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气五层……穆司彦眯了眯眼睛,这山上之人全是修士?难不成是一个隐世小门派?
“师父。”少年向来人打了声招呼。
“哇呜唔呜……”尚未待几人进一步说话,睡醒了的傅子溪突然哇的一声,扯开嗓子大哭起来。
“?!”穆司彦赶紧轻拍着小孩哄起来,却依旧没能让哭声减弱半分,“这是怎么了,刚吃过应该不是肚子饿,尿布也没有湿啊?”
见穆司彦径自查看着孩子的情况,苏殷禾斟酌了一下用词,对身旁的两人解释道:“方姑娘与她的丈夫……都不幸丧于战场之上,这是她的孩儿,名为傅子溪。我们此行前来叨扰,是想看看能否把小孩交由你们照顾。”
“这……”骤然听到这种消息,老者脸上露出几分愕然,愣愣地把视线投到傅子溪身上,双眸逐渐泛红,“当初我就不该让她待在山下!”
话毕,老者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凑到穆司彦身旁,从后者手里接过傅子溪,“看这眉眼,确实像小琪呜呜呜,我小琪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去了……”
字里行间未提到傅迩的老者,此时正如一个孩子般哭诉着,与傅子溪的哭声相互交织。
穆司彦与苏殷禾对视了一眼,蓦地不知该如何安慰。
“生死无常,这是师姐自己的选择。”站在一旁的少年突然说道,仿佛不曾有过半分的情绪波动,对同门师姐的离世一事,冷静得恍若局外人。
“选择,选择,哪有这么多自己的选择是一定正确的!”老者气鼓鼓地把小孩放到少年手里,“抱好,别摔着他了。我选择把小子溪交给你照顾,知道吗?”
“别人替自己做的选择,也不一定是正确的,那何不……”怀里被塞进一个软乎乎的小生命,少年的身子显然僵硬了片刻,好半天才吐出想说的话语:“师父,莫要胡闹了,我不会。”
“我现在不想与你论道。”老者别开脸,一副拒绝与人交谈的模样,“不会喂养就去随陆娘学,我当年还不是这样拉扯你们这群小豆丁长大的!不行,你这道再修,七情六欲都得修没,赶紧入世吃吃人间烟火。”
老者嚷嚷着,少年被说得有几分无奈,只好伸手给怀里的小婴儿抹去眼泪,没想到指腹才滑到傅子溪的唇瓣,这小家伙便津津有味地含住他手指不放,连哭声都止住了。当他想把手指扯出来时,小孩又准备扯开嗓子哭嚎,少年只好乖乖地给人重新送上食指。
“你看,小子溪多喜欢你。”老者哼唧地表示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只是饿了吧。”少年毫不留情地拆穿。
“……小重儿,为师生气了,半天都哄不好的那种!”
“对不起,我这就去找陆娘。”少年意思意思地认了个错,才发现穆司彦与苏殷禾已失去了踪影,原地仅留下用树枝书写的傅子溪三字。
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的,这两人的修为大抵比自己高出不少。少年想着,心底对修道无极限的意念更为坚定了。
第46章 由胜者书写的历史
穆司彦与苏殷禾并没有走远,只是御剑悬于上方,观察他们是否有能力照顾好傅子溪。
“这两人相处的模式着实有趣。”穆司彦看了一会儿,只觉老者恍若孩童,少年却十分老成,这师父与徒弟仿佛互换了人设般,实在喜感。
“确实。”苏殷禾认同地点了点头,“不过听他们那般谈话,大抵照顾好你的干儿子不是难事。”
“是我们的干儿子。”穆司彦搂着苏殷禾的腰身,更正道。
“好好好,是我们的。”苏殷禾弯了弯眸子,驱动灵剑随着少年的步伐跟了上去。
虽然他俩把傅子溪交到老者手里便消失在那二人眼前,但穆司彦与苏殷禾并没有马上返回府邸,想在暗中再观察观察,看这巫鬼山上之人是否值得托付。
“话说回来,在上一个世界出现的那个人,还有再出现吗?”两人重逢至今,一直有旁要事宜要处理,穆司彦这才想起那个bug一般的人。
闻言,苏殷禾摇了摇头,说道:“此前我只是以为对方会再出现罢了,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
“那便不去想他了。”穆司彦趴在苏殷禾的肩膀上,眼巴巴看着干儿子被带下山,直接进了一户人家的屋子,不由惊讶道:“这山脚下竟然还有修士隐居在此,我们此前搜城时候都没有发现。”
“这个世界的修士虽然修为不高,但手段颇多。”苏殷禾对此表示不足为奇。
“罢了,我们先回去顾帅那边吧,免得再耗费你的神力。”看到傅子溪能得到较好的照顾,穆司彦终是放下心里的不舍,与苏殷禾返回顾妄生现下的住处。
