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后花园有一片小池塘,会定期换水,春天池塘边会开很多花。这个地方因为离教学楼比较远,很少有人过来。现在是一月份了,天气特别冷,这里的树叶也凋零了大半,许多树枝光秃秃的,有些萧条。
两人没有走石子铺出的小路,邵炀带着蒋义往灌木丛中走。因为这一块没有路灯,所以特别的黑。
“小心脚下。”邵炀说着,打开了手机的电筒。
蒋义借着光,正好看到脚边有一根横过来的枝丫,一脚跨了过去,正好踩在前面的一个凸起来的石头上,脚一崴,往前面扑去,正好摔在走在前面的邵炀背上。
邵炀回身将蒋义扶起来:“这里有点难走,你小心些。”
蒋义站稳了身子,免不住抱怨:“那边有路干嘛不走?”
邵炀轻笑:“带你去前面看个东西,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了。我走慢点走,你拉着我手?”
蒋义摩挲了一下手臂,想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搓掉:“你恶不恶心,快点走,困死了。”
邵炀见蒋义不肯,也没坚持,继续领着蒋义往前走,只是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
邵炀把蒋义带到了池塘的另一边,那边已经是学校的边缘,两边墙汇过来一个夹角出,那里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数比之前多了点,但基本都光秃秃的,但邵炀却在这里停下了。
蒋义环顾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特别的:“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邵炀举起手机,让手电的光照在前面的某一棵树上,两秒后,指了指某个方向:“还在。”
蒋义顺着邵炀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两棵树交错在一起,略显杂乱的树枝,那些树枝都秃了,中间空隙比较大,所以一下子就能看到靠里面的某根树枝上茂出了一朵非常小巧的金色小花。虽然很小,只有那么一小朵,但倔强地开着,一枝独秀。
风吹过时,花瓣微微颤抖,像在和深夜来看他们的两个人招手。
“元旦前就看到了,腊梅花,”邵炀道,“你看这边这根树枝,也有冒头迹象。”说着,抬手摸上了一根树枝。
蒋义看过去果然那根树枝上有一个很小很不起眼的金色花骨朵悬在枝头,随时都有可能冲破阻隔冒出来。
蒋义伸手过去想摸摸花骨朵,一不小心碰到了邵炀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
相撞瞬间,蒋义注意到邵炀的手背上有一道很长的口子,看起来还没有愈合,还有刚凝固了不久的血,这是一道新伤口。
蒋义一把抓住邵炀的手腕,仔细看了看那道伤口,此时伤口的血就算已经凝固了,也能看出伤得很深,像是被什么利器给割伤的:“这怎么回事?”
邵炀瞟了眼手上的伤口:“捡玻璃时割的。”
蒋义心道:我信你个鬼,捡玻璃能在手背上割那么一长道口子,哄谁玩呢。
他能感觉到邵炀不愿意说,蒋义也没再多问,松开了邵炀。
邵炀被松开的瞬间,反手抓住了蒋义的手,两步把人逼退到墙边,将人堵在墙上靠着,自己则欺身过去,一下子就闻到了蒋义身上特有的奶味儿。
邵炀看到蒋义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心情大好,凑到蒋义耳边说话,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危险:“
夜深人静的,你一点防备都没有,跟我到这里来,不怕我做点什么?”
蒋义心里漏跳一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他还真不觉得邵炀能做什么,但被邵炀这么直勾勾盯着,莫名感到心慌,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说来也奇怪,蒋义发现自己每次面对邵炀的时候,所有打架的本事都像不存在了一般,甚至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像现在,他靠着墙,只能一直往后缩,这么近的距离,他居然不敢与邵炀对视,只能稍稍把视线往下挪一点,定格在邵炀的嘴唇上。
邵炀的嘴唇很好看,唇瓣比较薄,一边嘴角勾着一个小弧度,没有开口的倾向,是在静静等待蒋义的回答。
蒋义瘪了半天,终于顶着发烫的脸讲恐怖故事:“能做什么?杀人抛.尸吗?”
邵炀眼睛一直望着蒋义,听到蒋义的话后,突然眯了眼,乍一看还真像个索命的:“你说呢?”
蒋义知道邵炀在开玩笑,故作发狠道:“你试试。”
蒋义这么一发狠,头终于抬了起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邵炀怔了怔,随即哑然失笑,摸了把蒋义的头:“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蒋义一巴掌拍开在他头上作祟的手:“不是你先提的?”
