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哲张了张嘴，低头写题不敢看计淮的脸：“你要是不接受我今天下午就回学校，老师那里我帮你说，给你换一间宿舍。”
“为什么要换宿舍？”计淮疑问。
叶哲被他追问的有些狼狈，艰涩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恶心吗？”
而且我梦到的人，还是你。
“恶心什么？”计淮道，“我也是啊。”
叶哲猛地转过头来。
计淮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我其实是个gay啦，这又不是什么病，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我就一直没说。”
他安慰叶哲道：“你别太在意了，同性恋本来就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不要觉得自己不正常。”
叶哲深深的望着计淮，良久仰头靠在椅背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那个笑容明亮又清澈，不同于以往计淮看到的浅淡和疏远，甚至也不像叶哲与他玩闹的时候那种，看起来又干净又让人心疼，明明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却偏偏小心翼翼的害怕被人抛弃，在得到答案后，露出的那种松了口气的神情。
计淮的心忽然就揪了一下。
他义气的拍了拍叶哲的脑袋，握紧拳头道：“你放心好了，要是谁敢嘲笑你，看我不把他揍一顿，打到他跪下来叫你爸爸为止！”
叶哲眼睛亮晶晶的，修长青葱的长指包住计淮的拳头，温声道：“好。”
叶哲没说自己梦中的男生是谁，计淮也没再问，他回到自己的作业堆前，望着面前的磁通量再次陷入了沉思。
认真学习的他没发现，叶哲的眼神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清晨起来一直乱糟糟的思绪如今终于被他奇妙的安抚住了，叶哲也终于有空停下来仔细的思考自己会出现这些变化的原因。
好像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仔细想想，这一切又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从高二刚开学两个人在食堂相遇，一切似乎就已经开始朝着这个方向在发展，不需要什么催化剂，也不需要别人刻意的去做什么，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就这么一蹦一跳的跳到他的面前，又缓缓的跳进他的梦里，他的心上。
只是自己一直不曾留意罢了。
“小淮，”叶哲忽然喊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计淮把自己的胳膊扭了一百八十度，艰难的对着作业上的电场线寻找电流方向，随口答道。
叶哲心一沉，声音是他没有注意到的紧张：“是谁啊？”
“我最爱的，当然是——”计淮拉长了声音，在叶哲紧紧的注视下，亲了一口手上的作业本嘻嘻笑道，“学习！”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叶哲哑然失笑，这个答案，的确像是计淮的风格。
“你不爱学习吗？”计淮翘起嘴角。
“还好。”叶哲恢复往日的懒散，“不过我比你花心一点。”
除了学习还要加上一个人。
计淮没多想，只以为叶哲的意思是自己喜欢的科目要多一些，并没有太过深究。
晚上临睡觉前，计淮叫住叶哲，干咳一声侧过脸揪了揪耳垂：“我给你发了点东西，你有时间自己看看。”
“嗯？”叶哲掏出手机，他手机下午就没电了，当时不急着用也没充。
“你自己慢慢看！”说完这句话计淮逃也似的跑回房间锁上门，又低头瞅了一眼自己发的那些链接。
《同性恋：从入门到精通》
《性别心理学》
《skam》
《性学三论》
……
从书籍到视频，从视觉到听觉，努力从各个方面剖析这个群体，计淮还特意去找卞雯雯要了点资料，一起打包发了过去。
相信叶哲很快就能重新树立三观，不至于被自己的性向所吓到。
叶哲疑惑的目送着计淮进屋关了门，摇了摇头。
洗完澡后，他躺在沙发上打开了计淮给他的网站链接，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向他打开了。叶哲迷茫的看着这些字，第一次发现平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文字有一天居然会让他产生难以理解的心情。
ABO是什么？男人为什么能生子？？！！
攻受又是什么？是攻守方打错字了不成？
为什么要捅那里？不怕长痔疮吗？
几十页的文章浏览下来，叶哲勤勤恳恳的将每一个不理解的词语复制粘贴搜索，浏览器频频弹出的建议开启隐私模式更是让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世界。
