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颤抖的手在他头顶抚摸着,老人连连说好,说不愧是他慕家的好儿郎,说我慕家本不该行如此下作之事,说到底是辱了慕家祖先传下来的愿景,说我的熙儿到底在哪儿。
后来有泪水打在他的脖颈,慕云再也绷不住,跟老人一起流泪满襟,哭出了只有自己咽下的委屈。
拖着一副副病重的身子,不断的死去又活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这一辈子他都从未感受过健康的身体是什么感觉。
每次陷入混沌再醒过来就是另外一个身份,从前的亲情友情全部断绝,再无法与以前的人相认,在这个世上仿佛永远只有自己孤独一人。
此时扑在祖母怀中,再没了平时的坚强从容。
慕云回神,不用抬头便知景晟正满眼阴霾盯着他,狠狠抓了抓膝盖,恩宠加身,必死无疑,现在他还不能走后头这条,但也不愿像剧情那般吓晕蒙混过关。
成为慕云,在慕家,于情于理他无法拒绝祖母的请求。
但入宫,也是他本有的计划,与人无尤,心甘情愿。
月禄跪在后面急得出汗,他家少爷别说真往死里打了,就算轻的受十几个板子估计就能去了性命。
慕云明明端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此时却端端正正跪着,嘴里的话认着罪,却毫不露怯。
“奴一直听闻陛下骑术无人能敌,今日一见便为之拜服,陛下坐骑乃举世无双的好马,”停顿了会儿,现在说这些话都要费去他极大的精力,“奴愿求恩典,被罚去清扫陛下的马厩。”
景晟呵了声,想也没想,“这惩罚,倒是抬举你了。”
衣袖一挥,已经颇不耐烦,“张大富,你来说,这惩罚合不合法制。”
张大富觉得自己真的冤枉,景国这律法是陛下亲自参与编撰的,现在让他一个区区太监总管来说,他敢说什么?还能说出个花儿来?
但是陛下让他说,他不能不说。
还好张大富也是个人精,他瞅瞅他家从一上看台就不太对劲的陛下,再瞅瞅跪着的小可怜慕侍君,瞅来瞅去觉得靠谱,打定了主意。
“依我国律法,御前失仪,轻则重打三十大板,重则乱棍打死。”
张大富笑着凑到景晟身前,“陛下,踏云烈性难驯,从来只驯服于陛下,此番罚慕侍君去清扫马厩,无论他是命好活着回来,还是重伤乃至死于马蹄之下,按照律法也都算公平。”
景晟指着已经满头是汗的慕云,点了两点,重重道:“好,好,就罚你去清扫孤的马厩。”
慕云大声答话,“诺。”
景晟转而无情的扫视张大富,“你这总管这些年是当的舒服了些,下面的人连礼数都教不好,要你何用。”
张大富:“???”
这指责,真是可大可小,渎职在景国是重罪。
景晟大袖一甩,大踏着步子走了,扔下一干众人跪在地上面面相觑,已经在夹缝中求生存习惯的张公公让大家都散了,这场戏才终于作罢。
那个人的气息终于消散无踪,慕云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整个人靠坐在栏杆旁,浑身提不起一点儿力气,难受的要紧。
月禄心疼自家公子,才入宫见了陛下第一面,就去了半条命,这以后还得了。
“公子,实在不行,咱们也不是没有后路。”
慕云狠狠瞪了一眼,“住口,扶我起来。”
月禄有些委屈,“诺。”
被月禄扶着在椅子上坐稳,慕云才觉得有了些力气。
一旁的月禄委屈又心疼,慕云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放心,“没事,就是跪的久了些。”
月禄腹议,这统共也就跪了一刻钟,哎。
“公子,我们真要去打扫那个,听起来就要人命的马厩吗?”
