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花满楼竟与沈砚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沈雁的择婿要求来,那要求越加越多、越提越高,直把陆小凤听得两眼发直、双目失神:“疯了,真是疯了!”
陆小凤半晌之后终于回过神来,抓耳挠腮地试图打断沈砚与花满楼的“友好交流”,试图为沈雁未来的夫婿留点生路,但还不等他找机会插话,却见沈砚突然勒马止步,抬头望向路边林中。
陆小凤与花满楼立刻随之止步,陆小凤肃容问道:“怎么了?”
沈砚皱眉不答,花满楼侧耳倾听片刻,迟疑道:“似有人来。”
三人对视一眼当即散开将沈雁所坐的马车护在中央——虽然沈雁的武功高,但是当危险来临时让女人为他们出头,那他们日后岂还有脸见人?
三人戒备片刻,果然只听林中一阵窸窣之声,一道人影猛地蹿了出来,然后又似被路上的沈砚一行吓了一跳猛然止步。
只见来人一身劲装腰间挂着两个皮囊,手上戴着一副绿莹莹的鱼皮手套,形容狼狈,神色阴狠。
来人见到他们不过一顿,便见其身后一道白影如影随形而至:“唐天容?”
在先的男子一咬牙,也不应话,随即收回目光举步便要逃跑,但,他还没来得及踏出脚,便被沈砚一杖挑飞出去。唐天容没想到路遇的行人竟然这么莽,眼底闪过一丝绝望后随即换上了狠色,他堪堪在空中稳住身形,正欲扭身临死之前甩一把毒砂看看能不能拉两个垫背的,却只见一道剑痕正打在他方才要过的地方。
唐天容瞬时出了一身冷汗,抓在手中的毒砂也忘了撒出去。待他落地之时,唐天容方才堪堪回过神来,然而他也知道,此时他已失去了先机。果然,他一落地,追杀他的白衣人与沈砚的目光便同时汇聚到了他的身上,而他手中攥着的毒砂自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正当唐天容将这把毒砂攥在手中洒也不是放也不是的时候,却只听沈砚嗤笑一声,用万分嫌弃的语气吐槽道:“你们唐门的弟子怎么都这副德性?连什么情况都还没搞清楚呢杀招就已经准备好了?也不怕误伤了自己人?”
一听这话唐天容瞬间松了一口气,他虽不认识沈砚,但沈砚的话显然对他抱有善意,更何况,方才如果没有沈砚挑的那一下,他恐怕已经丧命在叶孤城的剑下了。唐天容瞥了一眼注视着沈砚的叶孤城,这才放下手中的毒砂,抱拳道:“唐门唐天容多谢兄台出手相救。还请兄台助我脱身,来日必有厚报。”
沈砚摆手笑道:“用不着这般拘束,见死不救非我辈应行之事。”说着沈砚转向叶孤城抱拳道:“可否请兄台高抬贵手?”
叶孤城瞥了唐天容一眼,只道:“不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何来高抬贵手之说?”
此言一出陆小凤便不由拉了拉沈砚的衣袖与他耳语道:“沈兄,这是南海叶孤城,既是报仇,那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吧。”
沈砚却是摇了摇头,反问道:“我观阁下并未中唐门之毒,身上也未带伤,何来复仇之说?不知叶城主可否告知前因后果,让沈某代为调解?”
叶孤城略微皱眉,他追杀唐天容不过是个由头,而且也不会真的杀了他,毕竟还不到时间。但是沈砚的话他却又不能无视,有方才那一杖在,叶孤城并不难辨别出沈砚的武功绝不弱于他,况且,沈砚身边还有个陆小凤。叶孤城并没有把握在与他们交手之后全身而退,思及之后的计划,叶孤城终是收手道:“未受其害,并不能抹消他们的所作所为。”
沈砚赞同:“自然,不过,此事还需追根溯源。”说着沈砚的目光已然落回到了唐天容身上。
唐天容立刻会意:“我们唐门清理门户,他凭空横插一杠,我自要向他讨个说法!”
叶孤城不为所动:“无知妇人、黄口小儿,何来清理门户?抬手便要取人性命便是唐门的说法?”
沈砚闻言也不由微微皱眉,狐疑的目光投向唐天容,唐天容见势不妙立刻解释道:“那妇人与外人有私,还试图泄露我唐门机密自然该杀,你不问一言便出手相助,我自将你当成了那奸/夫。”
沈砚三人不由哑然,奸/夫?竟然敢给白云城主套上这么一个名头,这唐天容也确实好胆。不过……花满楼出言道:“常言道不知者不怪,不过二位都各执一词,其中或许真有隐情,你们不妨坐下来好好谈谈?”
