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颂皱起眉头:“你的精神状态不好,怎么做得好实验,还不是白白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还消耗了实验品。”
说起来,白颂的脸色越来越沉,语气中也带了责怪之意:“你先前做的实验我都看了,大多不知所谓,看不出你究竟想研究什么,统统都废了,熟悉?你熟悉什么?你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还想干?我劝告你,如果想在实验室干的长久些,身体素质非常重要,心理状态也更为重要,你若是承受不来一个实验可能会磨很久的重担,还是尽早离开吧。”
白颂这话说得十分直白,罗帅太注重成果了,甚至他是在假想了实验结果之后,往前推着做实验。
这样怎么可能得到真实有用的数据。
罗帅愣了,似乎没想到白颂会说的这么直接。
这还没完,白颂又说道:“而且,你擅自加大了0825号实验对象的强度,你有没有想过这很有可能会对实验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更严重者甚至会导致实验体死亡,这些后果你能承担吗?”
学术不端,这就是白颂的逆鳞。她看向罗帅的眼睛里满是失落,夹杂着怜悯,就像是在看一无是处的小可怜虫。
众人面前被如此不给面子地指责,对罗帅来说无异于剥皮抽骨,他面容逐渐扭曲,眼神凶狠,看的距离白颂最近的何枚陡然心惊,下意识伸手想要将白颂拨到自己身后。
白颂就这么直直盯着他,就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孩子,但其实更像是看耍猴的,肆无忌惮将自己操纵在股掌之中。
偏偏他还不能赌气转身就走,毕竟当初他放下最严,求了白颂才挤进来的,就这么简单退出太不值得了。
更何况,他要是走了,岂不是如了白颂的意。
说不定她怕背上容不下学生的罪名,专门为难自己,想要自己知难而退。
罗帅不上当,他死死咬着下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开,丝丝刺疼拉回了他的神志。
不用看就知道周围人的一定在笑自己,但未了自己的将来,这个他忍了。
罗帅勉强扯了一个笑脸,点头应和道:“好的,教授,那我今天就先做整理工作,等明天我再跟进实验。”
白颂又说道:“我看了你的实验报告,你有些急功近利,明明得不到的结果却偏偏认为可以得到,甚至不愿相信真实的检测数据,若不是大家都在场,那你是不是就要篡改实验数据以达到期望的实验结果了?”
她叱了罗帅一眼,轻飘飘说道:“我之前就教过你们,这在实验中是大忌,但你几乎次次都是这样,我合理地怀疑你最近状态不好,暂时无法单独地完成某项任务,这样吧,你先帮着记录数据吧,等心态缓和下来之后再继续跟进实验。”
一句话就彻底断了罗帅做实验的可能了。
见到白颂之前,罗帅就已经想到了这种结果,他早就做好了坐冷板凳的思想准备,这会也并不惊讶和失落,只是觉得羞耻,再一次肯定白颂确实是借机报复自己,想要自己在大家面前难堪。
他咬着牙再一次忍了,甚至还对着白颂勾了勾唇角,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狰狞感,让人心生戒备之意。
何枚狠狠瞪了他一眼,看着罗帅狗似的夹着尾巴转身去了角落的桌子,回头冲着白颂抱怨道:“教授,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说不定人家根本不领情,还在心里怪你呢。”
罗帅还没走出去多远,更何况何枚拔高了声音,本来就是说给他听得,脚下僵硬了一瞬,向前走的步子都有些晃,背影略显狼狈。
白颂淡淡瞄了何枚一眼,就看见小姑娘调皮地冲着自己吐了吐舌头又眨眨眼睛的,一脸无奈,没说话,转身去看任务对象了。
任务对象在小实验室里,是醒着的。
她四肢被撑开绑在实验床上,身上遍布了各式各样的管子连接着医疗器械。
自从进入这间透明屏障的小实验室后,任务对象每天都面临非常高强度、高频次的实验。此时面容憔悴,精神嫉妒疲乏,稍微走近一点就能感受到她身上传递出来的溃败之意。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她佯装木然的眼睛黝黑深邃,隐藏在眼底的光时不时透露出来一丝丝,这不是她演技不好,而是身体精神气的缘故,没有外力遮掩是藏不住的。
听见声响,任务对象眼珠子转了转,不期然撞上白颂的视线,瞳孔皱缩。
她震惊地看着之前突然消失的白颂,下意识挣脱了下,似乎是想起来,但瞬间被疼痛打断,五官狠狠狰狞了一瞬,又倒了回去。
电击椅亮了一瞬,白颂皱眉,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正谄媚地冲着自己笑。
白颂声音冷了下来:“你干什么?”