大抵心底对童子的信任度稍有下降,在这个不会被其窥视的世界,二人并没有急于返程。倒是优哉游哉地再在此处停留了一段时日,权当是来度蜜月了。
在这期间,穆司彦把身体内存留的神力消化殆尽,正式迈入金丹期。而顾妄生在苏殷禾的教导下顺利修习符峪门的功法,重新迈入修道一途。待二人离去时,他与元钲又寻了一处深林,隐姓埋名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待战事渐歇才渐渐行走于江湖。
“说起这顾大魔头,生性嗜杀,喜饮血、好人肉,练就一副铜皮铁骨,在战场叱咤风云,让人望而生畏,不敢与之对视。若任由事态发展,恐我们现下难得安生,生怕落于其虎口。”店内的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幸而当年薛军有能人制敌,将其降服,恐怕我们圣上都得受其反噬,这江山便易了主。”
“吁,按你所言,莫不成饮血吃肉就能练就一身魔功?”堂下有人问道。
“就是,如果他真这么厉害,那降服他的薛军若要侵占我们的领地,不是轻而易举吗?”另一人随即表示质疑。
“非也,这顾大魔头的能力并非茹毛饮血所得,而是他自幼寻得机缘所学。”说书先生摇了摇头,仿佛他亲眼见证了顾妄生的人生轨迹般,“至于与薛军相斗的实力,这就不得不提起圣上如何请当今国师出山助力的故事了。”
“快讲快讲!那个凶残大魔头的事情我听不少了,这回说说国师的故事吧。”
一道兴奋的声音传来,说书先生见自己成功吸引听众的注意,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他理了理宽袖,一副请容我缓缓道来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讲起另一个故事。
“这话要是让元钲听见了,估计得跟他急。”穆司彦与苏殷禾坐在一张小桌旁,听了几句众人对顾妄生的讨论,不由无奈地笑了笑,“这是我们听到的第几个版本了?”
“人言可畏,流言这种事情,越是人传人,便与真相距离越远。”苏殷禾对传言的失真程度倒是感兴趣,他捧着杯子听说书先生开始‘科普’禤玦与国师的故事,晓有意味地说道,“就是不知道,禤玦在这里面起了多大推波助澜的作用。”
“现下他也就为自己挣些好名声了,要是遇到修炼归来的顾帅,大抵讨不了多少好。”穆司彦耸了耸肩,对这由胜者书写的历史不予置评,只是感觉顾妄生早晚得找对方复仇。
理论上来说,修成归来的顾妄生,应该能在这个世界立足于食物链顶端了。
“禤玦那边的能人应该不少,但这恩怨如何清算,亦是他们日后的事情了。”苏殷禾侧头看了看穆司彦,“准备回去了吧,你还要再去看一眼小子溪吗?”
“不了,再看多少眼也带不走他。”穆司彦摇头说道。反正他此前给傅子溪输送过神力,小孩以后能修炼到哪个程度,且看其悟性了。
反正傅子溪日后要在这个世界立足,不会弱到哪里去便是。
这般说着,两人付了茶水钱后,便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穆司彦触动链坠上的传送阵,与苏殷禾一同离开了这个世界。
“真是过分!大魔头大魔头什么地叫,我还不能去揍他们,气死了!”方才被穆司彦谈论过的元钲端着水盆,气冲冲地推门而进。但是看见盘腿坐在石床上修炼的顾妄生,他的声音和动作立马放轻了不少。
“不必理会,世人的想法与我们无关。”然而,顾妄生还是听到了声音,结束修炼状态。
他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毕竟这情景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他本人对那些不实传闻不甚在意,倒是元钲每次听说时都能被气得跳脚,真是让人既无奈,又有些好笑。
“但我还是很在意!”元钲把水盆放在桌子上,边扭干里面的热毛巾给顾妄生递过去,边说着话,“不行,明儿那混小子再到处散播谣言,我就跟他约架。”
“别伤着自己就行。”顾妄生接过毛巾抹了把脸,也不阻止元钲去闹腾。
虽然他现在的修为不及以前,但只要不遇上比自己修为高的修士,寻常百姓于他们毫无威胁。既然元钲想去与人打闹,再怎么惹上麻烦,都不是大问题。
顾妄生自问,现下要保二人生活无忧,自是不在话下。当然,若要去寻禤玦的麻烦,还得再多加思量。
“那小子还伤不了我。”元钲嘿嘿地笑着,这幅模样比起当初在顾家军时,可有活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