳兰式明大喊:“我根本没去过断崖,那日分明是你忽然出现,扬剑便要杀我,我才匆匆逃离的……”
“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心里没点数吗?”沈晏眼中浮起嘲讽,“分明你就是杀害那两名弟子的凶手,还敢在这胡言乱语,挑拨离间!”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直把大家都听得一头雾水了。
沈晏面上疾声厉色,心里却有些淡漠地想:颠倒黑白么?谁不会啊?
掌教道:“摇舟,不得胡言。”他皱着眉,对沈晏的指认不置可否,“两名弟子的尸体找到之前,在座众多师叔都没察觉到此事,你调查什么?虽你天资卓越,但这不是可以以天资为证据的场合,莫要胡言。”
沈晏头都没回,“不是我察觉的,是有人叫我去的。”
掌教:“何人?”
“我——”
清凉的嗓音忽然从殿外传来,掌教的脸色倏忽就变了,猛然起身,面上说不出是慌乱还是惊喜,众人循声望去,一身冰雪的女子缓步走上玉阶,身后跟着侍女数十人,个个脚步平稳,气息深厚,俨然都是练家子,她们一手提着个巴掌大的灯笼,灯笼呈琉璃花瓣状,六角各一瓣,原先不明所以的人,见着这盏六角琉璃灯,都脸色骤变起来。
“她怎么出关了?”
“不是说昆仑宫的这位尊者不问世事吗?今日这场辨审好大的面子,竟把她也惊动了。”
“我的天,我看见她就怵……”
尊并不是横空出世的强者,她是在一次一次的战斗中成长起来的利剑,当年的她与现如今的沈晏一样,天资卓绝,冰雪聪颖,是令同龄人望尘莫及的存在,不过她天性冷漠,脾气和她的强大一样出名,醉心修炼,从不为外物所扰,为了寻求更大的突破,她从入世伊始,便一封封地向那些成名已久的强者下战帖,人家不应便找上门去,现如今修仙界叫得上名号的门派,几乎都被她打过。
她一出现,大殿立刻便躁动起来,一部分人慑于她的威严,又费劲地将这份躁动压将下去,老老实实地站直迎接,一时便形成了一股又闹又静的古怪的氛围。
师挽棠不吃龙眼了,他悄摸摸蹭到沈晏身边,低声道:“她怎么来了?你行不行,她在的话,场子恐怕没那么好控,要不我们跑吧?”
沈晏侧目看了他一眼,趁大家不注意,从桌案上摸了一串红提,“没事,吃。”
尊今日换了衣裳,不似那日在飞云台的朴素,宽袍广袖,衣摆委地,只是手里依旧拿着剑,走起路来大步流星,沈晏觉得,她没被自己绊倒也真是个奇迹。
掌教早已从首座离开,快步迎了上去,站在尊面前,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秀秀……你这,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你看,我都没令人备你的位置,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叫人加。”
与尊杀伐果断的气质不同,昆仑前掌教给她取的名字异常文静,为高蕴秀。掌教说完便要唤人,她淡淡地一摆手,道:“不必了,我就是来看看,顺便做个证,我说完就走,不用位置。”
“……作证?”掌教想起沈晏方才的话,往后一探,面目扭曲地朝沈晏瞪了瞪眼:臭小子,你娘要来也不知道吱一声!
瞪完回来,面对秀秀依旧喜笑颜开,“说话也不能站着说啊,不然先去我的位置,吃些东西……”
“沈之儒,我说不用。”她不耐烦了,掌教闭嘴了。
师挽棠敏锐地发觉,原先坐在席间的昆仑十位仙尊,此刻已经离席了,非常默契地在柱子后面躲着,就连从来以心如止水面目示人的灵宥,也将自己妥善地藏到了人群中。
“诶,为什么你师叔们这么怕她啊?”师挽棠在昆仑宫待了一年,对尊者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只知道她地位崇高,不知道她还有人见愁的作用?
沈晏贴近他的耳垂,轻声道:“尊好战,很多东西总是要实践才出真知,但外人见她如避蛇蝎,死活不肯与她对打,总不可能拿刀架人家脖子上吧?昆仑宫最强的便是十二仙尊,除去尊和掌教,剩下十位一旦实力有所精进,都是她的练手对象。”
师挽棠道:“哦……那她不找掌教打吗?”
沈晏笑了笑,“打,不过,掌教大人是唯一一个不会因此而避着她的。”
“行了。”被人当猴看的感觉自然不爽,尊的面上已经隐有怒容,她朝柱子后那几位道:“出来,我今天不打架。”
仙尊们一叫便出,乖巧得不像话,只是不敢看她,默默地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回到自己的座位。
沈晏终于得以向她行礼,“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