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太医。”陆伯桓刚说完就又反悔:“不用叫太医了,让言少宁过来。”
言少宁到的时候,秦元熙已经靠着陆伯桓又睡着了,他睡着的时候还挺乖的,就是一直捏着陆伯桓的衣袖不撒手,言少宁进来就看见平素冷冰冰像个冰雕一样的陆王爷就这么以一种十分体贴的方式,让陛下依偎着他睡觉,实在是太罕见了。
不仅罕见,还很奇怪,到处都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陛下这是又病了?”言少宁过来一看,就知道大概情况:“王爷先请让让,让我给陛下诊个脉,先看看。”
陆伯桓要起来,袖子就从秦元熙的手里面拽了出来,然后就把他给惊醒了,眼里带着一丝迷茫跟仓皇,伸手就要摸陆伯桓的衣袖,死死捏在手里,怎么都不松开:“你去哪儿?”
眼巴巴的小可怜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被遗弃的小狗,陆伯桓移开视线,直接拽回来自己的衣袖,秦元熙的手心一下子就空了。
言少宁作为一个旁观者,就看着陆王爷往后挪了两步,然后陛下的表情就变得十分难受,垂着下巴也不说话,怎么看怎么失落,言少宁心里面跟纳闷,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以往没见过陛下跟陆王爷关系这么好呀,难道出宫一趟,回来就关系就变好了?
那也不能吧?
陆伯桓大权在握的摄政王,这位就是个傀儡皇帝,陆王爷手里的权利那都是架空皇帝才得来的,傀儡皇帝应该跟他势不两立才对,怎么感觉现在这模样,像是被丢弃的雏鸟一样?
“陛下哪儿不舒服?”言少宁也不敢多想,他是个大夫,规规矩矩看病才是他应该做的:“草民先给陛下把个脉吧。”
然后陛下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龙床十分宽大,秦元熙就委屈的看了陆伯桓一眼,就自己裹着被子卷到内侧里面去,像个蚕蛹一样把自己包了起来,根本就不配合,还诊脉,人不让你看见,完全就是小孩子脾气。
言少宁求助地去看陆伯桓:“王爷、这、怎么办?”
他跟这位陛下也没有打过交道,满打满算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实在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陆伯桓看着床侧里面的人,脸上的神色微变,然后直接上了龙床,把里面的人给拽了出来:“老实点!”
那口气十分的不客气,一点也不像是对陛下的态度,反而像是在教育家里面不听话的小孩儿。
凶巴巴的,十分具有威慑性的眼神,都在传达一个信号,再闹就收拾你!
秦元熙烧得很厉害,但本能还是让他不敢乱动,就让赵拓按着他,最后把脉完了以后,才哼了一声:“我想吃糖葫芦,赵拓你去给我买。”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带着一点娇嗔,如此的亲昵,听得言少宁一愣,下意识抬头去看了看身边的陆王爷,陆王爷还是阴沉着脸,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什么动作也没有,由着陛下靠在他怀里,再次昏睡了过去。
言少宁不敢多猜,低声把诊脉的情况跟陆伯桓说了一下:“风寒入体着了凉,脉搏有些虚弱,可能是这段时间在外面亏了本,底子差了些,该好好养着的,我写个方子,一会儿让人熬了药,喝下去发发汗就好。”
“嗯。”陆伯桓应了一声,然后就没有再说话,但是也没有让言少宁离开,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最后还是言少宁沉不住气,自己主动问道:“王爷可是还有别的交代?”
“你给他诊脉,有没有诊出来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言少宁没懂:“没什么问题,还是之前太医说的,好好调养,适当的进补一下也可以。”
“不是。”陆伯桓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人,继续说道:“别的。”
“别的?”言少宁反应了过来,嘴角也带着一丝苦涩:“王爷,那个病其实诊脉是诊不出来的,我之所以能发现,是因为赵将军与王爷的行事有些不同,再加上我寻常与王爷打交道比较多一些,所以能察觉一二,可陛下、我总共也只跟陛下见了两次,今天才是第二次,实在看不出来,还是说,王爷有什么发现?”
发现?算吗?
他与皇帝并不亲近,只是寻常的君臣关系而已,之所以寻常那也是因为皇帝年纪不大,羽翼还不丰满,没有跟他抗衡的能力,一旦他翅膀硬了,陆伯桓丝毫不怀疑他第一个就会对自己下手。
除去字迹的不同,脾气秉性方面也不太一样,如果说发现,那几乎处处都是发现,可偏偏他的情况又跟赵拓不一样,陆伯桓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更搞不清楚的是,赵拓跟他之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他好像很黏着赵拓,而赵拓又似乎对他有诸多的牵挂。
陆伯桓方才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寝宫案几上放着的一摞抄写,原本还以为是皇上连夜抄的书,结果随手一翻,后面全是他自己的字迹,不用想也知道昨天晚上赵拓肯定又来了,还帮他抄了书,甚至最后两个人还抵足而眠!
