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娘子“哦”了一声,心底那种奇怪的感觉更甚。
慕远开口道:“嫂子,舍妹如何了?”
安娘子回过神,应道:“喝了祛惊茶,已经睡下了,只怕得歇一会儿。”
“无妨,小妹的身体要紧,我们不急着回去。”慕远站起身,“可方便进去看一看她?”
“慕兄弟进去吧,没事。”安娘子道。
慕远便掀开帘子在走了进去。
安娘子看着纪谨不太自然的样子,神使鬼差地开了口:“爷,和慕兄弟……”
纪谨突然咳了一下,轻声道:“我去看看冀生他们回来没有。”
说完,快步走出屋去。
安娘子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噗哧”一笑。
用完午膳,慕羽裳还没有醒。
慕鸿还是一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样子。
纪谨便道,他等下准备再进猎场一趟。方才谢冀生慕鸿他们没有打到什么猎物,今日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归。问慕鸿要不要一起去。
慕鸿有些兴奋起来,正想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又沮丧地摇摇头:“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多谢纪大哥。”
慕远在一旁道:“想去便去吧。男子汉大丈夫,偶尔犯一些过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怕犯错,便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了。”
慕鸿惊讶地看着慕远,眼里隐隐有水意流转,嗫嚅道:“大哥……”
慕远笑笑:“记住先前的莽撞,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今日你若是毫无所获,怎么对得起小妹受这一场惊。”
慕鸿用力一点头,拍着胸脯道:“大哥放心,弟弟一定会满载而归的。”
慕远看向纪谨,他正微笑地看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慕远便也默契地一笑。
第91章 烤肉
纪谨带着慕鸿, 谢冀生,还有墨砚和天元去了猎场。
原本天元想要留下来陪慕远一起,慕远怜他平日亦是难得出门, 少年天性里又有着对狩猎的好奇与热血,便让他也跟着一起去了。天元于骑射方面似乎有那么一点天赋, 虽是头一回上手, 也是有模有样, 再加上有墨砚在旁看着,问题倒是不大。
慕远进里屋看了看慕羽裳, 见她睡得安稳, 便放了心。
出了屋,看到安娘子在准备晚上的食材,便主动上前帮忙。
安娘子见他手法尚算熟练,不由有些惊讶,笑道:“不是都说‘君子远庖厨’么,慕兄弟一副斯斯文文读书人的样子,不想择起菜来也这般熟练。”
慕远笑笑:“所谓君子远庖厨只是先贤提倡少造杀孽,要有仁心,并非是说男人不要进厨房。庖厨之事一般是女子承担得更多,大慨只是因为女子心细,手艺更好,却不是理所应当只由女子来做。家里之事,家里人都应一起帮忙。”
安娘子掩嘴笑道:“这话真应该让我们当家的听听,平日里喊他帮我摘个菜,都要嚷嚷什么,这哪儿是男人家干的事。慕兄弟这般体贴,谁家姑娘要是有幸嫁与你, 那真是有福了。对了,慕兄弟成亲了么?”
“没有,”慕远摇摇头,“也未曾议亲。”
安娘子眼珠子转了转,试探地问道:“那慕兄弟,可有心上人?”
慕远低头笑了笑,没有回答。
“哎呀你瞧嫂子这嘴,哪有这么问的。”安娘子自己搭了个台阶下,“说来我们爷其实手艺也好着呢。以前在军中的时候,冬日里若是战事不紧,爷便会带我们去打猎。若得了猎物,夜里大家便会围着篝火一起烤肉。爷会将他亲手烤的肉奖励给当日猎物最多的将士,爷的手艺,那可是哪个伙夫也比不上的,大家都争着表现。”
忆起往事,安娘子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接着又笑了一下,有些神秘地道:“不过,爷似乎只会烤肉。有一回,他试着烧了一锅鱼汤,结果鱼都烧焦了。”安娘子顾自笑得开怀,忽然又道,“慕兄弟可曾尝过爷的手艺?”
