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他都这么累了,但奏折压根不见消停,甚至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原本还是一天五六十份奏折,然后就变成了一百份,接着就是两百多份。
诸青钰问了伺候过三朝君王的高公公,高公公却说奏折一直都是一两百份的。只是诸青钰身体不好,之前好些奏折都由苏丞相处理,有些实在要经过诸青钰批准的才往上递交。
旁人恨不得大权在握,当一个摄政王,但苏胤含却把到手的权力轻易放手。高公公对苏胤含的评价有了不少的改善。
诸青钰也想过撂挑子不干,把事情都分发下去,但是他不敢。
下面的老滑头们一个比一个滑溜,抽油水的时候积极活跃,等到出了问题责任推得比谁都快。诸青钰缺人手也缺时间,他不想浪费时间在补救错误上,很多事情都只能一把抓,把失败率控到最低。
科举制便是他想要换掉那些老滑头的方式之一。
不过大蛀虫怎么舍得放弃这个肥沃的米缸,诸青钰想要完全落实科举制还有非常大的压力。
偏偏有这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上朝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广纳后宫。
“再说一遍。”诸青钰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下方弯腰启奏的老臣。
乾国的朝臣都是站着的,此时的君王集权还相对宽松。
礼部侍郎周德球是一个年过半旬的老头,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官职一直不升,但总仗着是老臣就对诸青钰的后宫指指点点。
诸青钰看周德球不爽很久了,但他是新君,刚上任没多久就动周德球,容易寒了其他老臣的心。
诸青钰只能忍着,找机会再发作。
但因为知道自己怀孕,诸青钰的心情非常不好,想要放纵自己发作一把。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风雨欲来前的四个字,偏偏礼部侍郎周德球没有半点感觉,还情真意切地重复了一遍。躬身启奏时,肢体微微摆动,像要展示出自己有多么为君王着想。
他道:“陛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开枝散叶乃是国之根本。”
诸青钰听着头疼,干脆打断周德球的话,“还有谁是这样想?都出来。让我看看有多少人希望朕选秀女。”
本以为自己这气生得足够明显,哪想还哗啦啦地站出了七个老臣。有两个刚被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员,应该是老臣的门下子弟,无脑帮自家人。
邴贺平日在君王子嗣的问题上也蹦跶得欢,但他看出今天的诸青钰正气头上,没有站出去。
看到这些平日就不干正事的官员,诸青钰气得将手边的茶杯摔了。
嘭的一下,白瓷碎裂。
“后宫后宫后宫!你们就知道后宫。”诸青钰指着那些老臣骂道,“水灾处理好了吗?地动的伤者妥善安置了吗?百姓年年饥荒想出解决办法了吗?急着事情不处理,民生不处理,就想着后宫。一个个牛囊饭袋,浪费朝廷俸禄。来人,将这些人拖……”
“陛下!三思!”苏胤含担心诸青钰说出什么,连忙站出来劝阻。
虽然这些老臣不干实事,但身后家族势力强大。若真杀了,家族联合,乾国君王至少被架空一半权力。
诸青钰正气在头上,看到苏胤含,想起昨日在后宫看到的场景,就嘴瓢了,“进我后宫,给我开枝散叶去!”
“???”
“!!!”
众臣满脸的懵逼。
诸青钰也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可君无戏言,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今天站出来的,全部封为官家子,生不出皇孙后代,别想着官复原职!”
“生出龙子,朕抬你们做皇后。”
五十二岁的礼部侍郎:“……”
三十四岁的户部侍郎:“……”
两名天乾年轻官员:“……”
邴贺:还好还好。差一点他就站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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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坛酸菜
秋日,艳阳高照。
御花园里,秋菊中,发出噼噼啪啪的麻将声。
四人坐在凉亭里。麻将桌旁放着冰盆,瓜果,茶水。四周挂上了轻纱,将内与外隔绝,宛如两个世界。
“听说,昏君昨日纳了九名官家子进来。”仲天庆将今天听到的消息说出,“七筒。”
仲天庆外貌温和,最容易让旁人有倾诉的欲望,常常被人一通苦水倒过来。但与之同时,很多小道消息不知怎么地,不打探都会轻松传到仲天庆的耳边。
“哼,昏君果然就是昏君。一索。”任逸羽自被降了月银就恼上诸青钰,哪怕诸青钰打喷嚏都能说上一句有碍环境。
虽说住处没有改动,可从三品的奉仪跌落到从九品官家子,哪能只是月银的变化。衣着、饭菜、出行,摆件,甚至身边配置的侍从都被削减。
那感觉真是,由奢入俭难。
毕竟昏君不对他做什么,他在这宫里待的每一天,都是白得的好处。作为一个神偷,任逸羽除了偷之外,还真没别的营生手段。诸青钰这一降级,可以说直接掐住了他的命脉。
“碰。”伍迟将任逸羽的一索拿走,此时他已经碰了两组,是台面上最有赢面的人,“要帮他们吗?”