关系好到不正常!
赵拓是另一个他,他该有的机敏赵拓全都有,就是以往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结果现在,不仅让人给骗走了兵符,还心甘情愿拆自己的台!
好,可真的是太好了!陆伯桓脸色阴沉一片,偌大的寝宫里瞬间好像降了一层冰霜,烧得昏昏沉沉的秦元熙觉得有点冷,又往陆伯桓的怀里钻了钻,紧紧地搂住他的热源,睡死的人根本就没意识到,冷意正是从他身边散发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伯桓:我罚我自己!
第18章
秦元熙烧得稀里糊涂,丁一端着药碗根本就喂不进去,急得不行,最后就只能无奈的把求助的眼神望向了摄政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就是下意识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摄政王就已经端走了他手里的药碗。
丁一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声也不敢吭的站到了角落里,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来抵消自己的无能。
身为陛下的贴身内侍,竟然连服侍陛下这种事情都做不好,他可真的是太无能了,默默祈祷一会儿摄政王可千万别被责罚。
陆伯桓看着手里的药碗,脸色也是难看的可怕。
那小太监苦哈哈地望过来的时候,陆伯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药碗,他难道是来给人喂药的吗?他看起来像是能耐心给人喂药的人吗?
拧着眉带着一脸的不耐烦,陆伯桓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唇色苍白脸颊潮红的人,然后端着药碗就撬开了秦元熙的下巴,抵着秦元熙的喉咙就直接往里灌,手段相当的残忍,真不愧是冷酷无情的陆王爷。
角落的丁一看得心惊胆颤,万分后悔,怎么能指望摄政王呢,陛下万金之躯,这下可要遭罪了。
果然,陆伯桓一碗药灌下去,秦元熙不仅没咽进去,还直接给呛醒了过来,大半碗药都直接洒到了他的身上,顺着脖子就流了下去,秦元熙头还是晕晕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药汁,再一看面前这位冷面罗刹,差点又给气晕过去。
“我说陆王爷,你这是要呛死我吗?”秦元熙也找不到干净的东西来擦自己,干脆直接就脱·掉了身上的寝衣,直接用衣服把身上的药汁擦了擦,他这边从擦干净,一抬头就看见陆伯桓手里拿着干净的毛巾,还是冷着那张脸,好像谁欠他多少钱一样。
秦元熙把脏衣服直接扔到地上,白了陆伯桓一眼:“王爷您下次要给的话,动作麻烦快点,我这脱都脱了,还有用吗?来人,有人没有?快点给朕拿件干净的衣裳!”
他脱的时候很顺手,脱完以后才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劲,怎么能当着这货的面脱自己的衣服,还脱的是贴身穿的寝衣,那便宜不是都让这个狗东西给占了?
秦元熙手忙脚乱穿衣服,陆伯桓端着还剩下半碗的药一直站着没动,等他换好了衣服之后,才把药碗递过去:“陛下的药,自己喝了吧。”
“什么药?”秦元熙看着那黑乎乎的汤汁就心有余悸,他能感觉到自己嘴里还有苦了吧唧的味道,肯定是这个王八蛋趁自己睡着的时候个故意灌的药!
“陛下的风寒灵。”陆伯桓又多解释了一句:“陛下昨夜受寒,烧了一晚上,太医给开的退烧药。”
“哦。”
烧了一晚上,怪不得一直睡得很难受,秦元熙没什么好脸色地偷偷瞪了陆伯桓一眼。
那一眼里的怨愤显而易见,他以为藏得很好,却忘了陆伯桓站着他半坐着,那一点小动作陆王爷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陛下很有意见?”
凉凉的语气,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威胁,秦元熙哪里敢有意见,一点意见都不敢有,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怎么会,陆王爷为什么这么说,呵,朕的药呢?快把朕的药拿来,怎么好让陆王爷给朕端着药碗。”
态度立马就变了,不仅殷切还带着一点谄媚,陆伯桓把药碗递过去,忽然问道:“陛下可还记得,从前在东宫的时候,陛下也不爱喝酒,每次都要缠着熹妃娘娘亲自来哄。”
“王爷真是说笑话,都多少年前的事情就不要拿来取笑朕了。”秦元熙接过药碗,尝了一口脸色就变了,端着药碗没有动,叹了一口气:“而且母妃也从来没有哄过朕喝药,王爷怕是记错了,倒是奶娘来过几次,后来奶娘年纪大了,被儿子接出宫养老,之后朕的药可都是自己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