邵炀:“结果你还当真了?”
蒋义一噎,随即小声嘟囔:“配合你演下去而已。”
邵炀扬了扬嘴角,把人放开了,转移话题道:“回宿舍吧。”
蒋义重重哼了一声,把人推开,走了出去。
奶香味瞬间撤走,邵炀有点不习惯,裤兜里掏了根棒棒糖塞嘴里,用甜腻的奶糖垫一垫刚才闻到的味儿。
蒋义走了两步,闻到味道了,摊手过去,手心很快多了两根棒棒糖,蒋义拆了根塞嘴里,心满意足地继续往前走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反了个位儿,蒋义在前面走,邵炀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
邵炀在后面看着蒋义的背影,感到无比庆幸,蒋义真的在等他,为他花费了时间,幸好他赶过来了。
元旦最后一天,邵家派人来把他带回了老宅。之前他所谓的父亲就要把他送到国外去,那个背叛他母亲的负心汉和插足他父母亲感情的女人摆着一副为他好的态度,一定要他去国外进修,实则是想把他送到国外后控制起来,之后想回国都困难。
他逃了几次,这次直接把他关在房间不让他来上学。
可今天是蒋义的生日,他必须来,最后只能以自残的方式,搬出外公来威逼那两人,才得以逃脱。
这会儿看到蒋义,他释然了。
一个伤口换能继续陪着蒋义,他赚了。
宿舍已经熄灯了,蒋义捂着一边脸颊,有气无力地跟舍管说去拔牙,邵炀是陪着她去拔牙的,宿管还真放行了。
两人轻手轻脚上了楼,估摸着宿舍里还有两人快睡了,掏钥匙都格外小心。
打开宿舍门,里头黑黢黢的,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
蒋义想到之前马可波发消息说等他回去,这会儿都躺床上睡着了,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说的话信不得。
这么想着,一道强烈而刺眼的光照到蒋义脸上,刺得蒋义睁不开眼。
蒋义伸手去挡,好不容易能睁眼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身后一直跟着的人突然把他推了进去,宿舍门“嘭”得一声在身后关上。
“还有五分钟,赶上了,快快!”这是马克波的声音。
蒋义想问什么赶上了,宿舍唯一一张桌子上亮起了一个微弱的光。
蒋义也终于看清了桌上的东西,那桌上摆着一个蛋糕,彼时唐晟景刚好点燃了上面那个“18”的蜡烛。
蒋义有点懵,就被马克波和邵炀簇拥着推过去,便听到马克波喊他许愿吹蜡烛。
蒋义听着马克波的话双手合十,大脑却一片空白,睁着一双眼睛盯盯看着快要滴下蜡油的蜡烛,许下了:愿这个世界所有关心他的人都能平安。
之后吹了蜡烛。
蜡烛光灭的瞬间,宿舍陷入一片黑暗,在打开台灯之前,蒋义听到从三个方向来的“祝你生日快乐”,心脏瞬间被暖流填满。
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过一次生日,是不属于他的世界带给他的温暖。
他喜欢这个世界,喜欢这个世界的氛围,喜欢这个世界的人。
马可波让蒋义切了第一刀,随后边分蛋糕边埋怨蒋义回来太慢,差点以为赶不及了:“我和糖糖买了蛋糕在这等你,结果左等右等不来,你还说要在网吧加班,还好11点多的时候邵炀告诉我们能在12点之前把你带回来,不然我就要出去逮你了。”
蒋义难得没有怼马克波,而是乖乖回了句:“抱歉。”
邵炀把蒋义拉到一边,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一个纸盒子给了蒋义。
蒋义看到盒子上数位板的图片,瞬间明白里面装的是什么,愕然地望着邵炀:“送给我的?”
邵炀轻点头,眼眸中闪过一丝流光,道:“生日礼物。”
蒋义正好抓住了那丝流光,心头一动。
他不记得自己跟邵炀说过数位板的事,这次能收到这样的礼物外全是意料之外,邵炀是上了心的。
蒋义心跳得极快,那种酥麻感又来了,像鬼屋那次、七彩烟花那次、舞台剧那次、不断刺激着他躁动的心。
转瞬间,和邵炀相处的画面在眼前一一浮现,他感觉自己大概抓住了什么——一份炽热到烫手的感情,让人不敢轻易触碰,他现在却将它拢在了怀里。
他好像,收不住自己的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母亲终于写到儿子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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