他对自己这十八年来好不容易养成的世界观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
翌日。
计淮迷迷糊糊爬起来洗漱完，就看到餐桌上又是自己最爱的油条豆腐脑。
“哥你可真好啊。”他舀了一大勺叶哲自制辣酱放到豆腐脑上，美滋滋道，“你可真懂我。”
叶哲失笑，将一叠调好的佐料放在桌子上：“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的时候，多加点辣椒就行了。”
计淮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最后点头：“好像的确是这样。”
他咬着油条兴致勃勃的问：“昨天发给你的资料你看了吗？”
叶哲一顿，想起自己昨天大半夜的捧着手机怀疑人生，遂抬头神色复杂的道：“没看完。”
“那里面有几本说的挺好挺公正的。”
卞雯雯给他发链接的时候，他网络不怎么好，只打开了第一个电视剧的链接，似乎是个挺有名的国外剧，计淮便想也没想，连着后面几条链接全选发了过去。
叶哲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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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期末考定在二月初，元旦节也只给放了一天的假，整个学校上上下下哀鸿遍野，就盼着赶紧考完回家过年。因为进入了期末复习阶段，这几天班里气氛极其紧张。
岳青从抽屉里摸出一袋巧克力饼干嚼得嘎嘣脆，被做不出来题目正烦心的前排狠狠瞪了一眼，缩了缩脖子放下饼干往嘴里塞了颗糖。
他偷偷摸摸朝讲台看了一眼，英语老师正托着下巴埋头改作业，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下来梭巡一圈的打算，岳青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眉开眼笑的打开了游戏。可惜今天他可能运气不太好，再连着被队友演了两把，第三把又匹配到了第二把的那位演员后，他终于心态爆炸的退出了游戏。
玩个游戏也不顺心，岳青发了一会牢骚后，点开了一中的论坛。
论坛最顶端，一条冒着鲜艳火苗的热帖引起了他的注意。
【猜一猜谁是这次期末的年级前三，猜对有奖哦~~】
楼主详细的把各年级比较热门的几个学生以前的名次介绍了一遍，摆出三个看起来很不错的奖励：
本市水里捞火锅店五折券一张。
寒假作业免费帮写三本。
Z省蝉联三年省状元的实验中学重点班复习题。
三项奖励任选一项，每人限猜一个年级，猜对最多者获胜，奖励有限，仅限九人，先到先得。
一中尖子生多，竞争也极为激烈，年级前三名经常有变动，高一才经历了一次期中考，暂时看不出来谁的成绩好，高三又涌入了一大批走竞赛路子失败的学霸，同样胜负难料。看起来最好猜的，只有有着雷打不动第一名坐镇的曹靖所在的高二了。
曹靖，就是叶哲宿舍隔壁那个眼镜男，
帖子里一大半人都是猜高二前三的，所有人的格式都是【高二：曹靖、xx、yy】。
其中一条高三学长的感慨被标了热评：[要不是某位被老师烦的受不了，高二至于这么难猜吗？]
岳青心有戚戚焉的点头，他兴奋的搓了搓手，也跟着在屏幕上打下了相同的格式。
刚准备按发送，他又想了想全部删掉，把链接分享给计淮，笑嘻嘻的道：“小淮，你赶紧让叶哥给你个名单，叶哥肯定知道咱们高二谁最有可能前三。”
可惜计淮沉迷有机化学，压根就没注意到手机震动了两下。
岳青等得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赶紧转过头把计淮手中的笔给抢了过去，拍着他的桌子道：“快快快，快看手机。”
计淮翻了个白眼，一看手机好笑道：“就这个？”
“有奖竞猜诶，”岳青道，“难道你不想要Z省实验中学的试题？”
不得不说，岳青说到他心坎上了。
计淮戳了戳叶哲：“叶哲，你觉得咱们年级还有谁有希望这次期末考前三？”
“前三？”叶哲画了条辅助线，“曹靖吧，他成绩挺稳定。”
“还有呢？”岳青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第二个名字，打完字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有我啊。”计淮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你就填计淮、叶哲、曹靖，我保证你最少对了俩。”
嗯，第一名计淮，第二名曹靖。
岳青狐疑的将计淮来来回回打量了一遍，将帖子划上去在楼主列出的几个人里面选了一个赢面大的。
计淮见状哼了一声，打开论坛找到那条帖子，把自己的名字给写了上去。
他翻了翻帖子，清一色的曹靖，却没有一个人写了自己的名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把叶哲的手机拿过来爬上去，给自己投了宝贵的一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