花满楼话音未落,叶孤城便已甩袖离去:“不必了,再有下次,定斩不饶。”说话间,其人已翩然离去。
沈砚眨了眨眼,亦是瞥了一眼唐天容,望着叶孤城的背影道:“确实不必了,他的话若有假,便是唐门该清理门户了。”
沈砚的话说的唐天容抱拳欲谢的动作猛的一僵,不待他道谢,便见沈砚摆手道:“不必谢了,我不是相信你,只是我觉得,你们再怎么堕落总不至于连禁杀令都丢了,若真是那般……那也活该你们受罪。”
不待唐天容整理好面上僵硬的表情,好奇心旺盛的陆小凤便已忍不住询问道:“什么是禁杀令?”
唐天容还未开口便听沈砚无比顺畅地接道:“老弱孤独不杀,幼小无依不杀,忠良仁义不杀,正人君子不杀。”
唐天容瞬间悚然:“你怎么知道我们唐门禁杀令?”沈砚知道唐门有禁杀令便已足以让他惊奇了,此时他更是连禁杀令的内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却是让唐天容的惊奇变成惊吓了。他原认为沈砚是他们门内哪位弟子的好友,可是便是再好的朋友总不至于连禁杀令都记得清清楚楚吧?这就好像……
“好像我是你们唐门弟子一样对吧?”沈砚看着唐天容脸上青青白白的脸色大笑道:“别想那么多复杂,你们唐门与我们丐帮都传承了数百年了,当初你们这禁杀令提出的时候可是引起了好一阵风浪呢,帮里有些文献记载也不见得奇怪吧?”
听到沈砚这么说唐天容心中虽仍有疑虑,却也暂时放下了戒心,毕竟沈砚方才救了他是事实,而且丐帮消息灵通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便是真知道他们唐门的禁杀令也算不得什么稀奇——左右并不是什么机密的情报。
唐天容抱拳施礼道:“兄台见笑了,这几日太紧张了些。不知几位兄台欲往何处?若是不弃,同往京城歇歇脚,正巧我认识一家酒楼的老板,楼中正有好酒,不妨让我设下酒宴,谢过几位救命之恩。”
沈砚与花满楼对此可有可无,但陆小凤却是一听到酒便眼前一亮,当即笑道:“巧了!我们也正是去京城的——嗳!唐兄,你说的这好酒有多好?比得上绍兴女儿红吗?”
说笑间,马车再度启程,京城已遥遥在望……
第68章 侠行九州 九
“啪!”翠竹杖狠狠地打在唐天容的手臂上, 一声呵斥随之传来:“你的眼睛是摆设吗?看看毒针都飞哪去了?你是想毒死我还是想毒死你自己?手上一点力都没有,随便来一阵风你就得交代了你信不信?就你这熊样也想学暴雨梨花针?不想学赶紧滚!老子可不想被你毒死!”
唐天容抖了抖,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默默地用小臂上还带着红痕的手又摸了一把毒针出来, 继续用方才学习的手法向木桩洒去。
这次毒针飞出的距离明显比方才远了不少, 然而, 这只是与刚才相比——短短十步远的木桩此时在唐天容眼中简直就是遥不可及, 毒针刚飞过半便已然失去力道软软地躲在地上。
沈砚冷笑一声,直把唐天容笑得浑身打摆,不用沈砚呵斥, 唐天容立刻十分自觉地又摸了一把毒针练习起来, 直到把一口袋毒针都射空了, 他才怂眉搭眼地跑上前去, 将方才落了一地的毒针仔仔细细地一根一根回收起来, 然后继续训练。
沈砚只抱着青竹杖冷着脸站在旁边看着, 不时出声纠正他的一些错误动作, 只看着唐天容从天刚放亮一路练到日暮西山, 脑门上的汗珠子都快连成瀑布了,他都没有丝毫喊停的意思。
一旁回廊下看着这一幕陆小凤忍不住咋舌地向花满楼感叹道:“沈兄竟然还有这么吓人的一面, 真是想不到啊!”
花满楼却是轻笑:“严师出高徒, 沈兄下手看着凶, 但还是有分寸的, 否则沈兄这一棒下去, 他的手就不只是泛红而已了。”
陆小凤自然也知道这个理, 但他仍是忍不住吐槽道:“话虽这么说,可沈兄这教法真的不会揠苗助长吗?”
此时沈砚终于高抬贵手放了唐天容休息,而正向他们走来的沈砚显然对陆小凤的话半点都不认同:“急切?这点苦比起他的先辈们来说可差得远呢!若是起步晚还不愿努力, 那他活该一辈子用那些不入流的暗器。”
陆小凤只当他是夸张的说法,却不知沈砚说的全都是实情——当年唐家堡的刺客培训可比这残酷恶劣得多,而且不仅唐家堡,凌雪阁的训练也是如此,毕竟他们所执行的任务便决定了他们的人生不允许失败,一旦事败,等待的他们的结果中死亡都算得上是好结果。
花满楼见沈砚与陆小凤二人又要开始拌嘴,连忙插话转开话题,问陆小凤道:“对了,你昨夜去了哪里?怎么一整晚都没有回来?”