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澄要报仇。
他决定不为薄胤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情绪,哪怕他很生气,也要让自己不生气。
因为他的目的是气死薄胤。
这世界上没有陈珠玑做不到的事。
他一定要让薄胤知道,不被人放在眼里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他要让薄胤体会他曾经体会过的一切,他要拿‘薄胤’,治薄胤。
但其实陈澄本以为他至少过一段时间才能意识到自己被针对了,没想到,薄胤如今变得这般敏感了。
陈澄沉住了气,一声不吭,心里却偷偷开始砰砰的炸烟花。
他已经在脑子里模拟了无数种让薄胤痛哭流涕的场面了。
薄胤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无声地扯了扯陈澄的衣角。
你动随你动,你急随你急。
陈澄气沉丹田,闭目养神。
“阿澄……”
他的语气明显低落了下去。
陈澄实在没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对方垂下睫毛,一向淡漠的脸上微微有些茫然,还有几分不自知的挫败。
陈澄把视线收回来。
心里头千树万树梨花开,简而言之,心花怒放。
薄胤一向伤人而不自知,从今天开始,他要让薄胤彻彻底底的明白,什么叫做众生皆苦。
你薄胤也不过是众生之一,凭什么能独善其身?
你无悲无喜,真当自己能成佛啊?
薄胤的手慢慢从他的袖子上滑下去,轻轻握住他的手,陈澄立刻将手缩了回去。
男人顿了顿,抬眼看陈澄依然有些泛红的脸,然后……手指一点点的爬过来,悄悄钻进被子,小拇指勾住了他的手指。
陈澄再抽,薄胤嘴唇一抿,小指一曲,直接勾紧了。
他语气压低,有些沉闷:“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陈澄面上不动,心里警惕。
薄胤道:“你就喜欢欺负我。”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陈澄可不会随便承认。
他清楚,只要自己一个绷不住,薄胤又会像在鱼池边一样,刚把他哄好,就立刻把他压倒。
压制薄胤的机会难得,绝对要忍住。
陈澄憋着没说话,手指也任他勾着。
代入薄胤,你喜欢我是你的事,你拉我的手也好,不拉也罢,于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薄胤这个机制真的太贼了,前半辈子估计没少给人家受气。
陈澄决定做个好人,帮那些被他无意间欺负过的人找找场子。
他想着,身边的人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忽然爬上了床。
陈澄:“???”
他诡异的想到了之前薄胤刚发现他是陈珠玑时,自己黏着他那会儿了。这家伙不会想学自己吧?
他还是没看薄胤,直到脸颊被轻轻吻了一下,薄胤伸出双臂将他拥在了怀里。
陈澄眼皮跳了一下。
话说,薄胤遇到这种事怎么做的来着?
推?
陈澄伸手推了一下,没推开,薄胤很轻的把他抱紧了一些。
代入出错。
陈澄在他怀里转眼珠。
如果是以前的薄胤,他一定会忍无可忍的把人扔下床,要不……
陈澄猛地一脚对着薄胤踢了过去,随即他便感觉浑身都动弹不了了。
薄胤完完全全地将他拥在了怀里,道:“不要闹了。”
还加了一句:“乖。”
作者有话要说: 橙子:你吃屁。
太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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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陈澄闹不懂他最后那个字是出于哪种心理发出的, 他只是觉得很不爽。
所以他选择继续放空。
薄胤内心怎么想的不知道,但行动上却一直非常贴心,陈澄烧了两日, 赖了两天的床, 这两天,他都没有提给陈澄上锁链的事。
两天后,狼照来了。
少年一身黑衣, 身材清瘦,脊背挺直地站在太子府的大厅里, 一脸倨傲地望着从旁厅走来的薄胤, 道:“主人在哪儿?”
“陀罗剑呢?”