“胡说些什么,陛下的旨意不可违抗。”
说是打扫,其实御马踏云的马厩分外干净,陛下的爱马岂有人敢怠慢。
月禄象征性地在外头拾掇散落的马草,一点儿不敢靠近那个据说烈性难驯的踏云。
“我自己来。”慕云把捡起的马草放好。
“公……侍君,你……”
“陛下罚我来打扫马厩,那就是我来打扫,不可阳奉阴违。”慕云说的急,捂嘴咳了一声。
“诺。”
踏云看着圈外的人,鼻子往外喷着气,嘶嘶出声。
慕云没在怕的,拾好了散落的马草,拿起刷子就朝踏云身边儿走,“据说你烈性难驯?我这身子可娇贵着呢,别说踢我,你这脑袋一拱我怕就能摔个半死。”
朝踏云伸出手,“你看,我没你高又没你壮,你可不能欺负弱小。而且我们俩都叫云,不仔细算也能说是一家,你就该照顾照顾我,嗯?你说呢,马儿。”
慕云摸到了踏云黑亮的马脸,踏云舒服地打着响鼻。
“真棒,俊小伙儿。”
慕云顺着马脖子一直捋,摸到马背上,平时早都跃起的踏云只前后挪动了两步,一副站直任人摸的样子。
“公子,你太厉害了吧,”月禄满脸崇拜,甚至怀疑张公公夸大其词故意放水,心里默默记上这恩,“马儿马儿,我也没你高没你壮呢,你也别欺负我啊。”
月禄还未近身,踏云马头直甩,力气之大就要挣脱缰绳,蹄子不断刨着土地,下一刻就要飞身而起。
月禄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反应也是快,赶忙向后退了老远,踏云才又安静下来。
“公子您没事吧?我错了我错了,都怪我不好。这马脾气也太差了。”
慕云在踏云身侧,堪堪往后退了几步并没被波及,慢慢安抚着踏云,继续给他刷着毛,踏云轻轻甩着脖颈上的毛享受着。
“没事,你别过来。”踏云耍了脾气,慕云反倒笑了起来。
“哼,我觉得这马就是势利眼。”月禄有被嘲讽到。
踏云这番反应,也算在慕云意料之中。
上帝关上了一扇门,自会给你开一扇窗。
他身体不行,但一直很受这些动物欢迎,这是他很早前就发现的事儿,就像他们本身就能沟通似的。
“踏云,踏云,好马儿,下次没人盯梢的时候,我再来看你。”慕云悄悄跟马儿说着话,然后便回了景秀宫。
原文中,原主本身没跪多久,学着慕熙的小习惯,抓了抓膝盖,便晕了过去。
景王看着晕过去的人,实在与白月光太过相像,再加上原主刻意模仿,只叫人把人抬了回去,再未责罚。
虽然知道这些,慕熙却不愿,他不愿接受所谓因为白月光施舍而来的宽容,他有身为慕熙的骄傲,也有身为慕云的自尊。
景秀宫里新来的人,几乎全被赶出了宫,此时倒是安静的紧,另一边儿就不那么太平祥和了。
景晟不想承认,他几乎是逃离马场的。
“把窗子都打开。”
“诺。”
当年还是太子时,他因为做错事被罚幽闭两年,有个人带了个漂亮的少年来到他宫中,愿散尽家财请他收留,让他宫中神医医治。
虽然他知道那两年,钱财对他来说大有裨益,但他行事并不喜如此,没有答应。
当时慕熙就是那样笑着,眼睛大大亮亮的,看着他,为自己求一线生机。
今日慕家送来的小公子,与他当年,如出一辙。
他有多久,没有提起这个名字了。
他知慕家是故意送来替身,也知道慕家的用意,他该把人直接拖下去砍了。
当年,他没有拒绝慕熙的请求;如今,他又没有处死心怀不轨的慕家少年。
风吹进殿内,扰得他更烦了。他从来都知道这些事最正确的选择,利弊于他如何选择早已成为本能,选了别的,就没有过好结果。
“谁让你们大敞着窗,给孤关上。”
太阿殿的宫人倒都是见过大场面,处变不惊,又过去关了刚打开的窗子。
“刚才马场上多嘴未罚的,一并罚了。”景晟向来是个极公平的人。
“慕容公子……”张大富请示。
方才失仪未罚的,只有一个慕容如枫。
“慕容如枫,”景晟想了想,决定给自己找些乐子,“就说他礼仪学的好,把上次太医院送来那套玉势送过去。”
“诺。”近几年陛下的心思愈发诡异,慕容公子是个清高之人,这看似赏赐的东西送过去,恐能将人气死,可是个好惩罚。
张大富不愧是在景王身边伺候的人,今日那慕侍君简直与那人一个模子刻出来,外貌并不完全一样,但神态举止何止是相像。
这位陛下从小他就跟在身边,是真心希望他好的。
看着景晟在龙椅上如何都不顺心,张大富到底是又一次冒着生命危险多了嘴。
“陛下,慕侍君先天不足,体质娇弱,身体易感寒冷才在九月便披上了狐裘。”与公子一模一样。
“那又如何?”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奴方才管教了司礼部的人,这些奴才见慕侍君乃商贾出生又是庶子,不屑教导,想来慕家也没什么懂规矩的,确实无人教习慕侍君宫中规矩。”
“你的意思是,他犯错是情有可原?”向来没什么情绪的景晟,此刻鬼火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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