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明亮的日光从窗缝间透过一缕,沈晏早早醒了,撑着脑袋数师挽棠鸦羽般的睫毛,数得无聊了,便在那雪白的侧脸上香一口,吃点嫩豆腐提神。
“唔……”师挽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早。”
“嗯……早……”他闷声闷气地答了一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猛地睁开眼。
沈晏上半身□□,眼神促狭地注视着他。
昨晚玩得有多疯,今早醒来就有多尴尬,师挽棠悄悄往被窝里缩了一点,藏住自己雪白的肩膀,“……早。”
沈晏笑着捏了捏他的侧脸,“害羞?”
师挽棠打开他的手,撇嘴道:“你别动手动脚……”
沈晏挑眉,“现在就是别动手动脚,昨晚谁说要把我榨干的?饿狼扑食似的咬这咬那……”
“行行行,别说了姓沈的你闭嘴!”
姓沈的很听话,果然就闭嘴了。
“起床洗漱一下,今天休假,我给你做早餐。”沈晏披衣而起,道:“想吃什么?油条还是吐司?小区楼下新开了一家早餐铺子,里面的豆浆特别香浓,要不要买点来尝尝?”
师挽棠敷衍:“随便随便,你说好吃的也差不到哪里去。”他忽然停了一下,煞风景地问道:“对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沈晏穿衣的动作一下就滞住了。
“……非要回去?”
师挽棠听出他话音有异,心虚地坐起身,挠了挠后脖颈,“嗯……那什么,鬼王殿才建立不久,还不稳定,我放心不下……”
沈晏扣好上衣的最后一颗纽扣,转身看他,面无表情。
“我说你昨天晚上那么热情,怎么着?最后的晚餐?离别的安慰?鬼王大人真是厉害,这狠心的程度,我这辈子再没见过第二个了……”
“沈晏沈晏沈晏!”师挽棠连连比划停止的手势,“我谢谢你,别这样行不行,那通道不是在嘛,我回去了还能回来啊。”
“你当这是桥啊,想往哪边走就往哪边走?”沈晏叹了口气,忍不住吐槽:“你过来纯粹是个意外,理论上来说这样的可能性低到几乎没有,而且我们至今也没有掌握规律……”
他坐在床沿,凑上前去,在师挽棠的嘴唇上轻轻一啄,才道:“……我就是有点舍不得。”
师挽棠面无表情,心道:别说了,我已经开始犹豫了。
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来,沈晏从情绪中剥离,循着声音来源从凌乱的床铺里翻出手机,一边起身一边接通。师挽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注意电话的内容,只听到沈晏“
嗯嗯,哦哦”两声后挂断了电话,抬眼一看,沈先生表情极其沉重。
“怎么了?”
他忍不住跟着一块儿紧张。
“实验室刚刚传来的消息……”沈晏深沉地叹气,“数据桥崩塌,原本残留的能量造成了一定的紊乱,联结通道两端不稳定,暂时无法重建联系……”
师挽棠:“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沈晏忽然笑起来,笑声低低地鼓动胸腔,明朗似春日骄阳,“你可能得多陪我一段时间,因为通道崩塌,你走不了了!”
师挽棠:“……???”
操?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让我疯狂修文
89、终点
今日是个大日子, 昆仑宫夏掌教四十岁诞辰,主殿人来人往,格外热闹。
连玉是今年新入宫的弟子之一, 还不大熟悉宫内事物, 甫一入门, 便遇上这样的大场面,谈得上幸运, 但更多是慌张。生怕叫错了人,闯什么祸,同门的大师兄给他安排了个清闲的送点心的活儿, 就是怕他这榆木脑袋搅和不清楚。即便如此, 他仍旧没做好。
“前、前辈, 你已经吃了两块了, 再吃下去,别人都能看出这盘跟其他的不一样,如果被发现,师兄一定会罚我的, 要不、要不您先别吃了?我待会儿从大殿回来, 给您带点其他的。”
被他称为前辈的人, 歪歪斜斜地挂在面前的高树上,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点黑色靴尖,看不见正脸,但声音清澈,有些说不出的矜傲, “怕什么,要吃完了,你就去雪凛峰找你们沈尊者, 他会给你做主的。”
距离两族大战已经过了二十余年,二十年间,人族发展欣欣向荣,旧的能力者隐匿世间,原本的中流砥柱成了金字塔顶端的存在,五年前上一任尊者高蕴秀退位,其子沈摇舟名正言顺地成为新一代中原守境者,虽未承袭宫主之位,却与当年那位一般,是整个昆仑地位最高的人。
连玉哭丧着脸,“前辈,我连雪凛峰的山门都上不去,哪里见得到沈尊者,您就别拿我逗趣了,快将点心还给我吧,我还要送上大殿呢。”
树上的前辈并不理会他的哀求,随口道:“那就找你们掌教啊,沈摇舟见不到,夏竹青总见得到吧?”
