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都只知道皇家有了喜事,官府还给减免了当季度的税收,高兴都还来不及,至于这皇子到底是怎么来的,直接就被淡化了,无人提起,也无人在意,只要知道咱这位陛下是个好皇帝,他有了儿子皇位就有了继承人,这是一件顶天的大喜事,就足够了。
文武百官那边就更没得说,让赵拓这么一闹,原本已经融洽的皇权与王权之间的关系再度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陆伯桓有病这件内情出了王丞相之外,其余人等并不知情,在朝中大臣看来,那就是摄政王打算趁着陛下有孕期间搞动作,结果陛下釜底抽薪与王丞相联手,成功将陆王爷的行动镇压,这一局是陛下赢得了彻底的胜利。
朝中局势不稳,忠心于陛下的,担心摄政王死灰复燃再反扑,别问原因,你看陛下对陆王爷那态度?都已经回宫掌控局势了,结果还把人留在宫里面,这不是养虎为患是什么?
自诩摄政王羽翼的就更加不安,大事未成,皇帝重新回到了朝堂,那还能有他们的好果子吃?秋后算账是肯定的,看陆王爷,昔日多么威风显赫,现在呢?竟然被陛下幽禁在深宫,毫无尊严可言,还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更阴狠毒辣的手段在等着!
满朝上下只有一个王丞相是知道内情的,看着陛下旁边一心哄着小皇子的人,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跟陆王爷在朝为官多年,自以为对陆王爷相当的了解,谁能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的隐情?再想起来的时候,也难免要跟着心酸。
“王丞相以为,此事要如何收尾才好?”
秦元熙把这位老丞相叫来不为别的事,主要还是之前赵拓要造反的后续。
陆伯桓之前把该做的都做了,善后收尾的工作就留给了秦元熙,其实也不算是留给秦元熙,他的计划都已经制定好,秦元熙只要照办就行,把人押入大牢,各种证据一摆,走了过场,直接定罪就行。
但那只是陆伯桓站在他的立场上做下的决定,问题的关键是,秦元熙不能那么做。
这就比较头疼了,这种谋反的大问题,他真的没什么经验,就只能请经验更加丰富的老臣来指点指点,而且,现在能说这个问题的,也只有知道内情的王丞相了。
要是旁人的话,秦元熙还不好解释,跟王丞相说,就简单明了很多,王丞相也能理解秦元熙的想法。
“这个、陛下的意思老臣已经明白了。”
王丞相视线扫过一旁哄着孩子的赵大将军,陛下这个意思他不仅明白了,而且还明白得很透彻,这摆明了就是舍不得,还要给他出难题,不然,为什么商量大将军谋反的事情,还要把当事人叫过来旁听?
真是闻所未闻的头一回。
秦元熙也看见了王丞相在瞅赵拓,随口解释了一句:“小皇子离不开他,看不见就要哭,朕让他来是哄孩子的,王丞相有什么话尽管说就行。”
“你可以当他不存在。”
“是。”这么强的存在感,还当不存在,王丞相就只能继续往下说:“这自古以来谋逆都是大罪,讲究的就是一个罪证确凿,一定要有实证才能定罪。”
秦元熙扶额,就赵拓这个实证,真的非常实了,还是陆伯桓亲自搜集的证据,想不实都没办法。
“那证据齐全的情况下呢?”
王丞相又说道:“同时也是最不讲究证据的。”
“嗯?这朕就不懂了。”
王丞相没有说透:“陛下懂的,王侯将相若要斩草除根,历来最好用的罪名就是谋逆之罪,这在开国中后期最常见,凡有二心者,皆可以用谋逆来定罪,至于这个证据、那就是当朝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朕懂了。”秦元熙煞有介事地点头:“这是栽赃。可这跟眼下的实际情况是不是不太一样?难道丞相的意思是让朕承认是自己栽赃他的?这也不太现实吧?”
“非也。”王丞相笑笑:“陛下只要稍微遮掩一下,只说王爷是奉命行事即可,至于其他的那些,是是非非总是纠结不清楚的,只要饶恕了一些人,让他们心安,这谋逆的事情,自然就不会有人提起。”
“举重若轻即可。”王丞相的话很到位:“那些人都是王爷旧部,自然不愿意受牵连,至于其他的,以陛下对王爷的恩宠,他们也不敢来找王爷的麻烦,不然日后王爷东山再起时,这些人不就倒了大霉吗?”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秦元熙正要点头,就听见身边的赵拓哼了一声,那态度相当的不端正,秦元熙顺手抄起一本奏折就冲他扔了过去:“你还哼,你有脸哼吗?我在做什么?给你擦屁·股好不好?”