“她、她想跑!”男人吓了一跳,还有点委屈。
“你被绑成这样跑一个我看看?”白颂态度严谨,觉得这根本不是实验,而是刑罚,在她的实验室里,绝对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她上纲上线,摆明了要严惩,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白颂板着脸呵斥:“待会我们就要用她作抗压试验,你现在猛地给她一个电击,电击强度测了吗?之前的数据都记录了吗?就因为你随手这么一动,我们的实验就需要往后延一天,这责任,你当得起吗?”
男人彻底愣住了,原本他只是打杂学习的,被罗帅提到这个位子上的。
如今罗帅的地位众人皆知,男人怕牵连到自己,这才想露个脸。
但他没想到,自己原本也是出于讨好白颂的举动反而触到了白颂的逆鳞,毕竟先前罗帅做实验的时候经常会让他们给不听话的实验对象点教训瞧瞧,让他们安分点,所以他刚才的动作完全是肌肉下意识的,根本没过大脑。
做完之后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手就是快。
这下好了,手快的一下子惹怒白颂了。
白颂收回落在那人身上的不满视线。
男人长出一口气,还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没想到紧接着就听到白颂更为冷酷的声音:“你这样不懂实验的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出去!”
“教授……”男人吓了一跳,怔愣了一瞬继而干笑两声,“教授,我这不是无意的嘛,下次注意注意,一定注意。”
语气极其谄媚,听得白颂反胃。
“没有下次!”白颂非常不近人情,“如果实验对象昨晚身子不适,你无意识的按下动作很有可能造成她的死亡,最不济也会引起她的其他严重病症,给我们的实验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白颂冷着脸:“而且,实验是一件非常严肃认真的事,你竟然用了无意两个字,那我这地方更不敢留你了。”
众人本来也觉得教训一下实验体,让她乖一点好做实验,想不明白白颂为什么大惊小怪。
还以为她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刚来就点了一把火,但听了白颂的理由之后,仔细琢磨了下,当时就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顿时有些羞愧。
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还要转一个弯才能想得到,这可真是真实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也觉得果然这个项目还是交给白颂手里好,否则就要毁在罗帅的手里了。
要知道上面可不是无偿让他们做实验研究的,上面非常看重0825号实验体,在他们眼中,这个实验体就是培养皿,可以取出能让普通人生出异能的特殊物质。如果0825号因为他们的实验操作失误而死,这责任他们可担当不起。
如此想来,罗帅比起白教授,可真是不够看的。
尤其是罗帅,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
他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对方完全是做给自己看的,她真正想要开除的不是自己扶持的控制开关的研究人员,而是自己。
她在通过对方羞辱自己,质疑自己的实验水平,当着大家的面证明她泼在自己脑袋上的那些脏水都是真的。
罗帅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
“撕拉——”
手里的纸张被撕毁,罗帅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全身肌肉僵硬紧绷到酸涩,就连腮帮子都是酸疼的。
他低着头,深深将自己恨不能现在就抓着白颂头发,将对方掼在地上狠狠抽打的冲动掩藏在眼底,恶狠狠盯着手里被他捏的满是褶皱的实验本。
白颂刚也说了,他做的实验全不具备参考性,还让他过来复核分析数据,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想找个理由把他从一级助理的位子上踢下来罢了。
罗帅气的牙痒痒,根本没心思看数据本,情绪失控之下写了很多遍“白颂,必须死”的字样,脑海中各种臆想白颂被自己三百六十五种方法各类花样折磨死的画面,呼出一口浊气,觉得压在肩膀上的重担陡然卸下,整个人都轻盈不少。
回过神来蓦地发现自己竟然了好几页的诅咒话语,连忙心虚的四下里望了望,发现没人看过来顿时放心了急忙将那几页纸撕下来,送进了碎纸机里,坐回去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惴惴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