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自己那般直接的话落下,俞童并未不悦,只是神色忧愁,手写道,“今日便走。”
“今日?”周朝慎惊讶,他自昨日见过这青年,便已满脑子都是他。
也更让他认识到自己还是太弱小,此时虽心生失落,另一方面也更激励自己,下次再见这青年时,自己必不会像现在这般无力。
“俞童,我会努力修炼的,你相信我。”周朝慎这话倒是说得奇怪,今日也才是他们相见的第二面,这会他却是向俞童保证,还让他相信自己,更何况俞童已经是心动期。
可那又何妨。
俞童手写道,“我信你。”想了想又写,“我在不州峰。”
此话写完,两人再未做更多交谈,是因为俞童这边也到离开的时间,另一方面是大世界的干扰,灵台内的震动已让俞童几乎无法维持笑颜。
这日之后,俞童跟着常有道回不州峰闭关,而周朝慎也开始修炼,以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的速度,开始名扬修真界。
☆、他的道友
半年后,周朝慎筑基,被上清宗任隐辉带走收为内门弟子,说起这任隐辉,也是个元婴真人,还和俞童的师傅,常有道是师兄弟。
据说当年两人发生过争执,多年不往来,可令人奇怪的是,任隐辉元婴后选择的峰地,却是在常有道的不州峰隔壁,这二人过往此处暂且不提。
再说这周朝慎,自他被任隐辉收入门下,六年内连升六级,现在已经是融合初期。
若说是融合期,还是在初期的人,在修真界可都是一抓一大把,可他这一年升一级的速度,怕是千年都不出一个。
这所有种种,闭关六年的俞童一概不知。
这六年内,他终于将心动初期的境界稳固住,那被大世界干扰的灵台,也修补完成。
也算是巧合,俞童差不多是掐着点出来,六年闭关结束,正好到黑雾所说的时间线,他终于可以去找周朝慎了。
俞童从洞府走出来,清风拂过,撩起他耳边的碎发,境界的凝实显得他更加丰神俊逸,眉目间更是说不尽的自在惬意。
一只纸鹤赶着时间慢悠悠地飞来,应该是路上碰到俞童设下的结界,此时纸鹤上的灵力已经不多。
俞童伸手接住,是师傅的来信。
前面说师伯几年前收了个弟子,那人似乎在秘境中有点麻烦,想让自己过去看看,顺便自己刚出关历练一番。
原本俞童是有些犹豫,毕竟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去找周朝慎,可直到他看到后面。
他对任隐辉这个师伯还是有几分印象,与其说是师傅的仇人不如说是对冤家,而师伯前两年收的徒弟竟然就是周朝慎,这让俞童有人不得不感叹,老天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根据黑雾传过来的时间线,周朝慎原本是被收入上清宗五大主峰之一的明炎峰,明炎峰当年取代不州峰上位,其宗主荣赫和师傅常有道才是真结过仇。
俞童之前还担心若周朝慎又进明炎峰,自己与他交往过甚,定会伤师傅的心。如今看完纸鹤中的消息,两件事都得到解决,不禁让他心头一喜。
立刻给常有道回了封信,便也踏上他的行程。
前段时间东淮城派人求救说城内有魔物,正碰到周朝慎身上,于是他便和一友人入城 。
然一个月过去了,周朝慎没传回消息,反而是任隐辉观其命牌隐隐有黑气,他相信周朝慎能解决,但还是担心自己这唯一的弟子。
可巧和常有道说起此事,常有道算着今日俞童会出关,想着俞童所修的自在道最是不怕魔气,也正好能让他出去历练。
也正是如此,才有了俞童开始收到纸鹤那幕。
东淮城地处偏远,城内不到十万人口,也不知是怎么将求救信送到周朝慎手中。
城内也就前几年出过个筑基女修,不过后来再未听到有什么消息。
俞童跟着地图走,第三天后来到东淮城。
从外面看过去,城墙上站着守卫的士兵,城门大开,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几个老汉正挑着菜篮往里走。
打眼望过去,一片祥和之气。当俞童将灵力附于双眼之上,再看这东淮城,已是魔气冲天。不论是城墙上还是门口的行人,皆是森森白骨,骷髅脑中有团黑气,那应该就是他们的力量源泉。
城内有魔,还是颇为厉害的魔。
这么想着俞童便往里走,不过是向前靠近一步,身上的灵力便跟着减少,等他走到城门楼下,甚少灵力已所剩无几。
那盘查的官兵看着俞童,“这位旅人,是要进城吗?”
