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城:“……”
他看着此时眉头紧锁、满脸嫌弃的君时影,方才的各种情绪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心底只剩下突然生出的一股悲凉之感。
想自己费尽心思讨好君时影那么久,现在看来,他除了纪卫然来的那次莫名其妙地对自己涨了点好感度外,这段时期,竟是再也没有对自己涨过一点好感度!甚至之前涨得那点好感度,还他娘的一口气掉得只剩两点了!现在他还嫌弃自己!
宁青城越想越郁闷。
“尊上,你觉得我这个人……如何?”临走之前,宁青城到底不死心,还是想从君时影那里听到几句夸自己的话。
那厢,君时影见自己刚说了句赶人的话,宁青城就立刻愁眉苦脸的,甚至还一副破罐子破摔、询问自己心意的模样,心里不知那根弦突然一紧,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说实话,上一世,他身为玄门尊上,加之周围的大臣又不断地给他进贡各色美人,君时影可谓是见多识广,自然也知道,这世上是有男子喜欢男子的。
而宁青城……他一开始便进宫冒充美人上了自己的床,后又将自己带到过去,想与自己一同再次经历一遍所有的事,甚至还不惜变成女人,用了催情之物,来接近自己……
霎时,君时影心中的警铃敲得震天响!
上一世,他虽未与任何女子有关系,但君时影可以肯定,即便如此,他也是不喜欢男子的。
尤其是像宁青城这种,用尽手段来勾引自己的男子……
想到这里,君时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忽然的,目光就开始躲闪,不愿再看宁青城了。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君时影目光炯炯地看着桌上的花瓶,目不转睛。
“就是随便问问,你随便回答就好。”宁青城继续有气无力。
闻言,君时影趁宁青城不注意,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赶紧将目光放回了花瓶上,敷衍道:“就那样。”
果然!宁青城更加丧气了。这君时影,果真是冰做的心,捂不热!
一想到自己这么久的付出,一丝回报都没收到,宁青城不仅悲从中来,甚至还突然愤怒!
去他娘的油盐不进!老子不干了!至少今天,老子不干了!
思及此处,宁青城立刻胆大包天地对着君时影翻了个白眼,夺门而出。
君时影:“……”
他看着那大敞开的房门,许久后,终究是叹了口气,慢慢地走过去,关上了门。
说实话,若是忽略宁青城身上的那些疑点,其实宁青城人还挺不错。只是……君时影又是一声叹息。只是他到底不会喜欢上任何人,更何况是男人……
次日一大早,毫不意外,宁遂川便来找君时影了。
“时影,我有事与你商量。”宁遂川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似乎昨天夜里并未休息好。
“何事?”君时影自然知道他想说何事,只是他看着宁遂川这副模样,到底还是在心里摇了摇头。
宁遂川怎么说呢?人是好的,只是却太优柔寡断了。若是他能多坚持一下自己的内心,估计很多事,都会不一样。
说起这一点,不知为何,君时影又想到了宁青城。就优柔寡断来说,这一点宁遂川和宁青城倒还是挺像的。
“昨日晚宴过后,赵城主告诉我,他这里之前有一个武奴逃走了,不仅如此,那武奴还带走了赵家大小姐。”说道此处,宁遂川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言辞,继续道:“你也知道,这些大小姐基本上都订亲了,赵家大小姐也是,亲家是都城的阮家,尊上阮凌绪一族的人,即便现在亲事没了,赵城主也得给阮家一个说法啊……”
“嗯。”君时影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再说更多的话,似乎是在等宁遂川的下文。
“那时影你的意思?”宁遂川试探着问道。说实话,他是宁家家主,掌握着所有武奴的命运,完全不用如此低声下气地对君时影说话。但他这个人脾气好,既欣赏君时影又对君时影心中有愧,所以很多时候,与君时影商讨事情,都并非居高临下的态度。
“我去。”君时影轻轻点头,“如何处置他们?”
