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他们的对视只有一秒,但许久之后回想,殷固觉得那一眼仿佛有沧海变桑田那么久。
“那个,有没有撞到你?我送你去医院吧。”
殷固还在发呆,车上的人已经跳下来,走到他面前,带着微笑打量着他。
他脸颊发红,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没,没有。不用,谢谢!”
“你真有意思,你谢我干什么?”
“我,不是,我先走了,再见!”
殷固看着对方笑脸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压抑着如鼓的心跳,慌忙逃跑,背后的人突然对他喊。
“你叫什么名字?”
殷固下意识停驻脚步回头,转过身回答:“殷固。”
“盛庭叙。”
殷固最后还是跑了,他很早就发现自己喜欢同性,但知道他爸一定接受不了,所以他一直小心掩藏自己的性向,刻意避开与同性单独接触,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喜欢上谁。
这一刻或许是他不需要再为了谁掩藏,或许是遇到的人太过耀眼,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心动了。
那是殷固那段灰暗的日子,头一回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勇气,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像盛庭叙这样,如同秋天的阳光般温暖耀眼人。
这是殷固对盛庭叙最初的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
盛傻逼:君の名は?
殷固:锤死傻逼。
第17章
殷固就在沙发上睡了一晚,凌晨5点多被饿醒的,他坐起来时浑身都疼,尤其是胃,他有快2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之前发烧也没完全好,这样睡一晚后有点反复。
他起身去冲了个热水澡,又把昨天煮的粥热一热,喝了一碗终于找回点力气,一看时间才6点多,躺回床上也睡不着,于是他把跟公司的合同找出来,准备上午就去公司谈解约的事。
他又想起中介小伙说了今天要签卖房合同的事,于是去沙发把手机找出来开机,结果刚打开就收到了十几条未接来电的短信通知。
他以为都是盛庭叙,结果盛庭叙只打了两条,其他的都来自一个座机。他正想这个座机是谁,座机突然又打过来。
殷固犹豫地接起来,立即听到一个程式化的男声。
“你好,我是北城区交通大队的交警,你朋友酒驾出车祸,现在医院,麻烦你过去一下。”
殷固思忖了一下,问道:“哪个朋友?严重吗?”
交警回答:“不对,是你朋友喝醉,被酒驾司机撞了!他现在还不清醒,不说叫什么名字,只说了你的号码,已经僵持了两个多小时了,北城区第二人民医院,快点过去!”
不等殷固说他去不去,对方已经果断挂了电话,大概连续两个小时拨他的号码,已经很不耐烦了。
至于交警说的‘他朋友’,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盛庭叙,因为他几乎没有朋友。听交警的语气似乎不严重,可他不禁想万一真有什么——
殷固并不想再跟盛庭叙有什么牵扯,可当他拿起手机却不知道应该通知谁去领盛庭叙,他想到了闻岚杰,可只有闻岚杰的微信,他发了条消息过去毫无反应。
犹豫半天后,殷固还是拿起钥匙证件出门了,他承认自己不够狠心,但想到如果盛庭叙真出了什么事,因为没有人去处理导致了什么后果,他会一生愧疚。
他下楼后打车直接去了医院,路上给林彬打电话,让他开车去医院接盛庭叙。
到医院之后,殷固先找到了交警,交警带他见到了急诊室里的盛庭叙。
盛庭叙独自坐在一排椅子上,左手腕缠了一层纱布,浑身肃着一股寒气,脸上写满生人勿近的怒气,但殷固进去的瞬间,他蓦然转头朝殷固咧嘴一笑,一如他们初见时。
殷固怔了一瞬,立即转开眼问交警情况。
交警回答:“凌晨两点多,在兴北路路口,他横穿马路,司机也是喝多了,好在车速不快,只是被挂倒。但是他当时醉得厉害,反反复复都只有一句给你打电话,让你来接他,其他什么也不肯说,但你电话又一直打不通,他就像尊佛一样在这儿不肯动。”
殷固蹙着眉头问:“那个司机呢?”
“正拘留,态度端正,愿意协商解决。”
“怎么解决我不能决定,等他酒醒了,我会告诉他的。”
交警刻意地打量了一下殷固,觉得殷固的态度有些微妙,但也不归他管,带殷固处理完手续就把人交给殷固离开了。
殷固走到盛庭叙面前,面无表情地问:“盛总,你走还是不走?”
