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曹公公出了一身的汗,此时风一吹,后背凉嗖嗖的。
赵太医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但和文太医的耿直不一样,赵太医就像是泥鳅似的,滑溜溜的。
他在宫里也带了四五十年了,知道不少秘密,但他很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偶尔也能揣测圣上的旨意,不经吩咐就能办好事。
这件事交给赵太医,最合适不过了。
皇上又问道:“上次让她们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找是找到了,但白美人经常会去检查一番,暂时不好拿出来,她们已经画出了图纸。”
“倒是名单,已经抄录了一份,放在皇上的案桌上了。”
“先打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不着急换。”萧澜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打算先安顿好白颂的事,再一点点清算白国的账目。
还没弄清楚白雅惠和铃铛之间是否有联系,萧澜不敢擅做主张,她怕白雅惠狗急跳墙,和白颂同归于尽。
不过——
现在她自以为坏了自己的孩子,为了云国的女帝,大概率是不会破釜沉舟了。
萧澜看了一眼床上还在昏睡着的人,心内叹气,只觉得自己为她操心劳碌,她却睡着不性吓唬自己,真是淘气。
萧澜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有些疲累地闭了闭眼:“先下去吧。”
曹公公如释重负,立刻叩首跪安,倒退着快步出去了。
寝宫里,气氛紧张压抑,还要承受皇上喜怒无常的威势,曹公公一度以为自己要晕厥过去,
此时呼吸到新鲜空气,感受到温暖和煦的阳光,曹公公深深吐出一口气,感觉总算是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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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颂的身子很弱,经常会有喘不过气,眼前发晕发黑的感觉,好像不刻意撑着就会晕倒。
再加上性生活频繁,身子日渐亏空,搞不好哪次就要在床上闹个大笑话。系统勒令她休息几天,顺便也温养下她的灵魂。
所以白颂才会昏睡这么久。
这段时间她偶尔有意识,也能感受到萧澜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也正是因为有她,所以白颂才会如此放心大胆地沉睡,毕竟萧澜是女帝,只要她没有奸尸的癖好,自己大概率是没什么危险的。
不然,自己一直这么沉睡下去,换个别的人指不定就放弃治疗了。
她耸了耸眉毛,费力地睁开了被胶水黏在一起似的眼皮。
好长时间没睁眼了,这么点的动作累的眼皮直抽抽。
眼睛酸涩,还没看清楚东西,眼泪先顺着眼角涌了出来。
“颂颂?颂颂,你醒了?”耳畔传来萧澜担忧的声音,白颂被吵得脑壳疼,眉心微微蹙起。
清凉的帕子擦拭过眼皮,眼角,白颂眨了眨眼睛,眼前终于不再是一片模糊的影子了。
迎面对上萧澜的脸,白颂吓了一跳。
短短几天,萧澜却像是过了几十年。
毫无生机的发黄发暗的脸,粗糙的皮肤,疲惫的神情,像极了家里有一个瘫痪丈夫,还有一个流氓儿子,被生活重担压垮了的中年妇女。
系统突然幽幽说道:“她只有一个瘫痪又流氓的你。”
白颂:“……”怎么说话呢这是。
在看到萧澜的刹那,白颂愣了愣,眉宇间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心疼,她神情惘然,看着萧澜伸出来的颤巍巍的手,却又下意识地躲避。
躲开之后才觉得不好意思,张嘴正准备想说话,后知后觉发现喉咙又干又涩,被刀剐过的疼。
她吞了吞口水,干渴没缓解,反倒是喉间涌上来一阵腥甜。
白颂趴在床沿上,剧烈的咳嗽。
脸颊憋得通红,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整个人苍白又虚弱。
“颂颂?”萧澜吓了一跳,赶忙吩咐叫太医,回头就发现白颂嘴角挂着一丝血,往地上一看,心神俱裂。
白颂——吐血了!
“颂颂!”看着地上那抹鲜红的血迹,萧澜眼眶都红了,血红刺伤了她的眼睛,她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
气急攻心,萧澜一阵干呕,但什么都没吐出来。
她抱着白颂,手足无措,还是曹公公提醒她,先给白颂喂点水,又喂了点蜂蜜水,调和嘴里的苦涩味,也为增加点力气。
夏且很快就来了,这次她显然淡定很多,一根针扎在胳膊上,白颂红的几乎要滴出血的脸平复很多,也不再咳嗽了。
擦了擦眼泪,白颂眯着眼睛认了半天,试探地问道:“我、好像见过你?”