俞童点头。
“那,请进吧。”这官兵边说边笑,笑得嘴角都在抽搐,根本不怕俞童发现他的异常,还对着俞童的背影招手,“希望能看到您出来啊。”
俞童没回头理会,向城中走去。
他大概知道这座城的问题所在,城内应该是有个魔阵,魔阵需要灵力,但灵力也不是随便就能吸食的。
怕是所有进镇的人都和他一样,暂时失去灵力,但这只是被暂被压制在自身中,所以他们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个凡人,连储物袋都打不开。
但俞童不同,他修炼的自在道本就不惧魔物,不过为了查探他才暂未做反抗,由着灵力被阵法封印。
俞童看着热闹的街道,冷眼扫过,不过是乱人耳目的障眼法,他顺着走进客栈,坐在二楼窗户边观察。
若是没有之前用灵力见过那些白骨,这会怕是也会相信周围都是活人了,他端倪了所有人的活动,可以断定这不是有人在控制他们,应该是他们脑中那团魔气在重演他们活着的日常,所以行事才会这么自然。
正想到这里,楼下传来吹打声,听起来很是热闹,俞童顺着窗户往下看,迎面而来的是个青年,一身新郎装扮胸前带着大红花,坐于白马之上,满脸喜气却掩不住他那衰败气色,这人怕是大限将至。
不,应该说他本就是个死人。
新郎官走在最前,后头跟着吹唱班,敲敲打打跟上倒是热闹,中间迎亲的花轿八人抬着,后面紧跟一车车嫁妆,远远看不到尽头。
当迎亲队伍从街尾走来,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动作,像是着魔般盯着新郎官,眼神呆愣跟着往外走,自觉地排队跟在最后面。
随着队伍前进,俞童才终于明白,那瞧不见队尾的嫁妆,也不仅仅是嫁妆,更是群整齐有序跟在后面的人。
当新郎官走到楼下,俞童也随着客栈里的人跟在队伍最后。顺着这条路往前又走了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停下脚步。
新郎官停下来,背着新娘子走进高府。门口那边还挺热闹,围着的民众像普通人般起哄,道喜,叽叽喳喳地如同正常喜事。
可俞童身处队伍后面,最是看得清楚,所有人都木呆呆地看着前方,也不说话,整齐地站在队伍中,寂静得令人害怕。
当新娘子被背进高府后,外头的人开始移动。
突然间高府外面的那条街上摆满了酒席,那些桌子一个连一个,也看不到尽头。
转眼间所有人都入座,独留俞童一人站在那里,他四周环视,位置上都已有人,除了正对高府门口的那桌有一个空位。
俞童没急着过去,反而是向街尾走去,但不论是他怎么走,不出十步,他总是会回到原地。
看来这其中也有阵法。
俞童不再反抗,一步步走向高府门口,正好是十步。
在他落座的时候,府内走出两人站在门口,高声喊道,“起席。”
声音洪亮传向远方,又像是从远方传来。
声音传来的时候,俞童感觉那看不到尽头的街尾处,似乎也有一个高府,门口站两个人在喊起席。
声音落下,众人开始动筷,一口口机械般吞咽,刚端上来的热汤,还冒着热气也一口囫囵入肚。
独俞童一人从始至终呆坐在那里,趁着这功夫,他观望四周。
也就是这会,他看到坐在后桌的侧面,有两个熟人,周朝慎和他的友人,王秦毅。
俞童见他两人也随众人吃饭,但眼神清明,并未失去神志。
见俞童笑着望过来,周朝慎点头致意,倒惊地王秦毅跟着看过来,世间竟有人能让自己兄弟这般和颜悦色。
两人还没来得及交流,高府门又开了。
新郎官带着新娘子出来,后面丫鬟端着酒杯,是这边特有的习俗,这个时候是要给家里的长辈敬酒。
然而俞童就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新娘子此时卸下凤冠,只在发顶斜插一只金黄色发簪,黑发如墨披散在肩,身穿大红色敬酒服,衣服算不上华丽,她走到俞童面前端起酒杯。
“来着是客,茹娘敬您。”
声音沙哑,明明是娇弱的女声,其中却掺杂着丝粗狂,好不诡异。
俞童抬头打量着新娘子,这女子双眼无神,眼珠凸起,瞳仁大得吓人,似乎和周围吃饭的人一般没有神志,仔细看又好像是不同的。
一旁站着的新郎官身体不好,竟咳出口鲜血,新娘看着习以为常地递过去张手帕。
“客人,为何不喝茹娘的酒。”新郎官边擦嘴角的鲜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