盛庭叙双眼没有焦距,抬头望了殷固半晌,像是终于认出来,突然蹭起来搂住他,贴着在他耳边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的,殷固,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殷固余光扫了眼旁边的人,两个大男人这样在公共场合抱在一起确实不太雅,他推开盛庭叙说:“别说这么多废话,我送你回去!”
“不,你不原谅我,我不走!”盛庭叙完全小学生一样耍懒。
“那你就留在这里,等你酒醒了自己回去。”殷固确定盛庭叙没什么大碍已经不想理他了。
“殷固!”盛庭叙看到殷固转身就走,立即追上去,脚下不稳,蹿了两步扑到殷固身上。
他抓着殷固的手说:“不要丢下我。”
殷固想挣开盛庭叙的手,不懂这人喝醉了为什么力气也这么大,他看了看四周的目光,拉着盛庭叙快速离开了医院。
医院外面,殷固给林彬打电话,找到林彬开的车后,他拽着盛庭叙过去,打开车门把盛庭叙塞进车里,对林彬说:“送盛总回家。”
“固哥?”林彬有些不明所以地盯向殷固,“你不回去?”
“那不是我家。”殷固轻声回了一句,挣开盛庭叙的手,正要把车门关上,却被盛庭叙伸出来的脚抵住了。
盛庭叙从车里钻出来,人还坐在车里,双脚踩在车外面,他紧抱住殷固的腰,带着点哭腔说:“殷固,对不起,闻岚杰发给你的那些都是胡说的!电话里我说的关于裴远那些,也是胡说的!我现在好难受,你不要走好不好?”
“抱歉。”殷固用力地拽开盛庭叙的手,低头直视着他说,“我做不到当什么也没听见,盛总,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殷固立即转身,盛庭叙连忙从车里跳出来,慌乱中用他缠纱布的手抓住了殷固,疼得眉头一蹙,他还是不管不顾地用力抓紧,深恐殷固就这样一去不回。
他脑子里寻了半天措词,结果还是强硬地开口:“不许走!你像以前一样安慰我,哄我一下,不行吗?我这里真的痛,从来没有这么痛过,你怎么这么狠心!”
盛庭叙说着抓起殷固的手落在他的胸口,殷固的手不由得一抖,然后用力地抽回来,背对着盛庭叙站了片刻,一言不发地抬脚离开。
他从来都比不上盛庭叙狠心。
“殷固!”盛庭叙连忙伸手去抓,结果脚下没踩稳晃了两步,他什么也没抓到,望着殷固的背影他脱口而出,“不要走,我喜欢你!”
殷固还是不自觉地定住脚步,他和盛庭叙睡了四年,第一次听到盛庭叙说喜欢他。
他回过头,盛庭叙立即朝他过来,站在他面前,再次开口,“殷固,我真的不舍得你,你不在我身边,我觉得我哪里都不对劲。”
“毕竟这几年你挺满意的,你不想就这么结束。”殷固用盛庭叙的原话回答。
盛庭叙只觉心脏狠狠一颤,他想开口解释,却发现任何辩解都很无力,直到昨晚闻岚杰问他,他都是这么想的。
昨天晚上离开酒吧,他去了当年选秀比赛的摄影棚,那里有一条夜市,殷固经常跟他和裴远一起半夜跑去吃夜宵。
重新站在记忆里的街道上,他猛然发现他记忆里全是殷固的样子,笑着的,失落的,难过的,欣喜的。他也不知道这些记忆是从哪里跳出来的,但全都清晰得像新的,仿佛这些年都被他小心地珍藏着,没有一个角落模糊了。
他后知后觉地回想和殷固在一起的四年,他为什么会对殷固这么迷恋上瘾?
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那群人,比如闻岚杰,十几岁就开始声色犬马,但他从来没有兴趣,他父母在这方面给他竖了一个很好的榜样,两人青梅竹马,即使到现在依然恩爱如初。
也是因为他父母,让他在感情中太过于依赖习惯,以至于殷固成了他生活中习惯的那个人,他从来没有去想过他和殷固之间的关系,只觉得沿着过往的轨迹,就可以像他父母那样一直走下去,他不去改变就不会改变。
殷固提出分手那一刻,他现在才明白当时的愤怒是他在害怕。他又不是什么恋物癖,说什么偏偏对殷固的身体上瘾,不过是他心里有那个人,才想彻彻底底地拥有他,想藏在怀里,多给人看一眼都舍不得。
他是真的喜欢殷固,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殷固不知不觉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现在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
盛庭叙静静地望着殷固,想抬手碰一碰面前的人,可殷固疏离的眼神让他哪里也不敢碰,只得说:“我知道,说过的话不能收回,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