“主人有令, 陀罗剑暂且不放, 除非你先把他放了。”
“他信中可不是这么说的。”
“主人料事如神, 先前随你来皇城之后便率先交代了,倘若他半年都未联系白雾岭, 那么陀罗剑自当奉上, 倘若他提前写了信下达送陀罗剑的命令, 那么, 就先把剑吊到铁炉上, 等候太子命令。”
薄胤面沉如水。
狼照看着他的脸色, 嘴角上扬, 道:“敢问太子殿下, 您是要我们主人呢,还是要陀罗剑呢?提前跟您打声招呼,吊剑所用的机关只有主人能够打开,五天之内,如果主人无法回去拆下机关, 那么一到时间,陀罗剑就会坠下铁炉,熔为一滩铁水。”
薄胤很久都没说话。
他早该料到,陈澄不可能这么轻易把陀罗剑交出来。
正如他那日拆穿陈澄之时说的那样,陈珠玑凡事都会留有两手准备,跟薄胤回皇城的时候,他做好了一旦薄胤在天子面前翻脸,不肯保他,便以陀罗剑并未被熔换取活命机会的准备。
薄胤保下他之后,他又做好了被薄胤单独拆穿,以陀罗剑的小命威胁的准备。
薄胤防着他,他也从未低估过薄胤。
薄胤缓缓开口:“他让你单独前来,就不怕我杀了你?”
“主人相信太子殿下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狼照顿了顿,又道:“不过,主人也有想过这一点,您可能会把我杀了,然后独自带人去取陀罗剑,还是得提前跟您说清楚,如果您这样做了,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
薄胤带着凛冽寒意跨进门的时候,陈澄正窝在他床上看话本儿。
他发烧这两日,跟薄胤说的话不超过十句,故而薄胤对他完全有求必应。
陈澄正看到那姑娘含羞带怯地与公子拉上了小手,心里微微感慨,这个世界的人还是不行啊,这要是在之前那个世界,半本书过去,说不准公子已经把姑娘各种咚遍了。
他想着,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一双手在他身边两侧撑下,薄胤俯身把他咚在床上。
陈澄捧着书抬眼,看到他眼底深沉的怒意。
他平平跟薄胤对视,心里又开始偷偷开花。
薄胤压抑地开口:“就算我原谅了你,接受了你,你还是非要与我作对,是么?”
“是。”陈澄道:“我不可能像条狗一样被你永远关在笼子里。”
“我不是要一直关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坦然。”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坦然呢?”陈澄反问,道:“我从未如此坦然面对过你,薄胤,这就是我,你所以为的我,始终都只是你所以为的。”
“那我呢?”薄胤克制着呼吸,眼中浓郁的水潮铺天盖地地漫上来:“你走了,我怎么办?”
“众生皆苦。”陈澄慢吞吞地道:“太子殿下,你该下凡了。”
薄胤的手指在他身侧渐渐扣紧,他盯着陈澄,漆黑的眸子被水雾覆盖:“这就是你想要的?”
“不完全是。”陈澄眼睛移开一瞬,又逼迫自己与他对视:“但我决定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薄胤说,“我再问你最后一句,如果那日我没有拆穿你,你真的会做为陈澄留下么?”
不等陈澄开口,他便强调:“我要实话。”
“会。”陈澄把书放在胸前,认真道:“如果你肯相信我,那么,我也会相信你。”
“我说过,我接受你的一切……”
“我需要的不是接受。”陈澄吐息,想说什么,又吞了下去,他垂下睫毛,道:“你高高在上,自以为你接受了我,我就应该感恩戴德……你觉得你接受了,我如果不接受,那就是不坦然,可我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接受,我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我应该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我需要的……和你给的,是完全不同的,你明白么?”
薄胤艰难地道:“你就是陈珠玑,我不接受……又能如何?你要我如何?”
“我从未要求过你如何,我想要得到什么,改变什么,我会付出行动,但同样的,我不想要了,不想再改变了……我会放弃。”
薄胤嘴唇微微抿到发白。
陈澄没有去看他,他道:“没有人会喜欢陈珠玑,陈珠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喜欢,就算所有人都觉得他肮脏又卑鄙,可陈珠玑自己清楚,这就是他自己,哪怕心肠歹毒,哪怕背信弃义,他也清楚自己的目的。没有人可以取代陈珠玑,没有人可以击垮陈珠玑,陈珠玑也不会跟任何人并存……所以他选择了消失,因为他和我,互相无法接受,我不想要权利,不想要天下,也没有野心……我想做个,好人。”
“你想做好人的第一步,就是抛弃我?”薄胤说:“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
“那你呢?”陈澄倏地抬眼,黑眸隐有咄咄之势:“你口口声声说喜欢,说离不开,你的喜欢和离不开就是完全忽略我的感受,逼着我去认一个我不愿认的人?”
“我没有逼……”
“所以我说你什么都不懂。”陈澄打断他,道:“你永远在做对的事情,你强调客观、强调公正、强调陈珠玑和陈澄就是一个人,可你知不知道陈珠玑有多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