慕远想起曾经同游的那段日子,不由露出温柔的笑意,点了点头:“有幸尝过。”
安娘子有些意味深长地道:“不知道今日是否还有幸能尝到爷的手艺呢。慕兄弟,你和爷是如何相识的?往年爷亦常来围场,可是从来不曾带过人来,爷对你们,一定十分看重。”
慕远便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与纪谨相识的过程,说到一半的时候,慕羽裳便醒了过来。好好地休息了一下,又喝了安娘子给温好的小米粥,精神便完全恢复过来了。
“大哥,方才你们是在说纪大哥么?”慕羽裳托着下颌,眨巴着眼睛问。
“是啊,”安娘子抢着答道,“慕兄弟在说与爷是怎么相识的呢。”
“大哥,我也想听。”
慕远扶额,但又耐不住小妹的娇缠,便简单再说了一遍。虽是轻描淡写的几句,慕羽裳亦听得两眼晶亮,意犹未尽。
晚霞染红半片天空的时候,狩猎小分队便回来了。
老远便听到谢冀生兴奋的声音:“娘子,快,烧火烧火,今晚烤肉吃。”
安娘子与慕羽裳闻声连忙跑了出去,慕远跟在后面缓缓踱了出去。
除了纪谨一身清闲,其他几人,每个手里都提着三五只猎物,谢冀生更是夸张,身上挂了一串,少说也有十来只,大多是兔子野雉之类的小型动物,还有一只狍子挂在马上。
“呀,这么多!”慕羽裳睁大了眼睛,很是吃惊。
谢冀生把身上手上的猎物往院子里一摔,竖起大拇指:“爷真是,宝刀未老,更胜从前。这些,大多是爷猎的,一箭一个,唰唰唰的,都射在眼睛上,皮毛一点没伤着。娘子,回头把皮都扒了,咱也做一件兔皮衣。”
“瞧你得意的,又不是你猎的。”安娘子嗔了他一眼。
谢冀生摸着后脑勺,憨笑道:“我也猎了不少嘛。就是,没爷那么精准,皮毛都给弄坏了。”
墨砚和天元也在叽叽喳喳地描述纪谨的箭无需发,天元的眼睛里甚至发着光,崇拜极了。
原本走在最后的慕鸿窜到慕羽裳跟前,献宝似地拎出一只小灰兔,兔子还活着,只是腿上带伤,被拎了长耳朵,四肢还在不断地挣动。
“小妹你看!”
“呀,小兔兔,还活着。”慕羽裳欣喜地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
慕鸿嘿嘿一笑:“二哥知道小妹喜欢养些小动物,就把这个小家伙给你带回来了。”
“二哥,你可真棒!”慕羽裳崇拜地看着他。
慕鸿不好意思地摸着后颈:“没,没有啦。是它自己逃跑的时候跌伤了腿,我才捡回来的。”
慕羽裳抿唇一笑:“那也很厉害了,谢谢二哥!”
慕远看过来的时候,慕鸿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叫了一声:“大哥!”
慕远微笑:“收获如何?”
慕鸿红着脸垂下头,赧然道:“猎物都是纪大哥和谢大哥猎的,我,我一个也没射中!”
纪谨在一旁笑道:“慕二公子有帮忙驱赶猎物,若没有他的话,猎物们四散逃跑,大概是不能有此收获的。”
慕鸿感激地看了纪谨一眼,抿着唇冲慕远拼命点点头。
慕远拍拍他的肩,肯定道:“大哥相信,你一定会一次比一次做得更好。”
“恩。”慕鸿使劲点了下头。
慕羽裳向安娘子要了一些伤药,进屋给小兔子包扎伤口去了。
其他人拎着猎物准备去拾掇拾掇。
安娘子笑道:“爷辛苦了,你先歇一会儿,这些我们来收拾便是,还指着等下能啃一口爷亲手烤的肉呢。慕兄弟也是,你那双手啊,是用来摸棋子儿的,这等腌脏事不劳你动手,你就与爷一旁说说话去。”
到了外头水槽边,谢冀生夫妇负责开膛破肚,天元墨砚负责烧水褪毛,干得不亦乐乎。
安娘子悄悄拉了拉谢冀生的袖子,低声道:“当家的,我可问你,早上惊马那回事,可是你安排的?”
“当然不是。”谢冀生瞪大了眼睛一下拔高了声音,见天元墨砚看过来,才又压低了嗓音解释道,“惊马可是大事,搞不好要出人命的,我哪儿敢啊!”
安娘子松了口气:“不是便好。我原也想着当家的不至于这么没分寸,就是怕你听了我的胡话一时糊涂。不是我便放心了!”
谢冀生有些委屈:“那真是意外,谁也没想到的。爷因为我没护好慕二公子,让他惊了马,原是要罚我的,多亏了慕兄弟给我说情,爷才算了。”
“还有这一出?”安娘子惊讶,“你给我细说说。”
谢冀生说完后,安娘子感叹了一声:“看来这次真是我弄错了。当家的,也许你真的说对了!”
“我说对了什么?”谢冀生一脸莫名。
安娘子白了他一眼:“算了,你就是个憨憨,我指望你什么。”说着,一扭头,端了一盆血水泼了出去。
谢冀生愈发莫名其妙。
烧起篝火架起烤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纪谨熟练地翻着烤肉,往上面撒着各种调料,阵阵香味飘散开来,直往众人的鼻间钻,个个都忍不住吞了几回口水。
安娘子烧了一大锅的青菜蘑菇汤,准备给大家解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