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借口实在太糟糕，安璟连个敷衍的回答都懒得给。
重获自由的周良毫不在意地拍拍皱起的衣服，插兜往自己的宝贝相机那走，安璟的视线落在她背上，顺着她刺满图案的手臂往下，又回想起她手腕上交错的疤痕。
“你喜欢她？”葛寒见安璟在看周良，当下炸了，“这人就是花心人渣，你可别被她骗了。”
安璟将视线收回，放在葛寒的脸上，花心人渣，这四个放在葛寒自己身上才应该正合适，在场有哪个不知道葛家二小姐一周至少有五天泡在酒吧，交过的女朋友，手牵手能绕AW大楼至少三圈圈。
“不是吧……你怎么喜欢这种啊。”见安璟不说话，葛寒整个人变得沮丧。
“不是。”
“这意思就是你喜欢女生喽！”葛寒的眼睛又亮起来，“不然你应该说：我对女生没兴趣。”
安璟一愣，不知道葛寒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
不过……别说是喜欢女生，就是喜欢这件事，安璟都从未想过，思绪涌到这，眼前不知为何浮现一双手，同时回忆起的还有那手的主人曾给自己带来过的悸动。
“如果没别的事情，我要去训练了。”察觉心跳的频率开始不对劲，安璟连忙停止脑袋里的思考。
“哦哦，好。”葛寒侧过身子，给安璟让出道来，“那你记得周日的生日会，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嗯。”
周日训练结束后，照旧坐上葛子介的车，只是这次的目的地不再是别墅。
上车后葛寒的电话如约而至，安璟接起来。
“葛寒？”
坐在一旁的葛子介将目光侧到她身上。
“你来接我？”
下一秒，握在手里的手机已经被葛子介夺去。
“她在我车上。”
葛子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葛寒却一下急了。
“姐！你别坏我好事。”
“我会送她过去。”葛子介语气不变。
想到上次自己约安璟一起去画室也被葛子介中途截胡，次数多了，葛寒开始察觉出来葛子介根本不是看不明白自己对安璟的心思，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就是成心不让自己得逞。
“袁沁说你因为安璟，和她闹了？”这是葛寒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葛子介说话，“葛子介，你是不是喜欢她。”
葛子介双眉几不可闻的皱起，“和她没关系。”
以往袁沁闹闹小脾气，葛子介可以看在袁主编的面子上放过，但这次她拿工作开玩笑，性质恶劣，于公于私葛子介对她做出什么惩罚都足够合理。
“和谁没关系？”人生第一次，葛寒能从葛子介嘴里听到为别人辩解的话。
电话这头，葛子介沉沉叹出一口气，“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就想听你说真话。”
“我没骗过你。”
“你还没和我挣够吗！”葛寒恨死了葛子介这幅油盐不进的态度，内心的情绪终于爆发：“你不喜欢她帮她交那么多违约金，你不喜欢她随随便便一个合同让人搬进你家，你不喜欢你他妈拦着我泡她！”
“葛寒，不要任性。”葛寒失控的语气让葛子介沉下声音，“她和你以前随便玩玩的女人不一样。”
和葛寒交往过的女人，无非贪图她身上的名利，而葛寒也根本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想寻个伴在身边乐呵乐呵，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孤独可怜，所以一向来者不拒。
“有什么不一样。”电话那头的葛寒几乎笑出声来，故意吊着嗓子用话激怒葛子介，“你不也是用钱“买”的她？你要不要现在把电话还给她，我帮你问问，如果我姐没给你那些钱，没把你签进AW，你还会不会这么死心塌地跟着她，啊？”
安璟坐在旁边，就算听不到电话那头葛寒的声音，也能从葛子介阴沉的表情里猜出葛寒一定是说了很不好的话。
葛子介脸上一直很少有表情，偶尔因为凌厉的五官让她看上去像是有些不悦，可像现在这样浑身压着媲比南极寒意的模样，安璟还是头一次见。
葛寒打完嘴炮也不指望葛子介给自己什么回复，一把摁掉手机，看着黑掉的屏幕反射出自己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脸。
“不要任性？”这话也是头一次听葛子介对自己说。
葛子介表面看上去冷若冰霜，却也一直无限纵容葛寒的臭脾气。
葛寒和父母吵架，被断了经济来源，是葛子介私下给的银行卡让她继续放纵，葛寒在酒吧闯祸泡小明星出绯闻，也一向是葛子介出手摆平帮忙擦屁股。