闻言,宁遂川这才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心里的不忍却更甚了。让君时影去杀赵家的冰龙根骨,他心里无论如何都过不去那一关。
于是,宁遂川想了想,道:“赵城主的意思是,那赵家大小姐带回来,武奴杀掉。只是……时影,杀那武奴之事,你不必亲自动手,让其他人做就好。”
听到这话,君时影再也没忍住,笑出了声,问道:“为何?我又不是没杀过人。”
说实话,逃亡武奴很多,每个逃亡武奴,被抓回去之后,都会死,而且会在受尽折磨后,痛苦地死去。
几乎所有的武奴,他们因被天道舍弃,得了一个成为武奴、永失自由的不公命运,却不代表他们就认命了。很多没有逃亡的武奴,虽然被分配了抓逃亡武奴的任务,但是他们从心底来说,是敬佩这些逃亡武奴的。
所以不知何时,武奴中就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他们会在抓住逃亡武奴后,当场杀死,而不是将他们送回宗家,在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后,毫无怨言的死去。
所以上一世,君时影带人围攻赵无眠和赵婧,是将赵无眠当场杀死的。
而且当时,所有人都力竭,只剩下君时影一人还能站立于场中。所以最后,杀赵无眠一事,到底还是君时影亲自动得手。
而且人总是因自己而死的,讲求谁动的手,不是有些太掩耳盗铃了吗?
宁遂川神情尴尬,支支吾吾了许久,却想不出一个圆满的说法,只能含混道:“以后……你还是少杀人吧。”
君时影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没错,上一世,阴差阳错之下,他就是这样亲手杀了赵无眠,杀了自己的胞胎兄长……
这一次,他要所有人都好好的!
……………………
很快,赵随心向宁家借了炎凤根骨去捉拿他那跟着武奴跑了的女儿的消息,便传遍了街头巷尾,不论走到何处,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这件事。
晖城的一间小茶馆内。
“听说了吗?晏城赵家向宁家借了炎凤根骨去抓他女儿了!”
“炎凤根骨?君时影?没想到这赵家终于硬气了一次!”
“硬气?我看他赵随心是被逼无奈吧!他们家那大小姐,都跟人跑了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抓回来!他若是再不想办法,阮家不端了他们赵家才怪!”
说道这里,终于有人叹了一口气,感叹道:“你说这赵家小姐,老老实实嫁给阮家公子不好吗?为何非得跟一个武奴跑?现在好了,武奴要死,她若是被抓回去,怕也是嫁不出去了。”
“谁知道呢?所以啊,这女子就不应该修行,就像这赵家小姐,打小就跟着一群男人一起修行,最关键的是,修着修着,她还发现自己天分还挺高,这心思自然就收不住了。”
“说起来这赵家小姐挺厉害的,带她走的那个武奴好像也是个什么罕见血脉,反正都挺厉害的,你们说那君时影抓得住他们吗?”
“应该可以吧?要是炎凤根骨都抓不住他二人,那么赵家估计就只有找阮家借人了……”
……
此时茶馆门口的方桌前,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正坐喝着一杯茶水,默默地听着茶馆内的人的谈话。
这时,小二提着一包点心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那黑衣男子,满脸堆笑:“客官,这是你要的东西。”
“嗯。”斗笠下,赵无眠微笑着轻轻应了,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小二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便缓缓收住了那个笑。
他隔着黑色纱帘,看了眼差馆内那几个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男人,到底还是转身离开了。
有的人,做奴隶做久了,便从心底产生了奴性,谁都救不过来,自然也不能奢望他们能理解小姐,他们也不会知道小姐到底是多么好的一个人。
赵无眠没有三岁以前的记忆,他的人生最开始,便是他刚到赵家的时候,赵随心对他很好,甚至给他赐了本家姓,亲自教他修行。
赵无眠也不让他失望,三年后第一次参加家族比试,便打败了赵婧,成了第一。
当时,所有人都很高兴,甚至包括被打败了的赵婧。
那晚,赵婧找到他,五六岁的小女孩精致得跟娃娃一样,眼里闪着光道:“你很厉害,我很欣赏你。”
当时的赵无眠瘦瘦小小的,又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夸奖,还是这么漂亮可爱的赵家大小姐,拘谨极了,红着脸支吾了半天,才磨出了一个声如蚊虫振翅的“谢谢”。
赵婧又道:“那你愿不愿意为我效力?等我成为了赵家家主,我可以免除你武奴的身份,甚至帮你去掉武奴咒印,还你自由!”
闻言,赵无眠立刻愣住了。如果他没记错,整个玄门,女子的地位都不高,即便是一些家世显赫、身份尊贵的女子,作用也仅限于和其他家族结为亲家而已。
而且,大小姐也是如此,早早的就跟都城阮家的少爷定了亲,注定要嫁出去的人,怎么可能成为赵家家主呢?更不要说,大小姐之上,还有一个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