可能是动静有点大,怀里抱着的小宝被吵醒了,“咿咿呀呀”又哭了起来,秦元熙的心马上就跑到了小宝的身上:“快快,小宝又哭了,你赶紧哄哄。”
赵拓抱着孩子晃悠了两下,没哄住,眉心蹙起:“他饿了。”
然后就离开了御书房,王丞相看着大将军离开的背影,有点小感叹,不管是摄政王还是大将军,这幅场景,恐怕都是不太容易看见的。
“丞相,还有一事。”秦元熙合上了手里的奏折:“朕想着,皇子都已经满月了,诰封也已经下,只不是还差这么一件事没办?”
“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婚事呀。”秦元熙理所当然:“丞相觉得这婚事应该怎么办?”
“这、这、这、”老丞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造反还没搞定呢,怎么上来就说婚事了?会不会有点太快?
第71章
秦元熙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端着茶杯走到了王丞相跟前,一副要跟老丞相说说心窝子话的架势,只把王丞相给吓得有点腿软,陛下亲自递过来的茶他战战兢兢接了,本想耳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地把这事儿给推出去。
笑话,养个把娈宠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陛下这还要办婚事?
“这、老臣对这些实在是不了解,陛下不如昭礼部来商议。”
“哎,找他们做什么。”秦元熙可不傻,慢悠悠说道:“朕的意思丞相应该也明白,这婚事呢,可能有点棘手,朕找丞相是商议法子来的,礼部那些人能给朕出主意吗?别说是出主意了,他们还不得上折子把朕给淹死了?”
这婚事那可不是寻常小事,别说自古以来就没有皇帝娶男后的道理,更不用说,秦元熙的这个婚配的对象还有点成分问题,总之,只要这个婚事一提出来,秦元熙不用想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反对,所以他才想着提前跟老丞相搞好关系。
王丞相在朝中为官多年,能做到丞相这个位置,那绝对深谙为官之道,找他商量对策准没有错。
“这、陛下说的这个婚事,它实在是、不好办呀。”王丞相是真的非常头疼:“自古以来就没有男子与男子成婚的先例,更不用说,陛下还要立个男后,这、这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又如何对得起天下的黎民百姓?陛下三思呀!”
“老丞相你怎么也这么迂腐。”秦元熙略微有些不满:“朕看你是个讲道理的好丞相,才把自己的烦恼告诉你的,丞相你的深明大义,这会儿都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朕只是要办个婚事而已,怎么就不能跟列祖列宗交代了?怎么又对不起天下黎民百姓了?难道说,朕办个婚礼就变成了一个昏庸的皇帝,更甚者就直接变成了一个暴君还是怎么样?”
“陛下赎罪,是老臣言之有失。”
“哼,岂止是有失,还失大了呢!”
对王丞相的反应,秦元熙也有那么一点准备,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又说道:“丞相说没有先例,那没有先例的事情难道就不能做了吗?朕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古以来婚姻都是以男女婚配为主流,丞相你有此想法朕也能理解,但凡是总有少数和例外的情况,莫说别的,就只看朕,太子也立了,江山社稷也后继有人,那朕跟谁成亲办婚事,这都是朕自己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话,实在是碍不着旁人什么事,怎么就不能办了呢?”
“这、这、”老丞相这这那那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要说阻止吧,他又没什么理由可以阻止的,太子满月都已经办了,最根本的子嗣问题也已经解决,他的反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立场可言,越是这么想,就越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回答陛下的问题,吭哧半天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叫你来是商量办法的,又不是让你来拦着朕的。”秦元熙叹了一口气,亲自给王丞相添了茶:“听说丞相与夫人感情很好,成婚多年始终恩爱如初,满京城都流传着丞相与夫人之间的佳话,想必丞相也能理解朕此刻的心情。”
“你若深爱一人,必然是想与他喜结连理共白头的,丞相又如何忍心拆散朕?”
这话说得相当动容了,老丞相一把年纪都差点让他给说得热泪盈眶,秦元熙一见奏效,就立刻开始打苦情牌:“朕与他的情况,王丞相是知情·人,我二人能走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他又是个病人,若不是心里面有事,受了莫大的苦楚,又何至于、哎,不说了,不堪往事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