“嘶——”一阵撕裂的疼痛袭来,白颂刚才还泛着晕红的脸瞬间白了。
“你干什么,你快放开她!”夏且来不及高兴,就看着白颂疼的五官都扭曲了,额头沁出大颗的冷汗,顾不得君臣有别,急忙伸手去拦。
白颂半个身子都被提起来了。
“好痛!”她躺的时间太长了,身子酸软,根本经不起如此粗暴的拉扯。
夏且急得都快上手打萧澜了。
“啪——”一个巴掌猛地扇过来,夏且被掼在了地上,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半张脸,恨恨地瞪着萧澜。
“不要!”看夏且眼底还想爬起来帮自己的跃跃欲试,白颂惊叫一声,急忙抱住已经起身踹脚出去的萧澜的胳膊,“不要。”
萧澜眼睛都充血了,一胳膊甩出去,白颂直接摔趴在了床上,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几乎要将肺咳出来。
“颂儿!”夏且眼见着她又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口水,面色瞬间就变了。
刚才那是滞涩在体内的淤血,吐出来反倒轻松些。
但这次肯定是身体内部某处被磕破了,或者喉管开裂,最小也是口腔咬伤了。
夏且就像是豁出命了似的,也不管萧澜阴森的脸色,就是要跟萧澜作对,手脚并用踉跄着爬到了白颂的身边,急切道:“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哪里受伤了?”
萧澜面色阴沉如水,看着白颂和夏且就像是在看奸夫□□,眼睛里都能淬出毒来。
只不过,她也很担心白颂的身体状况,只能努力压抑着怒气。
倒是白颂,被萧澜看的头皮发紧发麻,怎么都伸不出那只手去。
夏且回头看了萧澜一眼,递给白颂一个别管她,她就是神经病的眼神,一把拉过白颂的胳膊,手指搭在白颂的脉搏上:“气急攻心,气血两空。”
她故意说的很大声,就是为了让萧澜听见。
——气急攻心,若是萧澜再为难白颂,动辄对白颂非打即骂,严重了一口气上不来是真的会憋死的。
——至于气血两空,无外乎就是因为那个。
想到这个,夏且不甘心地凝望着白颂,眼神细细描绘着她的眉眼,脑海中浮现出两人还只是小宫女时相互扶持,共同进退的帧帧画面。
为什么,明明是她先认识颂儿的,明明是她先知道颂儿的好的,她甚至都已经决定了等二十五岁出宫,就跟颂儿找一处依山傍水、山明水秀的村子落户,两人相伴着度过余生。
这美好的愿望不止一次在她的脑海中生根发芽,只是当时她们的处境都非常艰难,甚至危险,她们无法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危,甚至还会给自己心爱的人带去危险,所以这些话夏且都只敢在心里想一想,从来不敢说出来。
可颂儿,她却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她铤而走险,筹划着要帮萧澜登上帝位。
虽然不知理由,但既然颂儿选择了帮助萧澜,自己肯定会帮助颂儿。
夏且出生于医药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即便入宫也从不放弃学习的机会,久而久之便练就了一身好医术。
决定帮助萧澜即位之后,夏且也不需干其他的,就帮颂儿治病了。
每当她看着颂儿带着一身伤,甚至只剩下一口气的模样,她就非常恨,恨萧澜,也恨其他人。
但她认为,萧澜就是罪魁祸首。
她打心眼里不想萧澜称帝,但若是萧澜真的失败了,她们都活不成了,所以她对萧澜的感官非常复杂,只好尽量减少和萧澜的接触,只跟颂儿亲近。
105、霸道皇帝俏细作
等到萧澜真的成为冠冕加身, 她不由得松出一口气。
好歹,她们也算是和萧澜出生入死过的,其他求不来, 但在后宫平安苟活到25岁, 是绝对不难的。
她已经打算好了, 25岁之后, 就带着颂儿彻底脱离皇宫,再也不搅和到这些是非中。
但她没想到的是, 白颂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无数过往的画面犹如泡沫一般,一戳就碎, 夏且眼眶顿时红了, 她就着把脉的姿势握住白颂的手,低声啜泣:“还好, 终于再见到你了。”
她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跟白颂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