伍迟不喜那些弯弯绕绕,却也知道身在宫中不得不防。
就不知那新进的官家子是被强迫的良民,还是为了这荣华富贵而来的蛇蝎男子。
“不必,我昨晚查了,是前殿的那些老臣。”南宫伊璃似乎摸了一张不怎么满意的牌,思索了好一会,还是把手中的白板打了出去。
白板的图案简单中带着花纹,像极了将他们围困的宫殿围墙。
仲天庆摸了一张,发现又是七筒。刚才已经丢过一个七筒,此时再要也晚了,仲天庆只能皱着眉再次将七筒打出。
“老臣?昏君又把前面的臣子收进来了?呵,丞相,尚书,刑部都有了,再来几个,以后都不用出去,直接来后宫上朝得了。我看那乾安宫就是个上朝的好地方。”任逸羽想到又有国家栋梁被收进后宫就特别生气,等看到手里的牌,更气了,“又是七筒。啧,这牌够巧的。”
一会他得洗得散一些。这样想着,任逸羽将手里的牌丢到披着绒布的桌子上。
桌上几人对任逸羽的脾气见怪不怪,没人在乎那张被丢出来的七筒。
“这次不太一样。”仲天庆见南宫伊璃懒洋洋的,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将自己听到的说出来,“据说那几个老臣不干活,昏君气得都想拖出去砍了,不知怎么一回事,昏君脑子一抽就变成了拖进后宫。”
听到这番话,任逸羽和伍迟都愣了愣,看向南宫伊璃,却见南宫伊璃没有开口的意思。显然是这事的确如仲天庆所说的一样,但南宫伊璃也同样没想明白昏君此番举动为何。
“有什么不一样,不就看到美人,舍不得死呗。那昏君醒来之后就贼眉鼠眼的,在前面装明君把丞相一派糊弄得不要不要的,又鬼鬼祟祟来偷窥咱们。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呸呸呸,狗改不了看我们这等美色。”任逸羽对诸青钰偏见极深,不管什么都肯定抹黑两句。
说得嘴巴都干了,任逸羽拿起精致的青花茶碗就大喝一口,喝茶时刚好看到远处走来了一帮老家伙,而那帮老家伙分明穿着和他同款的官家子衣服。
任逸羽吓得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地上湿了好大一滩,可嘴巴还是忍不住贱上一句,“这是哪来的一帮老坛酸菜,这么皱巴。”
后宫阴盛阳衰,本就是一个给君王看脸的地方。
不止妃子宫女要好看,就是那太监都得好好护着那张脸,以免丑得影响了君王的心情,直接被拉出去砍了。
“咳咳,慎言。”南宫伊璃差点就被任逸羽那句老坛酸菜给逗笑了,但因为猜出任逸羽口中的来人是谁,还是稍稍克制。
伍迟和仲天庆的位置恰好在任逸羽左右,侧着头就能看到那穿过弯弯绕绕花丛小径过来的老臣。再听到任逸羽的话,想起这几个老臣是诸青钰新纳的后宫佳丽,都笑得双肩抖动。
仲天庆好歹有把扇子挡脸,风雅而斯文。伍迟只能用手捂嘴,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笑得不能自己。
老臣都是四五十的年纪,哪怕其中一两人曾经习武,但年纪摆在这里,耳力不如从前,能听出亭里四人说说笑笑,却不知道这是在笑些什么。
到底入了后宫,南宫伊璃等人又是君王的男妃,不管论后宫品级,还是论前殿的君臣身份,老臣见面时还是先向四人行了个礼。只是礼仪稍显随意,可见内心并没有那么敬重面前四人。
南宫伊璃看一眼便知道几个老家伙来者不善,行礼时态度也很一般,便干脆端起了贵卿的架子,淡淡一句,“诸位不必多礼。”
贵卿虽说只是从二品,但这后宫里,也就苏胤含比他位阶更高。他又是江湖中人,和各大世家牵扯不多,南宫伊璃不需要给这几个老臣什么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