连玉快哭了,“你、你怎么能直呼掌教和尊者的名字!”
“嘿。”树上的人笑了笑,忽而一跃而下,直至落地,手中的点心碟依旧稳稳当当,碎屑都没撒出来零星半点,“名字取了,不就是给人叫的吗?你是哪座峰的?胆子这么小,你师尊是谁?”
“……弟子是凌虚峰的。”连玉瘪瘪嘴,“一个月前才入门,还未有师尊,暂时是师兄们带着修习。”
“这不叫胆小,这是尊敬,即便前辈是前辈,甚至是哪峰的仙尊,也不能这样直呼尊者和掌教的名字,我听师兄说了,尊者和掌教的字只有长辈和最亲近的朋友才能叫,就算是其他峰的峰主也没有如此逾越的。”
所谓的前辈点点头,他着一身松垮的黑衣,肤色雪白,举止间总有些张扬不羁的意味,说这会儿话的功夫,他已经将碟中第四枚糕点送入口中,“照此说来,我确实不能叫……可我历来不讲规矩,从前就是这么称呼他们,如今要忽然叫他们“掌教、尊者”,只怕他们自己都不习惯。”
连玉不忿道:“你怎么知道?说不定以往是碍着面子不好直言,你这样叫他们才觉得舒适呢?”
黑衣人奇道:“嘿……你年纪小小,倒是口齿伶俐,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说这些话……”
“我说怎么收到你的传讯却迟迟不见人影,原来是跑后厨偷吃来了。”他的话被另一道带着笑意的嗓音打断,随着声音,回廊转角处绕出两人,为首者头发略短,眉眼含笑,一身风度翩翩的雪白华服,紧随其后的,是一道身量差不多的身影,这两人虽然一前一后,气势上却不遑多让,甚至后头那位,因为面无表情的原因,看起来更怵人一些。
师挽棠看到来人,顿时笑了,“小孩,看见没?后边那位冷着脸,看起来随时要拔剑的家伙,就是你们昆仑宫至高无上的尊者,还不见礼?”
“啊?”连玉茫然地看过去,一时不敢确认,“是、是吗?”
沈摇舟对这夫夫俩的时不时的调笑早已习惯,波澜不惊地朝小弟子点点头,“先下去吧。”
连玉不知道他究竟是还是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地退下了。
沈晏走近师挽棠,擦掉他嘴边的点心屑,轻声道:“你倒是逍遥,为了等你,我跟摇舟已经下了两盘棋了,你个小没良心的,就惦记着点心。”
师挽棠笑眯眯地去拉他的手,“错啦错啦,下次一定准时,走吧,不是说要去给小师弟贺寿吗?带贺礼了?”
“自然。”沈晏细心地将他鬓间碎发绕到耳后,“给竹青贺完寿我们就走,席就不出了,定谒仙尊也在,你若出现,他必要闹。”
“嗯嗯,好。”师挽棠自然是没什么异议,连连点头后,忽然瞥见沈摇舟毫不避讳、直勾勾盯着这边的目光,登时惊奇,偏头望去,发现他不是在看他们,只是在发呆。
“……喂,那边的那位朋友。”师挽棠看得想笑,“你怎么二十年了还是憨憨的?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样下去很容易找不到媳妇的啊。”
沈摇舟一双琉璃眼毫无情绪地扫过他们,吐出三个字:“没兴趣。”
“没兴趣,哈?”师挽棠惊奇地向沈晏分享,“晏晏,他说他对找媳妇没兴趣诶。”
“嗯,听到了,不要嘲笑人家,毕竟不是谁都能有幸找到道侣的,没有媳妇的人,下棋下不赢,吃饭只有一双筷子,喝茶只用一个盏,他已经很惨了,不要欺负他。”
沈摇舟:“……”
师挽棠:“……”
鬼王大人很小声地凑到他耳边道:“沈晏,你老实说,你们刚刚是不是又玩牌九,你又输给他了?”
沈晏也很小声地说道:“是的,还有术省仙尊和前掌教,这个冰块运气最好,赢了我三两银子还要多。”
“是吗?!”
“嗯咯!”
师挽棠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刮了他两眼,旋即看向沈摇舟,嫌弃的眼神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最后啧啧叹道:“棋都下不赢,好垃圾哦,怪不得找不到道侣!”
沈摇舟:“……”
昆仑宫这些年来稳坐中原第一修仙门派的宝座,来往修士络绎不绝,前些年刚经过扩建,地域几乎是原来的两倍,经过汉白玉铺就的长廊时,师挽棠很想挖出两块,回去塞到鬼王殿的地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