葛寒知道，这是葛子介有意在偿还她童年丢失的那部分关爱，就也理直气壮的越发任性起来。
结果这个人现在对她说，不要再任性了？
“总监……”
“那个叫季原的，对你很重要？”葛子介幽深的眼对上她，“她的生日会你不参加不行吗。”
安璟不知道葛子介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照实回答，“她从前帮过我一些，我不好拒绝。”
葛子介不说话了，看安璟的眼神却越发让她感觉后背发凉，“她是不好拒绝的人，那我呢。”
你会乖巧待在我身边，是否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什么？”安璟没能及时领悟她这问话的意思。
葛子介看着面前这张脸，干净的眸似乎可以轻松望到底，那抹毫无掩饰的清澈似乎在嘲笑她此刻内心的阴暗。
自己这是怎么了，仅仅因为葛寒情绪失控时的一句话，也开始学着较真。
“去吧。”车子停在酒吧前面的接口，葛子介抬手在安璟耳后揉了揉，指尖按压在皮肤上力道轻柔，“我开玩笑的。”
安璟不认为葛子介是会开玩笑的人，但也乖乖下了车，背顶着那抹难以忽视的灼热目光向前走几步，她又小跑回来，眉毛微皱，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对着葛子介吐出一句。
“你是重要的人。”这个问题安璟早就思考过，她和葛子介的相处模式到底能归纳到哪一种社会关系中，最后只得出这个结论。
即便用一种干练的姿态生活了许多年，但偶尔安璟也会迷茫，在人生迷茫的交叉路口，葛子介向她伸出了手。
只要待在这个人身边再慌乱的情绪也会稳定，听这个人用冷静的声音在耳旁传达一个个清晰的指令，安璟能觉得眼前的路都豁然明朗起来。
“总监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是特别的。”
车门合上前逐渐缩小的缝隙里，葛子介清晰地看见安璟笑了，日常生活中很少被使用到的脸颊肌肉上扬着，她漂亮的眼弯成一道月牙，从那处流露出柔和的光。
时光仿佛回到幼时，熟悉的笑容让葛子介记起，似乎被保护的那个人一直是自己。
“嗯。”
季原挑选的酒吧和安璟想象中的喧闹场所不同，没有在舞台上疯狂摇动身体的人群，也没有刺耳吵闹的劝酒声，舞台上有乐队在唱歌，光打在年轻的主唱脸上，映出她灿烂的笑容。
“安璟！”早先一步到的季原从座位上站起来，冲安璟招手，“这边。”
安璟走过去，圆桌边坐了十几个女孩，大部分她都没见过，倒是有个意料之外的人影——前几天才一起完成过宣传照工作的摄影师周良，她还是穿的和工作时差不多，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解决所有。
葛寒还没来。
季原似乎也在怪异这个问题，“葛寒不是说去接你了吗？”
想起刚才车上那通压抑的电话，安璟半遮半掩地回：“她应该还在来的路上。”
季原似乎也记起在医院碰到过的那位表情凝重的总监，没再继续往下问。
安璟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周围嬉笑成一堆的女孩们，心里开始打退堂鼓，自己似乎与这样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说到底，答应来这里是错误的决定吧，安璟朝季原那看一眼。
她正和身旁的魏清小声说着悄悄话，魏清举着酒杯对众人微笑，侧耳听季原的表情却很认真，两人之间的气氛和谐到不能再和谐，根本不需要任何刻意的撮合。
这是葛寒告诉安璟的举办这场假生日会的目的，撮合季原和魏清。
“草！你他妈才来！”叫周元的女生突然站起来冲着门口喊，安璟拿酒杯的手一紧，向门口看去。
葛寒走路的速度很快，带着外面冷冽的空气一下坐到安璟边上，耳边还能听到她沉重的呼吸。
“你跑马拉松去了？”季原调侃她。
爱开玩笑的葛寒这次没回季原的话，兀自举起一杯水仰头饮尽。
“我姐送你来的？”
“嗯。”
葛寒没再说话，身子往前探了探，拿过桌子中间玻璃瓶装的酒往安璟的杯子里倒上。
安璟垂下眸，看那从瓶口不断流出的浅褐色液体将杯子装满，即便不举起酒杯也能闻见同果酒不同窜鼻的酒精味。
“喝吧。”葛寒的脸从灯光暗处挪出来，带着亮眼的笑意，看起来似乎和平常活泼的样子没区别，“我首推这个。”
安璟举起杯子，在葛寒的注视下喝下一口，立马辣的伸出舌头。
“哈哈哈哈哈，有点烈吧。”葛寒笑起来，又转身加入众人的游戏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